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引人垂涎

　　农忙结束，家里人各做各事，一时间倒也悠闲自在。

　　三日过去，李成蹊又找过钱阿宝再谈老宅改建一事，从他口中，钱阿宝得知他已和钱盛文达成一致。只要等钱盛文说服钱老太夫妇后，计划就可以开始实施了，钱阿宝便安心等待着月中时钱盛文回来定下此事。

　　这日，钱阿宝从梁春杏家一回来就感到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很不对劲。金宝银宝两兄弟没有满院子吵闹嬉戏，正屋隐隐有传来钱老太和钱有为的争吵之声。

　　钱阿宝刚走到门口，便见钱有为坐在椅子上皱眉道：“咱家还没穷到要饿死的份上，那事还是免谈罢。”

　　“没穷到饿死就行了？”钱老太激动地一拍桌子，“盛安今年虚岁已经二十了都还没娶亲，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人家肯出二十两银子买下那处破烂，这等天大的好事，你个死脑筋的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被老伴当着小辈的面指着鼻子骂，钱有为有几分不悦：“到底是谁死脑筋？你咋就不仔细想想，咱那老宅顶了天也就值六、七两银子。现在突然冒出个人来说要出二十两银子买，你怎么就知道是不是骗子？别到时候老宅没了，钱也没得到，有你哭的去！”

　　钱阿宝一听事情和老宅有关，心中立刻涌上几分不妙的感觉。

　　两个老人正吵着，张春竹也连忙帮腔，软声软气地道：“爹啊，您别那么多心思。那人说他是镇上的茶商郑家，我今儿个专门跑去打听了一番，那可不是骗人的！您不知道，这郑家在嘉县这一片可出名得很，是县里镇上有名的富商，听说县令大人只喝他们家的茶叶呢。”

　　“虽然不知道这郑家怎么看上了咱们老宅的地，可是有钱人的心思，咱老百姓咋猜的透？二十两银子对人家来说，也就抬个眼皮的事儿！那老宅啊这么多年都没住人了，空着也是空着，咱家又没钱修房，能卖个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天上掉馅饼？”

　　张春竹一边说着，眼睛也滴溜溜地转。

　　倘若这事能成，二十两足够钱家不愁衣食地过上个七、八年了！

　　虽说这里头肯定要拿一部分给钱盛安娶亲，那剩下的也有她两个儿子的份儿不是？

　　“就是！你还要那破宅子留着进棺材不是？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你十年也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钱老太瓮声瓮气地回道。

　　钱有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不行，老头子我不同意。老宅那是钱家的祖宅，说啥也不能卖了。”

　　闻言，钱老太让他气的够呛，直接扭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卖就卖！你当我真舍得卖那老宅？要不是咱家穷，哪能走到这地步。你要是立刻能挣得五两银子给盛安娶媳妇儿，我还卖它干啥？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这老头子没本事！”

　　钱有为还想反驳，却自知理亏，干脆不搭话了。

　　钱阿宝听完这番话，哪里还坐的住，赶忙向钱子铭问了缘由。

　　原来，今天上午忽然有人一路探问来到了钱家，自称是嘉县的茶商郑家。对方看上了钱家老宅的那块地，说是风水好想买下修个茶馆，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买下那处。

　　钱家人一听，都高兴的紧，钱老太当场就想应下此事，谁知钱有为却死活不同意。来人见他们吵得凶，便让他们再仔细考虑一番，明日黄昏时分再来听取答复。

　　钱阿宝苦笑一声，果然，她能想到的事情，李成蹊想得到，那些精明狡猾的商人更想得到。现在老宅就是一块香饽饽，谁看了都要垂涎三尺。

　　看钱老太的态度，只怕这事棘手的很，她得赶快先和李成蹊打声招呼。

　　她一路小跑来到李家，几句话就把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李成蹊听完，先是皱紧了眉头，又很快松了开来：“你先别急，我明日早晨去镖局寻一趟钱二叔。早料那处老宅定然会有人想出价买下，却不想人来的这么快。”

　　“这郑家在嘉县的茶商中也算得上是霸主了，商人为了利益会不则手段，就算你奶奶拒绝了郑家，他们也会想别的方法逼你们把老宅卖给他。”

　　钱阿宝听这郑家似乎是很不得了的样子，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担忧地说道：“这可怎么是好？”

　　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难道她的致富之路就要在这里中断了？

　　李成蹊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担心，那郑家是平安镖局的常客，我同他们的人倒也有几分熟络，只要你们钱家不想卖掉老宅，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来买。”

　　钱阿宝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可是这样，岂不是会给李大哥带来麻烦！那郑家这般了得……”钱阿宝拧眉，一脸苦恼。

