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凌月阁 空对月 太极殿夜深孤枕眠

　　徐惠留武才人在凌月阁吃了晚饭，毕竟都是小姑娘聊得还算投缘，吃过饭太极宫派人来叫徐惠前去侍宴，武翊才回了紫云楼。徐惠和云香姑姑在锦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太极殿，此时李世民正在桌案前面看这奏章，徐惠原本不觉得什么，但是此刻才发现见到李世民以后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由于徐惠他们进来并没有人通传，所以正专心国家大事的李世民也没有发现，只自顾自的拿着朱砂笔在上面圈点着什么。徐惠看着他认真地样子淡淡的笑了笑，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尤其是这种认真做正事的大叔。云香姑姑和锦公公这时已经帮忙把晚膳摆上了，徐惠见桌案上的灯烛不甚光亮便过去剪了一下灯花，灯光一闪，李世民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俏生生的丫头。

　　“过来了？”李世民看了她一眼笑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又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章，而徐惠也是微微地笑着看着他。两个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相处的很和谐恬静，就好像多年的夫妻，等到李世民把手中的这本放下，要再拿另一本的时候徐惠才伸手挡了一下，说饭都凉了，先吃点东西再看吧。

　　李世民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点点头跟着徐惠来到桌前，之前云香姑姑已经说过要怎么侍宴了，所以倒也没有出什么纰漏。晚膳期间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李世民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徐惠也只是规规矩矩的布菜。

　　吃过饭徐惠和其他宫人们一起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到李世民桌案边上的矮榻上，随手拿起边上的一本书翻看着。两个人不时对视一眼，笑一笑然后继续各自看各自的，直到外面培安大总管通禀说宝林姜氏到了，才打破殿内的气氛。徐惠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位份就是要侍候宴寝的，但是没有想到会真的伺候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上床······

　　她在听到培安的通禀以后身形明显的僵硬了，她知道自己对李世民还没有什么爱情，只是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和对方属于夫妻关系这个事实。虽然两个人还没有夫妻之实，而且她也知道皇上不只有四妃和她这几个女人，但是她还是没有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一起上龙榻的思想准备······想到这她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李世民，结果发现对方也在同样的看着她，只一瞬，她就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没错，她心里不舒服了，不高兴了，她竟然奢望一个皇上没有设么多的女人。要知道那可是皇上啊，李世民有几十个儿女，没有这么多的女人，怎么生那么多孩子？而且昨晚两个人洞房花烛都什么都没做，李世民是个男人，也是有需求的，自己不伺候怎么能要求别人也不伺候呢？徐惠试图努力的说服自己，但是却发现，自己越是告诉自己李世民这么做是正常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让她去偏殿候着。”李世民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低着头仔细地批阅手中的奏章了。徐惠在那如坐针毡，就在徐惠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李世民再一次开口了，“云姑，你先陪徐才人回去吧。”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而徐惠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瞬间解脱了，她终于不用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一起上龙榻了。轻轻地起身退了两步，道了告退之后就跟着云香一起回了掖庭宫。

　　徐惠是小跑着回到凌月阁的，像是在逃跑，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她回到凌月阁的时候馨儿和子衿她们正在给她铺床，鹅黄色蜀锦面的被子铺在床上，让她想起大婚的红喜被。虽然只是昨夜，却好似隔了千年，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昨夜还在跟她洞房花烛，今天就能换另一个女人亲近。云香她们自然是不能完全理解她这种现代人的想法的，只是从她的突然安静上来看，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都乖乖的没有言语。

　　云香是跟了李世民多年的老人了，她自然明白李世民是在心疼徐惠，怕她不开心。而从徐惠一言不发的从太极殿出来，进了通明门便一路小跑回凌月阁，云香便明白李世民的顾忌是对的，毕竟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呢？当初的长孙皇后那样的贤良不也同样有过难过的时候吗。她以为也许等时间久了，徐惠慢慢就会适应了。

　　洗漱之后徐惠便上床休息了，她不习惯让人守夜，所以让云香姑姑和馨儿她们都会自己的房间睡觉了。而云香虽然嘴上答应，但是毕竟是皇宫里的老人，所以不声不响的留在了徐惠寝房的外间，在一张矮榻上和衣而卧。

