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生辰礼物
此后好一段时间，韩瑀都是早出晚归，她几乎都难在公主府找到他身影。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事，便是见着了，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上次因为那把匕首的事情，他虽没有说什么，但她总觉得心下有些不安。那****在雪地里忙活的身影，又浮现眼前。
那样一番情意……
最后，她是借着那一点醉意，将局面稍微圆了回来。那一场无果的追问，是她太偏执了。过后，又觉得对他的深情多少是有些辜负，心里存着一丝愧疚，日渐发酵。
以致于听到茉莉说，他最近常去集兰苑的时候，她是懵住了。集兰苑本是公主府初建成的时候，用来放置各类兰花的，后来被用于安置她新婚之夜送给韩瑀的大礼——那些男宠们。
据她所知，新婚之夜过后，韩瑀一直没去过集兰苑，怎地最近对那里生出了兴趣？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在去往集兰苑的路上。
等真的进了门，倒又犹豫起来了。她在想，他去集兰苑是否因下雪那天的事情？他生气了，所以去找男宠？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不是喜欢她吗，那他就不是断袖之癖，为何要往集兰苑跑？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转过千百个念头。
这转了千百回的念头，终于停在台阶前。她听见里面有韩瑀的声音，但是内容不甚清楚。她蛮脑子都是那嗡嗡打转的各种奇怪念头，于是猛地一掌推开门。
这回，那些像苍蝇一样烦扰的念头是消散了，她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好像是最坏的结果……
她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坐在窗台上的人倒了进来，正好将韩瑀扑倒在地。
她愣神的当儿，趴在韩瑀身上的男子慢悠悠爬起来，朝她一笑，打了个招呼。她完全没回神，只盯着韩瑀看。她听见自己问：“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韩瑀倒是颇自得的躺在地上，随手理了理衣衫，微抬头看向朱清妍：“除了你，其他男的女的都好，在我眼里没什么差别。”
此话一出，旁边一手撑着窗台乐得看戏的白润林身子歪了一歪，差点没摔倒。他真是服了韩瑀，任何情况下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认认真真讲情话。
看朱清妍一直没回过神来，韩瑀这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向朱清妍。“我只爱你一个。”
朱清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瞟了扶着窗户重新站好的白润林一眼：“这位是……”
“在下白润林。”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月色正好，越过树枝，被裁剪的光线打在临窗站着的白润林身上，倒是恰好将他那一身白衣映出几分仙气来，愈显潇洒。
朱清妍的姿色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胜在姿容妍丽，也算娇婉可人的一类，尤其耐看。她今夜着了一身淡粉紫的衣裳，她绕过韩瑀，站到白润林面前去看他。透进来的月光将她那么一罩，那衣裳蒙上淡淡的白光，配上她头上的双丫髻和嘴角那抹甜笑，真像哪里的白兔精跑出来了。
白润林平日撩姑娘成习惯了，一见着美人，有些话随口就出来了。他这头花言巧语把朱清妍逗得乐呵呵的，正想往下说，忽地感到一道目光斜斜飘来，背脊发凉。他堪堪住了口，假装没有和韩瑀的视线对接，对朱清妍道：“……咳咳，方才冒犯公主殿下了。”
“你姓白？”朱清妍全然不顾韩瑀，上前一步，对着白润林左边摸摸，右边掐掐。“故事里的人？”
这一掐一摸之中，她嗅到了浓烈的酒香，还是陈年老酿。在酒气掩盖之下，有淡淡的，属于女子特有的脂粉香。
“什么故事？”白润林一头雾水，不过他看见韩瑀的脸青了一青。
“叫……”朱清妍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认真告诉白润林：“润清茶楼。”
这四个字一出，白润林差点又再摔一次。
这个茶楼里最多的是女客，而这些女客多数去那，都是听说书人说腐段子。而韩瑀之前拿他做挡箭牌，一直……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韩瑀刚刚脸色青了一青。
但是，朱清妍怎么会去那个地方？他看了一眼韩瑀，后者做无奈状。后来白润林一想，朱清妍能在新婚之夜给韩瑀送来这么多男宠，那么去润清茶楼听段子，也算得是正常了。他一边想着朱清妍的口味奇特，一边想着说书人会把他和韩瑀说成什么样子。
