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千钧一发
朱燕萍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道：“早听闻韩公子是大梁第一美男子，便是潘安之姿，尚不能比拟。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定安公主过誉了。”韩瑀脸色平静，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留意着朱清妍。她身上所有细微的情绪，都被他收在眼中。“韩某一介凡夫，大概只担得起宁乐公主驸马这个虚名。”
停在那纤纤腰肢侧的手指轻动，将她往自己怀中又揽了一揽，假装并没有看见朱燕萍眼中的复杂神色。未等朱燕萍的目光触及茉莉，他已然对茉莉道：“你可知冲撞了定安公主，是何罪过？”
茉莉恭敬垂首，一副认错的姿态。
“滚去外头候着，晚上回公主府再罚你。”韩瑀疾言厉色对茉莉道。
处置完茉莉，他扭头又客气地抱歉了一番。
朱燕萍此时再想说什么，也是不能了。茉莉虽是冲撞了她，但韩瑀先是训斥了她，又将她赶了出去。加之她是公主府的人，韩瑀这般处置，也确实是妥帖得让人无话可说。
因而，朱燕萍也只是笑笑，客套地回了两句。
倒是方才差点杀了朱清妍的那靺鞨族使臣，一脸不在意的地立在旁边看着他们，仿佛方才的一切确实是一场误会。
“这位是？”韩瑀看向那靺鞨人道。
“靺鞨族使臣徒单鲁。”那人脸上云淡风轻的样子，介绍着自己。
“使臣大人好功夫。”韩瑀也是淡淡回道：“方才那一下，韩某也差点受不住。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使臣大人此番来大梁，不是来和大梁交好，而是来滋事的。”
“驸马真会说笑，我方才只是逗逗公主。”徒单鲁笑笑：“倒是驸马突然出现，把我惊着了。”
朱燕萍急忙打起了圆场：“哎呀，这宴会怕要开始了吧，我还得先带使臣大人去拜见我父皇。”说罢，她扫了一眼抓着韩瑀玉佩在玩的朱清妍，目光转回韩瑀身上：“我们待会再叙。妍妹妹和韩驸马的新婚之喜，我还未曾贺上一贺呢。”
韩瑀微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看着徒单鲁离开的背影，他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方才那人一开口，他便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收回目光，他淡淡抽走被她抓在手中玩的玉佩。“玩够了吗？”
见她讪讪不说话，他又道：“你倒是能耐？”
知道他是说刚才的事情，她瞧了他一眼：“没有你能耐，英雄救美。”
他瞟她一眼。“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什、什么？”视线和他一对接，她便没了底气，略偏开头。
“有什么事情让你非要瞒着我不可？”
她没有看他，却感觉到他的视线凝在她脸上。“是不能说？还是你不愿与我说？”
等了片刻，看她依旧沉默着，他也不纠缠，自一拂袖，松开她往前走去。
他走得很快，没两下就将她甩在了身后。她抬了抬脚，眸光低垂，盯着自己的裙摆。过了一阵，才慢悠悠地跟上去。
朱燕萍知道当年的真相一事，只是她的猜测。不过今日……倒是让她对此又肯定了几分。她一开始并不希望韩瑀知道她和朱燕萍之间的过往，但方才那一下，韩瑀定然会有所怀疑。且看朱燕萍方才的语气，是今夜还要来找她麻烦。
那么……她看着离她三四步远的熟悉身影，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将当年的事情全盘告诉他。可是，即便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们一路走来，这中间有许多事虽未曾言明，但两人心中也都有个数。
许慧芳被打入冷宫一事，虽然他不曾提过字言片语，但是……
那日，茉莉终于在一家酒馆找到白润林。她乔装一番，便出了公主府，到酒馆去找白润林。以韩瑀的身份，有些事多半不能亲自去做。最大的可能，是托他那些江湖朋友帮忙。她不认识他的江湖朋友，只知道白润林一人，便画了他的画像，依那日短短一面猜度他的性情和喜好，让茉莉暗中在洛州城的青楼、客栈和酒馆找寻他。
对许慧芳一事，他说得并不多，但也确实承认韩瑀为这件事费了不少心思，也冒了好些险。而他们见面的事，韩瑀自然是不知道。
白润林那日正在酒馆和一赵姓姑娘纠缠，是她的出现，替他解了围。她也是用这威胁白润林不得将他们见面的事告诉韩瑀。
当然，白润林并不知道她和那赵姓姑娘是约好的。
她假装替白润林解了围，讨他这一个人情。而那姑娘也是得了她的消息，才来堵白润林的。
那姑娘，名唤赵乐。之前她让茉莉找白润林的时候，发现这姑娘也在找他。阴差阳错，茉莉还和赵乐打了一架，不过到促成了今日这事。
她和赵乐见了面，两人颇投缘，订下了今日的约定，各取所需。
因着韩闯与许慧芳的表兄妹关系，韩闯那边虽没有被牵连，但也不怎么好过。她听说，许慧芳出事以后，为了避嫌，韩闯告病在家，多日没有去上朝。
韩瑀曾有几日从外头回来时，脸色不大好。她看出来，他并不想细说，她也就没有多问。后来将事情的时间点连了一连，便大抵能猜到他是回了韩府。以韩闯在朝堂上的多年经营，不知道韩瑀在许慧芳事件背后推波助澜的可能性太低。
他到底是韩闯的儿子，韩闯那关，怕是也过得极为艰难。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
易地而处，如今的她，又怎会愿意他再为自己涉险，又怎会舍得他再为自己这般费心？
所以朱燕萍的事，她一开始不打算让韩瑀搅进来。且想着除夕夜宫宴，有她父皇在，朱燕萍即便有心想做什么，也多少会有些顾忌。
只是，看方才的形势，她今夜怕是得更加谨慎一些。
她正往前走着，冷不防韩瑀忽然回头，对上他视线的一刻，她忽然慌了一慌。不留神正在跨过门槛，一下子被绊了一跤。
腰上一紧，她被人半拎半抱，越过了门槛。
她微抬眸，迎上一张神情微冷，蓄着怒气的眼眸。那怒气在他眼底像一条汹涌的黑色河流，翻了几翻，却终是没有涌出来。
因两人贴的近，她听见他低微的喘气声。仿佛体力不支，他伸手在墙上撑了一撑。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瞥见后头走过来几个人，便只好又装出一副痴傻的模样来。等那些人走了，她正想伸手去扶他一扶，他却冷冷地抽走了手。
她只道他还在为那根银针的事情生气，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穿过又一道宫门，便到了宴会举行的琼台。
每逢重大宴会，琼玉殿前的空地上便会依着山石园景搭起台子，再装饰一番，如天宫的玉宇琼台一般，故而又名琼台。
每年除夕夜，梁帝都会在此设宴。而来赴宴的，除了一众公主皇子，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
落了座，她时不时那眼睛瞧韩瑀一眼。见他依旧生着她的气，她讨好地捡了他爱吃的送到他嘴边，被他瞪了一眼，又讪讪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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