第86章 死得其所

　　“蕾娜？蕾娜？”弑神小组回到基地之后，蕾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耀文也没搭理。

　　耀文担心她跟着她走了一路，最后被她砰地一声关到外面。

　　他也不怪她，反而是更加心疼，鬼知道她的内心现在在经历什么，耀文觉得之前她流下的那一丁点眼泪根本诠释不了她的痛苦，现在她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也听不见她在干嘛，一点抽泣的声音都没有，这反而让耀文更加担心了。

　　“蕾娜？你……”耀文一直没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他开始抱怨自己肚子里存的墨水太少了，这种时候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但这能怎么安慰啊，她看着自己的爷爷变成了恶鬼，还亲手杀了他，他能想到的就是陪着她，但是她一直没有回应。

　　耀文又小心地轻轻敲了敲门，但是房间里仿佛什么都没有，那个女孩儿像是睡着了，呼吸声都微不足道。

　　房间里的蕾娜没有睡着，她的眼珠涣散到几乎快和眼白融为一体，她没有睡觉，却做着最为可怕的噩梦，折磨着她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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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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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仇焰魂狰狞的表情，还有浑身的烈焰在蕾娜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那炽热的感觉明明不在面前，却让蕾娜脸上布满汗珠，她闭上眼睛，但这一闭上，那黑如焦炭的面孔在她脑海中咆哮，反而更加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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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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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娜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外界的声音与她无关，噩梦缠住了她，在把她拖到痛苦的深渊。

　　脑中在翻滚，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一个个恶鬼可怖的面容在她面前咆哮，蕾娜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但她确实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是从地里爬出来，还是从天上扑下来，到处都是，塞满了她脑海中的视野。

　　最后，突如其来的一把火，把这些冤魂烧了个干净，抬头，火焰的源头是那个复仇之灵，他黑炭一般的脸，居然露出了笑容，还在看着自己。

　　“啊！”蕾娜大叫一声，她的意识回来了，像是从泥沼中被人拉了出来，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

　　咚咚咚。旁边是耀文急切地敲门声，蕾娜反应过来，走到了门口。

　　两人坐在床上，蕾娜瘫软地倒在耀文身上，刚才那场噩梦把她折磨得如此疲惫，耀文心疼地抚着她有些失去光泽的棕色长发，觉得这样陪在她身边也许会让她好受很多。

　　“我是不是应该开心点……”蕾娜无力地说道，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

　　“嗯？”耀文不解。

　　“至少，今天，毁灭你们家园的人死了，我帮你报仇了，不是么？呵呵……”蕾娜自嘲地笑了笑。

　　耀文心里一惊，下意识抓紧了蕾娜的肩膀。“我根本就没有恨过他，就像我从来没有排斥过你一样。”

　　“可是我恨……”蕾娜有些发抖，莫名的情绪让她有些激动。“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那个恶魔这样折磨我们？！”

　　耀文的灵魂随着蕾娜一起震颤，他本是个相信命运和定数的人，就像他曾对小伦和赵信说他们挨的惩罚都是考验，但是这次，他不知道了，命运到底给了他们什么样的东西，艾弗里，你到底是什么。

　　“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蕾娜哽咽道，眼睛已经红了。

　　耀文没有回答，而是呆呆地看着地面，神，在他面前已经没有抵抗力可言了，他已经见识过了，再善良的人，被他夺去了灵魂，也会变成最可怕的恶鬼，说不定这种事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下一个就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蕾娜见他不回答，往他身上又靠了几分。“抱紧我好吗？”

　　耀文木讷地点头，然后把蕾娜整个人搂在怀里，但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和安全感可以给她了。

　　“我好怕……呜呜呜呜。”蕾娜最终在耀文怀里痛哭流涕，耀文闭上了眼睛，他想祈祷，可是他该向谁祈祷，神吗？

　　基兰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脸上严肃与凝重的表情掩盖不了他整个人带给人的疲惫的感觉。

　　丁格黑是对的，他的存在会给主生物界带来恐慌，事实上他们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而恐慌已然产生。

　　他原本以为，终极恐惧是一种末日一般的存在，颠覆主生物界的科学理论，把他们带入一个深不可测的世界，但是他错了，艾弗里这个唯一进入虚空世界并且活着出来的人，才更像是真正的恐惧。

　　即便是神，也不过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人心还是一样的，会有喜怒哀乐，会恐惧，而艾弗里就带来了这样的恐惧，让神在他面前成了一个他可以肆意妄为的孩童，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没有未来。

　　“这就是个噩梦……”他苍老的手捂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他从来没有这样不把自己当神，在他身边的大时钟，一个能连接整个宇宙的神器，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用了。

　　明明是他们这一代犯下的错误，却让三万年后他们的学生，孩子，后代，都受到了折磨，而且这个星球的万千生灵，明明都与他们无关，如何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一旁的大时钟，数不清的正在工作的齿轮不断发出摩擦声，这就是这件安静的屋子里仅有的声音，基兰捂着沉重的脑袋，想把脑子中让他烦恼的事物抠出来。

　　但他沉浸于烦恼之中，也没有忽略旁边的声音。

　　咔嚓。也许是工作得太久了，大时钟不知哪一处的两个齿轮卡顿了一下，基兰瞥了一眼大时钟，但它已经恢复原状了。

　　有时候灵感就是齿轮突然摩擦出的火花，虽然只是那一刹那，但在沉寂之中显得那样显眼。

　　他记得丁格黑说过，大时钟的每一个部分都连接着宇宙各处，这件神器的保养问题也显得格外重要，如果在传送过程中，两个齿轮出现了卡顿，在虫洞之中的人是会掉进时空间隙，永远出不来的。