　　李成蹊纵然在镖局有着硬关系，但钱阿宝懂得人情是会被消耗的，那郑家显然不好惹，她还真有些担心会给李成蹊惹麻烦。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心中自然有数。”说这话时，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深色。

　　钱阿宝松了口气，眼神认真地说道：“那就劳烦李大哥了，阿宝感激不尽！”

　　李成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无需客气，我可是还等着同你们钱家一起建客栈呢。如今我将积蓄尽数买了水芦村附近的田地，要是这计划行不通，我怕是要抱着这些地饿死了。”

　　以李成蹊的本事怎会饿死，何况李家本来就不靠种地过活，这话自然是逗她的。

　　但钱阿宝还是颇为惊讶：“李大哥，你下手这么快，已经将地都买了？”

　　“商人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溪山南路那地段的土地已经开始升温了，只可惜我手中并无那么多积蓄，只能买其他地方的田地，便宜都让别人给占了。”李成蹊话中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遗憾。

　　钱阿宝却是嘴角抽了抽，其他商人发觉了溪山南路的商机，却不知道将来的棉花会在此大范围种植，是以那处的土地价格飙升，但农户手中的田地还很便宜。

　　她不知道李成蹊手中有多少钱，但他花光了大部分积蓄，一定买了不少地。

　　明明捡了最大的便宜，还要做出一副血亏的样子来逗她，钱阿宝表示很无奈。

　　见她这副模样甚是可爱，李成蹊忍不住打趣道：“所以阿宝可要将老宅看稳了，我可是把娶媳妇儿的本钱都投进去了，要是不成，大哥可就要做光棍了。”

　　他本想逗逗钱阿宝，若老宅一事打水漂，他没了媳妇儿本，干脆叫钱阿宝给他做小媳妇。但转念一想这话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未免显得混蛋无赖，便又改了口。

　　闻言，钱阿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转话问道：“李大哥这般机敏，定是把做生意的好手，为何之前安于镖局做事，现在又突然转了念头从商？”

　　李成蹊收起笑，轻叹一声，低声道：“先前觉得这乡下村中的日子悠闲静谧，适合我娘休养，没想那么多。而今转念一想，还是赚取些银子，在县上买座小宅将我娘接过去住，这样便可在县上镖局做事的同时照顾我娘。”

　　他顿了顿，补充道：“平时白天我很少在村里，留我娘一个人在家，始终不放心。”

　　钱阿宝了然，他指的是上次周赖子那事，于是她点点头，一脸沉重的样子。

　　李成蹊看在眼里却觉着颇为有趣。

　　越多的相处下来，他越发现钱阿宝这姑娘有意思得很，完全不同于其他同龄的少女。

　　机敏过人，大胆敢做，明明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做事风范却有着钱盛文那般成熟的影子。

　　翌日，下午时分，那郑家还没派人来听取答复，得了消息的钱盛文却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见二儿子突然回家，钱有为懵道：“盛文哪，怎么突然回来了，难不成镖局不要你做事了？”

　　钱盛文喘着粗气，水也来不及喝，开口就是：“娘，咱们家那老宅还有大用处，千万千万不能卖了！”

　　说完，他才喝了口水摆摆手：“爹莫担心，我向局里告了假的，明天一早便回镇上去。”

　　钱老太闻言，已经紧紧地拧起了双眉，没好气地道：“那宅子有什么大用处，把你急成这副模样。”

　　“就是就是，那老宅到底咋了，难道地下还藏着银子不成，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卖！”闻声刚来的张春竹也不满地说道，生怕钱盛文帮着钱有为一搅和，这笔银子就飞了。

　　“岂止藏着银子？怕是藏着座金山。娘应当还不知朝廷要修商路一事吧？”钱盛文缓过气来，深色认真地将和钱阿宝与讨论过的话都说了出来，一一解释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番话听得钱老太等人一会儿愕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恍然大悟。

　　语毕，钱老太紧紧地盯着钱盛文，沉声道：“你是想叫我拿银子来改建老宅？你以为做生意是那么容易的？既然如此，你告诉我，改建的另一半银钱从何而来？建成之后卖些什么？东西从哪来？工人哪里去请？”

　　“这些事都没个着落，就口口声声要将那老宅变成金山，我看你倒是异想天开，读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你！”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钱盛文定定地看着钱老太，一脸神色坚定。

　　此时，早已通好气的钱阿宝也跟着姚氏走进了正屋。

　　她双眼明璨，微微一笑，脆生生地开口道：“奶奶莫生气，爹敢这样说，当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且让我们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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