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去何从
一路平顺，三个小时后就到了高频。
出了火车站，叶天凌就去旁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宋猛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宋猛就开车来接走了他。
在车上宋猛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一下，但终究还是不敢开口，毕竟叶天凌告诉过他，不该问的别问。
他今早特地跑到了矿区看了看，只见那堆矿粉已经少了一半，但问起保安时，保安却说没听见有车子装卸的声音，这不由让他有些奇怪。
“宋猛，钱准备好了吗？”
一提到这事，宋猛就一阵肉痛，三十万呀，按照国民人均收入来算，要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存下来的钱，叶天凌竟然能说的这么随便，但他也不敢不回答，“叶先生，都准备好了，待会儿下了车，我就把卡给你。”
“嗯，准备好了就行，这三十万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以后别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叶天凌的语气很淡，但宋猛却是心里一紧，他知道这句话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赤裸裸的警告，所以不敢怠慢的点了点头，道：“请叶先生放心，宋猛一定牢记。”
“嗯，待会儿还是老规矩，你把我送到酒店后，就去矿区打好招呼，我的车晚点会过去，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好的，叶先生。”
见宋猛这么上道，叶天凌心里也有些满意，闲聊着问道：“宋猛，你成家了没有？”
宋猛愣了愣，随即回答道：“没有。”
“那你的父母呢？”
宋猛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样的人，留在父母身边，只会让他们更加生气，所以二老已经跟我断绝往来了。”
叶天凌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而宋猛也明显有些伤感，一时间车内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过了许久，宋猛才咬了咬牙，开口问道：“叶先生，我有个请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宋猛竟然还有请求，这让叶天凌有些好奇，“你先说说看。”
宋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确保他没生气后，才说道：“是这样的，叶先生，我和手底下的这些兄弟，都没读过多少书，如果不做那些捞偏门的事了，只怕难以生存，所以……”
“所以想跟着我，是吧？”
“嗯，是的。”宋猛点了点头，又恳求道：“还望叶先生您能答应。”
叶天凌两眼望着窗外，想了想，才沉吟道：“宋猛，你老实告诉我，你手上沾染着多少人的鲜血？或者明确的说，有多少人的性命在你手上？”
宋猛不知道叶天凌为什么会这样问，想了想，也如实回答道：“一条都没有。”
“哼。”叶天凌有些生气，“真的是这样吗？”
“叶先生，您先别生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人虽然爱捞偏门，但只爱钱，不爱取人性命。”
“我看昨晚的情形，恐怕不只是这样吧！”叶天凌的语气十分凌厉，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别人欺骗他。
“哎。”宋猛苦笑着摇了摇头，车速也明显慢了下来。
“或许严格说起来，是有一条性命跟我有关吧，前两个月，我喝多了，让手下的兄弟去吓唬吓唬那人，谁知那帮小子，一个不小心……”说起这事，宋猛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终归是一条人命，虽说不是他杀的，但却跟他有关。
叶天凌皱了皱眉，“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算了，既然做了也不怕出说来。”宋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将他弄成了一场矿难。”
叶天凌咬紧了牙关，拳头也都已经捏紧了，这帮人还真是胆大，明明是谋杀，到最后竟然敢弄成是矿难。
“那人多大？身份是什么？你们通知家属了吗？”
“他是一个孤儿，三十多岁，也没成家，所以我们将他……埋了……”
“孤儿就没关系了吗？！”叶天凌额头的青筋都有些跳动，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他已经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所以对待生命很是严肃。
宋猛没有说话，这件事再怎么说都是他的错，说再多也没用。
叶天凌闭着眼睛，胸中的火气很难平复，但还是冷声说道：“宋猛，你手下的人，我没兴趣管，如果一个人把别人的性命，都不当回事，那留在身边，只会养虎为患。”
叶天凌的意思很明了，让宋猛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又怎配跟着叶先生？
“关于你，我觉得还有药可救，所以我提出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办到，再来跟我。”
宋猛心里一喜，但随后又黯淡了下来，“叶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能抛弃手底下的弟兄。”
叶天凌有些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先把我的要求告诉你，如果你能在孤儿院和养老院待上一年，诚心改造，那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另外关于你的那些弟兄，我虽然不信任他们，但如果他们也能去那里待上一年，学习怎么做人，那我也欢迎。”
叶天凌让他们去那两个地方的原因很简单，说穿了就是去学习如何为人子、如何为人父。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如果真的坚持了下来，那想必他们也能更深刻的理解做人的道理。
人之初，性本善，除非是真的无药可救，否则叶天凌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宋猛将车停了下来，显然是在思考，而叶天凌也没出声打扰，他知道对一个捞偏门的人来说，这个决定的确有些困难。
宋猛两眼定定地望着窗外，有些失神，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如果有机会走上正途，那谁不想呢？
他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没成家，父母也被他气的不行。
十几岁就出来混，跟人火拼，左脸上留下了一道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疤，就像是在时刻的提醒他一样，你别妄想了，你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正途简直就是妄想！
混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个小有名气的小头目，手底下也有了三十几个人，在这不大的县城里，称王称霸，看似很有成就，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心里是有多么渴望重回正途。
他是一个混混，但也有原则，那就是绝不害人性命。
直到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他才明白自己所走的这条路，是有多么的险恶，他想回头，但手底下的弟兄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条路走到黑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也许某天就横尸街头了，这样的生活他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想逃离。
叶天凌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给了他一个希望，也像是挣扎在泥潭中，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拉了他一把，但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能走出来。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
他有些怀疑，自己和那些兄弟，真能靠这一年的时间，就能改变回来吗？
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接近腐烂的心，还能重新变回鲜红吗？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回家的路一片漆黑。
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
又或是两条都不选，就走现在这条通往深渊的小道呢？
他不知道……
也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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