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张人保带着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来了，石妈脸色不是很好，夜里要看着马寡妇没睡好，加上她知道这事儿牵扯到人保组，就肯定得闹大，众口纷纷，以后马寡妇和锁子怎么活？石妈没担忧一会儿就和石二姐被张人保叫去问话，石秀英坐在家里看着石秀兰，耳朵里听着马寡妇悲切的痛哭声，心里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就在此时，老吴太太却带着小武进了院，石秀英一下子站起身，差点把半抱着的妹妹给扔了，这是怎么情况？

　　“杀千刀的贱人，自己发骚还赖别人，平日里大哥大哥的叫的勤勤，都把人拉你屋里去关灯了，现在又来诬赖老头子，咱家老头子是个银枪头，哪能满足那臭不要脸的骚货……”老吴太太显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不妨碍她护卫丈夫，在人保组跟着老吴太太进了门之后，没一会儿就传出老吴太太的鬼哭狼嚎，话里是磕了巴碜什么难听的都骂，石秀英听了一会儿，感觉一口气顶到脑门，这死老太太竟然敢在话里攀扯石爸！

　　“闭嘴！”张人保从马寡妇屋里出来，站在院里一声呵斥，老吴太太顿时吓的没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呜嚎起来，这次倒是没再敢骂人，不过石秀英还是从大开的房门听到了她小声的告状，言语中马寡妇简直风流浪荡人尽可夫，石秀英嗤笑了一声，石二姐呼哧呼哧的就进了门，看样子，气得不清。

　　“老不死的，这次看她还怎么捉，马寡妇都指认了，还说给老吴头脸上脖子都给挠花了，只要找到老吴头，一切就真相大白了！”石二姐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本来她把看到老吴头的事儿隐瞒下来还有点不安，觉得有点对不起马寡妇，可想着要是老吴头出事儿，老吴太太自己带个孩子也不容易，她虽然恨老吴家的三口，但还不至于到让他们死的地步，反正最后马寡妇也得救了，以后多提防点老吴头也就罢了，哪想到这该死的老太太竟然倒打一耙，石二姐这会儿也不好反口说看到老吴头了，不然看上去倒向是诬告，幸好马寡妇讲的清楚，张人保他们已经下令全力追捕老吴头。

　　人保组迅速撤离，老吴太太的嚣张似乎也随之而去，大概是真正了解到自己的老伴在劫难逃，又或者害怕刚刚对石爸的诬赖让石家人报复，老吴太太紧闭着房门，连窗帘也放了下来，石秀英帮着石妈做午饭的时候，听见小武喊了两声饿，却又马上消了声，就这么默默的挺到黑天，石家人吃了晚饭，关紧房门在屋里看石妈买回来的布料，石秀英才隐隐约约的听见厨房有烧火的响动。

　　“都是好的，反正是做衣服，到时候花色一样的拼一拼就行，拼不上的留着给小的。”石妈拿着几块布比比划划，刘建国家这些所谓的便宜布，原来就是仓库剩下的匹头匹尾还有一些稍有瑕疵的货品，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因为现在的布料颜色花样也不多，那些几尺乃至几寸的布料完全可以拼接做成衣服裤子。

　　石秀英听了石妈的话，灵机一动，想起了后来流行的拼接花样，用各种颜色花样的碎布拼成各种形状然后做成背包椅垫甚至被子，不但省钱省布，还美观异常，是不是可以趁机发上一笔小财？石秀英决定明天就把家里一些破的实在不能穿的衣服都拿来比划比划，别的不说，先给妹妹做条小夏被也挺好的。

　　人保组抓捕老吴头的行动遇到了阻力，因为老吴头死了，死在一个废弃的牛棚子里，是吊死的。

　　“我看像畏罪自杀。”好热闹的石家三兄弟都过去看了一眼，回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甚至还阴谋论和玄幻论，石二姐也跟着去了，不过却没有看尸体，她着重看了老吴太太的表现，心里既痛快又有点难过，回来之后也默默的不发一言。

　　“行了，人都死了，你们也别说了，往后别老欺负小武，估计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了……”石妈照着儿子的脑门一人给了一巴掌，老是说死人的事儿，她忌讳的很，想想亲爹亲哥杳无音信的小武，石妈叹了口气，老吴太太本来就对着他不好，现在唯一能为小武出头的老吴头也去了，这孩子，以后可别学坏了才好。

　　石妈的同情心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变成了愤怒与厌恶，因为下午的时候，石爸就气哼哼的回来了，石家人都感到惊讶，石爸一向遵纪守时，不到下班时间是绝对不会早退的，鉴于石爸的脾气和脸色，石妈到底没敢上前直接探问，借着烧饭的功夫出去了一趟，回来抄起菜刀就往外走。

　　“妈？妈！妈你干什么？！”石二姐奉命去揪玩疯了的石三哥回来吃饭，见着石妈脸色狰狞的拎着菜刀，吓坏了，嗓音尖利的问询着母亲又提醒着屋里的家人。

　　“她妈了个巴子的，敢往你身上泼脏水，我这就去剁了她！”石妈被快步跑出来的石爸给拦腰抱住，更是挣扎的厉害，一向厚道的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痛骂出声，石秀英由母亲的话联系到父亲的早归，瞬间了悟，跟着也火了起来，自己的丈夫尸骨未寒，竟然就跑去污蔑父亲，这老吴太太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行了！你别跟着疯了！我相信组织上会还我清白的！”石爸何尝不窝火，他年初刚晋了二级工，今年想升级是难了，可是二级工只要表现好，就有机会成为先进生产者，有机会入党！不论哪一个，对他的前途都是有好处的，现今弄出这么一场，估计什么都泡汤了。

　　“二姐，你过来。”这何尝不是好机会？石秀英常常出入煤矿，即使冬天已经过去，她时不时的还是会到煤矿去捡木头扫煤，所以对父亲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算知会五分，父亲的心事，早就存在她的心里，入党，也许并不能带给家里什么正大光明的好处，可一旦入了党，在未来的红色十年里，就相当于多了一份保障，工人党员，双重险，即便是有人抨击，也要多考虑一分，虽然上辈子，家人也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那十年，可有好处的事儿，石秀英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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