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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惊鸿


  主线之一完结篇,敬请各位读者收藏、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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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初升。

  白玉楼此时在鹿门山深处,山外之事,他却似已有成见。

  那日白玉楼虽是冒雨行进,所遇却是稀松平常,并无值得详述之处。大概走了数里路,白玉楼来到一处岩石林木奇致的所在,看到岩间有一简易搭盖的棚屋,走近时忽感剑气荡然袭身,不觉一奇。

  此处有两股剑气:

  一股隐隐涵有琴质,令白玉楼直叹妙哉妙哉,结合前时际遇,白玉楼猜测曾在此舞剑之人应是三千桐;另一股隐而未全发,让人如临深渊,不知底里,在此地有如此造诣者,除了相传常在山中出没的大师姐,白玉楼不作他想。

  两股剑气隐约依稀,白玉楼凭借自身修为判断,料定三千桐和谢飞絮曾在此相会,如此一来,白玉楼作下决定,躲入棚屋不再继续行走。

  大雨被林木阻拦势头,经过茂密的枝叶再落下,犹如成百上千的飞泉从天而降。在棚屋里静候、听雨,白玉楼也自享受。

  大雨下了一夜,白玉楼似睡未睡,静默了一夜。

  第二日阵雨。

  第三日便是今日。

  白日放晴,闲来无事,白玉楼离开棚屋,在岩石林木间嗅着依稀的剑气起舞,突然嘴角一弯,自笑道,“果然是烟秀月天峰三十七式。”

  白玉楼停下剑舞,又低声自语道,“看来大师姐便是在此处传授剑法,感玉琴剑气,虽略微拙劣,却自带琴质,有如此意识,必不简单。那日在渺孤峰见他舞剑,确实比此时长进颇多。”

  白玉楼对此颇觉欣慰,想了想又有些自得道,“前日渡江,我故意暴露容貌,说出名姓,船老七实诚中又有几分灵动,见我入山既久,担忧之余,必然会想办法让人知道,借助众人之力解决问题,热闹起来,若大师姐真在附近,必会听到消息,出来与我一会。我在此等候三日,若大师姐不来,再折返金陵不迟。”

  白玉楼莫名有此底气,是因冉惊鸿名动天下,又与三千桐洛出水友善,至于梦幽是否会对此不屑一顾,白玉楼倒是从未考略过。

  “你是什么人,你找谁?”

  白玉楼自得之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猛地一惊,急忙转身,入眼依稀,却是一名面容清冷的女子。

  但眼前人的清冷,仅仅是清冷,是一种幽寒中出来的质地,并无天女的那种生人勿近的萧瑟凌厉。白玉楼看着清冷女子,微微张着嘴,呆呆地,竟忘了回答。

  清冷女子见白玉楼呆看自己,也不介意,倒是眼前之人的容貌棱角,竟给自己几分熟稔之感,却又不知缘何会生出如此莫名的感觉,幽幽又道,“你可知晓,我并非是住在山里。盲目听信传言,实不可取。”

  白玉楼闻声回神,但见眼前女子目中流光,清澈中又有几分模糊,不觉百感交集,长长一揖道,“大师姐教训的是,但玉楼初入中原,对中原人物十有九不知,而想见大师姐之心急切,是以来此赌一赌运气。”

  清冷女子闻言颇感讶异,“你叫我大师姐?”

  白玉楼点点头,“大师姐可是叫谢飞絮?”

  “你是什么人?”

  白玉楼见清冷女子动容,心中一暖,却避而不答,反而又问道,“大师姐,你可还记得洛白衣?”

  洛白衣!

  清冷女子似乎浑身一震,“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玉楼见清冷女子反应异常,也不由得一阵激动——一路走来,自己遇到的故人,极有可能只有眼前这个大师姐,还记得往事。

  白玉楼因为激动而使得嗓音略为颤抖,“大师姐,我是玉楼,我的父亲,是洛白衣——剑葩洛白衣。你还记得么?”

  “你是谁?”

  “大师姐,我是玉楼。”

  谢飞絮不敢相信,“你叫冉惊鸿,如何瞒我?”

  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刻,谢飞絮端看眼前之人的容貌,不由得眼眶一热,在白玉楼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时,猛地扶住白玉楼的臂膀追问,“你是师父的儿子?那师父呢?他在哪?还有你的娘亲多海,他们都在哪里?”

  白玉楼见谢飞絮还记得往事,欢喜不已,但听到最后两句,不禁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师姐,我的母亲不是尘多海前辈,我的母亲叫白安适,也叫名嫣。大师姐,你还记得么?”

  谢飞絮讶道,“名夫人?”

  原来当年谢飞絮病重随慕容花城回一字渡口养病,并不知道后续故事,是以听到白玉楼的话之后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白玉楼解释道,“大师姐,父亲和多海前辈也确实育有一女,详情听说。”

  谢飞絮静听白玉楼陈述往事,回想十五年前一觉醒来,竟物是人非,尘世间变化种种,了不知道,如今又被说开,不由得种种情绪升上心头,有许多话要问,最终只道,“名夫人还好么?”

  白玉楼闻言低头,默默道,“母亲已随风而去。”

  闻此噩耗,谢飞絮愕然不已,全不相信,“不可能的,你骗我!名夫人武功盖世,怎会不在了!他们都藏起来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都在哪里?”