　　如果齿轮损坏的话，也是会如此。宇宙和大时钟是共通的，如果宇宙的某处遭到破坏，对应的部分也会损坏。

　　不知怎么，基兰突然想起了时空之隙。

　　那一瞬间他犹如醍醐灌顶，猛地站了起来。

　　“通知小伦来见我！记住，只能他一个人来。”

　　“我们杀不死他，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即便能把他身体炸成碎块，他也能在虚空世界重组，先不说有没有那样的力量，即便有，也达不到目的……”

　　站在基兰身后的小伦不自觉地渐渐攥紧了拳头，他受够这种无力感了。“如果，我做得到呢？”

　　“不不，你做不到。”基兰抬手否定道，但他没有一丁点绝望，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还记得时空之隙吗，小伦，我们当年费了好大代价才把他关进去，我现在提起来不是说我们还能再像当年一样囚禁他，因为他已经拥有开启时空之隙的能力了。”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校长。”小伦郑重地问道，握紧的拳松开了。

　　“有。”基兰平静道，喝了一杯摆在他桌子上的茶，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对待身边的事物都如此珍惜，像是在留恋。

　　“到时候，为了不造成任何破坏，我会把你们和他传送到时空之隙，我需要你们帮我拖住他，尤其是你，小伦，你一定要做到，只有你才有正面和他交手的实力，然后我会毁掉时空之隙，这需要时间，毁掉之前我会把你们传出去，但我必须和他待在里面……”

　　“不，校长，他会杀了你的！”小伦急忙否定基兰的想法，任何人想保全其他人和艾弗里单挑绝对都是找死。

　　“呵，不，到时候时空之隙被破坏，我们被困在断裂的时空中，谁也没那个本事出去，他杀不杀我，我是死是活，早就不重要了……”基兰浅浅笑道，三万年过得恍恍惚惚，此刻的他却突然清醒了，没有什么比让那个恶魔永远威胁不了这个世界能更让他开心的了。

　　“校长你……”小伦本还想劝阻基兰，但是除了他，谁还能这么做呢，非要有人牺牲吗？

　　基兰来到这个令他骄傲的学生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是属于我，我们的惩罚，小伦。死亡，我已经躲了它三万年，现在它将要来带走我的时候，我还能拯救我的学生和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结局吗？”

　　基兰说完，自己都乐得开始笑了，是啊，这是个多美好的结局，对于一个神来说。“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伟大这个词，但到那时候，也许勉强能被人称为‘伟大的时光神’了吧，哈哈。”基兰笑道。

　　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基兰扭头看向呆滞的小伦，说：“对了，到时候你一定不要想着打败他，杀掉他什么的，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你的力量如果能全部激发出来，的确有与他一战的实力，但是你们两个人迸发出的能量有可能会震塌时空之隙，所以，你只需要帮我拖住他，后面的事，由我来解决，懂了吗？”

　　小伦听了这话后，眼珠转了一下，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基兰没有读他的想法，仅仅这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了。

　　“小伦，答应我不要乱来，给我一个死得其所的机会。”基兰抓紧小伦的肩膀，严肃道。

　　小伦扭头看着他坚毅的眼神，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坐在训练场的墙角发了不知多久的呆了，连旁边的美人儿旋转匕首的舞姿他都没怎么欣赏，他果然不是个适合藏秘密的人，尤其还是他和校长两个人的死亡约定。

　　面前一双纤细的大长腿已经立在他面前很久了，长腿的主人忍不住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喂，呆子，想什么呢？”蔷薇不满地说道，还故意踢了小伦几脚。

　　小伦呆呆地盯着她的腿看了好久，他一直觉得蔷薇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如此赏心悦目，又抬头看了看她有些生气地表情，露出一丝有些疲惫的笑容。

　　“切，跟个痴汉一样……”蔷薇无情地吐槽小伦道，但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没有事准备告诉我吗？”

　　小伦心里一酸，果然自己哪点不对都逃不过蔷薇的眼睛，现在她撩人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心中的秘密都挖出来。

　　可是小伦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不，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校长找你说了什么？想到应付办法了吗？”蔷薇挑了下眉毛，追问道。

　　小伦的眼珠窜动了几下，像在逃避什么。“不，没有。”

　　蔷薇一开始觉得小伦肯定在撒谎，这个傻子一点也不会说谎，但看到他后来看着自己的认真的眼神，她又有些折服了。

　　“我们约好了的，你什么都不许瞒我，骗我。”蔷薇装作生气地威胁道。

　　“嗯嗯，我当然不会骗你。”小伦笑道。不再看蔷薇的眼睛了，他怕他在这双美丽的眸子下妥协，他转而往蔷薇身上一靠，闭着眼睛休息。

　　往常都是蔷薇靠在小伦怀里，今天角色反过来了，画风总让人感觉奇怪。

　　“这么大了，还撒娇啊？”蔷薇说，但也不反对，抚摸着他的大脑袋像抚摸宠物一样。

　　“我只是有点怕……”小伦的声音很无力，听得蔷薇怪心疼的。也难得看到这个傻子这样脆弱的一面。

　　“怎么啦？”蔷薇在小伦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个傻子今天撒娇的样子让她觉得还挺可爱的。

　　小伦又往蔷薇身上挤了挤。“我不想再让更多人离开我了……因为战争，因为他。”

　　“我们约定好了，生死相依，那你还怕吗？”蔷薇尽自己所能包住他整个身子。

　　“呵，不怕了。”小伦笑了。在蔷薇的怀抱里，他忘了这个秘密，和自己纠结了好久都下不了决心的决定。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训练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墙边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像是黑暗中的一团火，温暖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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