冷不防朱清妍的脸一下子凑得近，看着那月光下似新蒸好的糯米团一样喷香白软的肌肤……他一贯花花公子浪荡惯了，也没多想就伸出手去……
手背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再一看，朱清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韩瑀抱着，退开了几步远。
白润林瞪了韩瑀一眼：“许你媳妇调戏我，不许我……”
后者坦然回了个不以为然的目光。“不许。”
“咳咳。”韩瑀觉得还是要郑重介绍一下好。介绍完，朱清妍来了一句：“来者是客，喝杯茶吧。”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怎么在他面前不装出痴傻的模样来？”
“无妨。让他知道了，最多……”
白润林看见朱清妍在脖子前比了个手势……
哪知韩瑀说：“灭口？”他瞟了他一眼：“我给他下个毒，不用见血，干净简单。”
“重色轻友。”
韩瑀停下脚步，当着白润林的面，掂起朱清妍的下巴：“我眼里只有色。”他直直看着她，像是想看进心里去。“天地之大，只此一抹，夺我心魂。”
“得。”白润林受不了这两人，说：“我先走了。”
白润林一走，朱清妍便看着韩瑀道：“你准备怎么跟我解释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
韩瑀沉默了一阵，半靠在房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
“在乎不来啊，你不还有一月二月三月那么多男宠呢？”朱清妍装作无奈的样子。
“那些……”他轻轻一勾唇，笑道：“因为是你送我的，我才看上那么一两眼。”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只能真的不在乎了。你不也说了，天下地下只唯我一人了，我还能说什么？”
看他满意地挑眉，朱清妍也莞尔，挑眉看回去：“你还没说，他到底半夜找你何事？”
“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他笑道：“我托他帮我办件事，今夜他是来回我消息的。”
话虽如此，朱清妍第二天就吩咐茉莉将杨府过来的那两个人掉去集兰苑当看守，帮她盯着那边的情况。
这天早上，一个消息在洛州城炸开了锅，转瞬间成为街头巷尾人人谈论的话题。
虽然时间还不到饭点，酒楼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桌两桌，都是来喝酒的多，且无不在热议同一件事。
临窗的一桌，也正是为这事讨论得热烈。
“哎哎，老五，你听说了没？”一身穿白布衫男子说道：“曾经恩宠盛极一时的许贵妃，被打入冷宫了。”
“早听说了，你消息来的这么晚。”被称作老五的男子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我听说，这次是刑部在查什么案子的时候，抓到了几个犯人，牵连出当年先太子被毒杀一事，继而很快查到此事与贵妃许慧芳有关。”
“不错。”有人应道：“这还是后宫的事儿，谁想朝堂上也出了事。母子俩一同栽了，真是痛快！”
“你说，这一次那贵妃和她儿子，真就没有得翻身了？”有人问道。
“翻个屁。”老五骂了一声。“这是那****该得的，让她当年那样害太子。不仅先皇后因为这个去世，连太子的亲妹妹也因这成了个傻子，这么多年都没好。”
“我觉得也是老天有眼。”旁边一人附和道。“那样仁心仁德的太子殿下，那样慈和温婉的皇后，就被她整没了。可怜那宁乐公主，一傻就傻了这么多年……”
这一桌人热烈讨论着，没有人留意到他们身后另一张临着窗户的桌子上，坐着一白衫男子和蓝衣男子。
“真没想到，这太子死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他。”白润林瞟了韩瑀一眼，端起碗来闻了闻酒香。“怪不得许慧芳整天担心她儿子的位置不稳。不过这下，她也不用担心了。”
当年毒害太子和皇后一事败露，梁帝念着一丝旧情，将她打入冷宫，其子的恶劣行径也因此暴露。梁帝大怒，着刑部整理了他结党营私等数十罪名，昭告天下，贬为庶人，放逐岭南。
酒还没上来，不知是谁说起了许慧芳被打入冷宫这个结果，认为还是不够痛快。
“这也没办法啊。”有人接口：“许慧芳的一个远房表弟，自小在许家长大的，如今在守着大梁南境。这大梁和北晋势如水火，南境不能再后院着火。所以梁帝也算是开了个恩，对许家还留着情，对许慧芳也只是打入冷宫，未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白润林好整以暇的看着韩瑀。“你这个生辰礼物，确实做得挺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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