　　徐惠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有睡意，只是想着李世民和那个女人，她脑补了各种两个人相处的场景，比如那个宝林主动勾引啊，比如李世民如狼似虎啊······越是脑补越是别扭，后来干脆起身，不再躺着了，躺的头疼。云香听见里间有动静，但是没有动身，因为徐惠嘱咐她们都去睡觉了，要是她此时进去了徐惠一定会不高兴。而徐惠在起身以后坐在桌前喝了一口温水，本来想起来活动活动就会好很多，结果设么作用都没有，还是满脑袋都是李世民和那个女人。

　　徐惠坐在桌前心里一直都不是滋味，但是半夜三更的，也没有地方去散心，这种心事又不能跟下人说，只能自己在那憋着。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干脆把窗子打开了，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徐惠感觉清醒了些，心情也稍微好些了，于是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话说唐朝时期没有污染空气质量就是好，深邃的天空里群星璀璨，也许是因为你月初的原因，月牙不大反而显得星星都很亮。而外间的云香听见里间再没有什么动静，便也慢慢的睡着了。

　　徐惠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已经化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她？爸爸妈妈看见自己来到这和一群女人共侍一夫一定很难过吧？说好的一定要找一个像爸爸一样爱她的一辈子只疼她的男人嫁了，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想到那个女人，徐惠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这才看见一个，后面还有那么一大堆没见过的呢，这要是都见一遍不得把她气死啊？不对，这个她也还没见到呢，就已经不舒服了。况且她对李世民还没什么感情，真不知道那些妃嫔们和睦相处是怎么做到的，果然宫斗剧是对的，谁看见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亲热不来气啊？

　　抛去徐惠在凌月阁一个人对着月亮胡思乱想不谈，单说此时太极殿内李世民也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而他的身边哪里有什么姜宝林？这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培安进来通禀说起。说的是培安进来通禀姜宝林到了，李世民不由得暗自皱眉，徐才人在这呢，这个姜宝林来凑什么热闹？然后李世民不由得暗暗回忆，这个姜宝林是自己什么时候留下的情种。李世民这个时候真是怪自己闲着没事娶这么多女人回来干嘛，弄得自己每天晚上都不得消停，主要还不是没事，每天军国大事这么多怎么还有心娶这么多女人？自己每天晚上都和不同的女人一起睡觉，一个月都基本没有重复的机会，四妃平日里还有见他的机会，而那位份低的有的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说实话他都记不全，有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只觉得面熟而已，就连品阶他都记不清。

　　今天他就是想见见徐惠看看她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可是两个人还没到聊天的时候，这个侍寝的宝林就来了。原本侍候宴寝确实是才人的工作，所以徐惠侍候他脱衣与那个姜氏就寝其实是没有不妥的。但是在他听见培安通禀以后他明显看见徐惠的身子一僵，他知道这让她不舒服了，原本两个人她看书他批奏章偶尔对视一眼挺和谐的氛围，被这姜氏的到来打破了。他能感觉到徐惠的不舒服，所以他让徐惠先回去了。

　　在批完奏折以后，李世民揉了揉肩膀走向自己的寝殿，这时培安在边上提醒姜宝林还在偏殿候着，李世民不禁皱了皱眉。他不想见这个女人了，但是他也明白，姜氏什么错都没有，一个月甚至更久才轮到的一次侍寝，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确实也很对不起人家，于是他让培安把姜氏带了进来。姜宝林进了寝殿，满面带笑的看着他，李世民抬起胳膊等着对方为他更衣，姜氏走到他面前时他看了一眼，这个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的，但是跟徐惠比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一想到徐惠，他不由得又一次皱了皱眉，她今天告退的时候明显和昨夜的状态不一样，他知道徐惠不舒服了，可是一夫多妻繁衍子嗣这规矩是从前朝甚至更久之前就留下的。想到这李世民楞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而开始质疑这个延续多年的传统。想到这李世民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他坐在龙床上看了看站在地上的乖巧的姜氏，她太乖巧了，缺少一份灵动。

　　“朕今日累了，你先回去吧。”李世民轻声对她说，然后吩咐培安给她封了一份赏银，就送回了掖庭宫。今夜他想一个人静静，李世民就这样一个人躺在龙榻上，辗转反侧，直至天边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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