  白玉楼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这只手靠着谢飞絮的脸,拇指来回轻拭,“大师姐,你这样哭,会哭坏身子的。”

  这样的轻拭,是那么令人怀念,谢飞絮越看眼前人越觉得是自己的洛大哥,伤心积累,直至崩溃。

  谢飞絮忽地抱住白玉楼,伤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又为什么,为什么答伊和小猗明明都好好的,却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谢飞絮此时也许只想抱住白玉楼过了一生一世,永远不再想起任何事,就这样过去,所有都不再见,包括自己的心。

  拥有铁石心肠的人,恰恰是因为他们没有了心。

  白玉楼不知如何安慰,因为他也一样不解,一样感到伤心。当你遇到同样的事情,那些亲朋故旧明明就在跟前,却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你,即使这些眼神并无恶意,甚至很友善,但是陌生,你也同样会感觉难受,纵使他们知道你心情悲伤,你也无法停止,甚至有可能会更悲伤——因为他们虽然知道,却无法理解。

  若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还记得所有,你也同样会爆发,讶异的情绪将如同决堤的洪流奔泻而出。

  白玉楼不想自欺欺人地劝慰,所以选择转移话题,“大师姐,我去见过二师姐了,她很挂念你。”

  此言一出,果然便把谢飞絮带回了现实——那避无可避的现实,只能去面对的现实。

  谢飞絮放开了白玉楼,问道,“她好不好?”

  白玉楼只道了一个好字。

  谢飞絮转身背对白玉楼道,“她能好到哪去?”

  白玉楼凝视着谢飞絮的背影,却不料在皎洁的月光的映照下,愕然惊觉——地上竟没有谢飞絮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白玉楼一时错愕得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再惊动谢飞絮,似乎只要自己开口说一个字,脚下踩出一个声响,谢飞絮便会消失不见。

  谢飞絮久久不见背后有动静,转身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玉楼与谢飞絮眼神碰撞,察觉谢飞絮眼中有和自己一样的慌张,但也和自己一样极力掩饰,便故作镇定道,“方才大师姐问我父亲在何处,其实我此次入中原,便是奉了母亲之命来找寻父亲的。”

  谢飞絮道,“你能找到我,说明你很有本事。”

  白玉楼却道,“是大师姐找上玉楼才对。”

  谢飞絮掩泪轻轻一笑,让人看着心酸,“你为何化名冉惊鸿行走江湖?”

  白玉楼回道,“此事说来话长。”

  谢飞絮走出几步,“你可以慢慢说。”

  白玉楼点点头,不急着说化名之事,却问道,“大师姐不住在山里,却是何处?”

  谢飞絮摇摇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来见你么?”

  白玉楼笑道,“是冉惊鸿声名鹊起,又与玉琴公子和洛姑娘友善。”

  谢飞絮瞧着白玉楼自信的模样,但觉有趣,却摇摇头道,“是因为你叫冉惊鸿。如果你不叫冉惊鸿,即使你和水儿阿香再友善,我也不会出来见你。”

  白玉楼冷不丁碰了一鼻子灰,略微尴尬道,“大师姐,冉惊鸿是玉楼戏弄妹妹胡乱安的名字,不知有何玄机?”

  谢飞絮回忆道,“洛大哥和名夫人天地共舞,是谓惊鸿。”

  白玉楼闻言点点头,谢飞絮忽笑了笑,继续道,“可我没有想过,你竟然真的是洛大哥和名夫人的孩子,这太令我惊喜了。”

  白玉楼深有同感道,“玉楼一路行来,所遇故人无一不遗…现在看见大师姐,玉楼更是惊喜。”

  谢飞絮点头道,“所以你一直问我还记得么。”

  白玉楼嗯了一声。

  两人长谈,直至月落乌啼。

  谢飞絮起身道,“玉楼,时间不早了,大师姐也该离开了。山外面有人等你一会,见与不见,你自定夺。”

  白玉楼见谢飞絮转身欲走,连忙跟上道,“大师姐,我送你。”

  谢飞絮拒绝道,“不必了,你若想来见我,便来见我,我会在此等你。”

  白玉楼无奈,只得立在原地目送谢飞絮离去。

  谢飞絮独自离去,出了鹿门,已是夜尽天明之时,于朦胧中更添恍惚,寻思道,“玉楼月下无影,不似真人,难道是洛大哥托梦,让他带消息给我?那玉楼说他在海上,我是不是应该去海上找他?”

  “他们都出海了么?”

  谢飞絮左思右想,终不得结论。

  白玉楼目送谢飞絮离去,心中不是滋味,在原地又逗留了一天一夜,翌日拂晓出山,然未到山口,便听到有人呼喊“冉公子”,喊声此起彼伏。

  白玉楼想起谢飞絮临别之言,细思之后,明白谢飞絮心意,便决定暗自离开,不与众人照面。

  寻不到白玉楼的众人走出鹿门山,神色颇为沮丧,解补剑怀里倒是抱着一物,呈给杜略过目,“禀大人,冉公子人已离去,此是冉公子的留书。”

  杜略接过那物,却是一块石板,只见石板上有几行字,却是用指力写就,字曰,“承蒙诸公盛情在下感激不尽然要事在身不便逗留来日再会望诸公见谅冉惊鸿留。”

  “哎!”杜略读罢留书,长叹一声,下令收拾回府。

  陆文松依旧在渡口等候,得知消息,却是风平浪静,随杜略一道离开了。

  江湖人众也都依依不舍,各自散了。

  一场热闹,因雨而起,复又随水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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