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躺枪的钱阿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冬荣顿时面如死灰，转头欲哭无泪地冲着她道：“蕙……蕙姨，我……”
蕙姨显然是气极了，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但良好的教养告诉她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形象。于是她便深吸一口气，抿着嘴上前将狼狈不堪的郑乔扶了起来。
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拿出帕子给郑乔擦了擦脸，眼中闪动着心疼的光芒。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姚氏听到动静后，立刻从厨房跑了出来。
她一看这副乱糟糟的场面，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半拉半抱地扶起钱阿宝，心疼地捏着钱阿宝的小手说道：“可疼得慌？”
只见那瘦瘦小小的掌心之间，被瓷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此刻鲜血正如泉水般往外涌。
“娘，我没事。”钱阿宝忍着疼痛安慰道。
钱子铭见状，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去找药膏和白布来。
看到钱阿宝伤得如此严重，蕙姨脸上一紧，赶忙前前后后地察看起郑乔来，生怕她被划破了口子。
李冬荣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食肆里客人虽然不多，却还有三五个在。钱老太知晓了后，吭哧吭哧地从后院跑过来，将郑乔和钱阿宝都送到了二楼去包扎规整。
上楼前，蕙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李冬荣，冷声道：“荣少爷，快上来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蕙姨这般冷淡客气的唤他“荣少爷”，明摆着已经是生气了，李冬荣顿时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旁边金宝银宝几个孩子皆是气鼓鼓地瞪着他，他自觉无颜站在这里，又赶忙跟了上去。
姚氏从后院打了盆水上来，给两个孩子洗脸擦头发。
她看着郑乔脏兮兮的衣服皱眉道：“这食肆里没有合身的男装，该如何是好？”
金宝两兄弟的衣服偏小，而钱子铭身量高挑，郑乔穿着也过于大了。
蕙姨自知是自家的孩子闯了祸，压下怒气平和地道：“夫人莫急，有那合适十四岁姑娘的衣裙也是可以的，若都没有就算了吧。”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姑娘的衣服？
这下打量起洗干净脸的郑乔来，才发现她头发凌乱，却浓眉大眼，唇红肤白，分明是个姑娘的模样。
郑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前为在外行走方便，便一直以男儿身示人。我原本也不叫郑乔，真名唤作郑娇。”
“呃……姑娘的衣服是有的，我这就去拿！”姚氏晃了晃神，方才回过神来。
钱阿宝的衣服虽然不适合她，梁春杏却和郑娇身量相当，并且正好放了两件换洗的衣物在食肆里。
很快，姚氏便将梁春杏的夏衫给借了过来。
看着那布料粗糙的衣衫，蕙姨皱了皱眉，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钱碎银塞给了姚氏。
“使不得！”姚氏连忙推辞。
“这衣裳就当是卖给我们姑娘了吧。”蕙姨有些不耐烦，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好说歹说地劝姚氏收下了银子。
待到郑乔换好衣服，钱阿宝也包扎好了手，垂头丧气的李冬荣才被唤了进屋。
蕙姨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荣哥儿，还不快道歉。”
看到钱阿宝那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手，李冬荣心中盛满了愧疚，低着头蔫蔫地道：“阿宝，都怪我和郑娇不该胡闹，害得你伤了手。”
“对不起，还请你别往心里头去。”
话音落下，郑娇脸色微沉，眼光也是一黯，而一旁的蕙姨更是气的脸都青了。
她原本的意思是叫李冬荣给郑娇赔礼，毕竟是他推人在先。却不想李冬荣不仅没向郑娇示好，反倒先给另一个烧火丫头赔不是，话里话外还说了郑娇的不对。
看到郑娇和蕙姨的脸色，钱阿宝心中就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挂上平和的笑容道：“啊？我没事，刚刚也是我端着汤还走得那么急，才不小心撞上了你们。”
“郑姑娘怕是摔疼了吧？可好些了不？”她话里话外的关心郑娇，后者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却不想李冬荣完全没明白钱阿宝的意思，反倒神色认真地说道：“不行，这哪能怪你？分明怪我和郑娇胡闹才是。”
看着蕙姨等人更加难看的脸色，钱阿宝顿时忍不住想扶额。
她抽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多关心关心郑姑娘，她刚刚摔得不轻呢。”
“你笑的那么勉强，是不是疼极了？”说完，脑袋缺根筋的李冬荣方才反应过来，闷闷不乐地朝着郑娇道：“都怪我不好，不该下手没轻没重的推你。”
钱阿宝只感觉无比心累，大兄弟你的反射弧是有从南极到北极那么长吗？
郑娇勉强扯了扯嘴角，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没事了。”
闻言，李冬荣一愣，眼神狐疑地扫视起郑娇来。
按照郑娇的性格和以往的经验，这会儿对方应该是拼命地在蕙姨面前告状才对。
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看着李冬荣不开窍的脑子，蕙姨心头不由得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强笑一声道：“娇娇，身上还疼不？”
“冬荣这臭小子大大咧咧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莫往心里去。”
郑娇恍若没事人一般的耸耸肩，调皮地说道：“我没事啦，本姑娘胸怀大量，当然不会和这个臭小子计较啦！”
“那就好。”李冬荣微微松了口气，又冲着钱阿宝道，“阿宝，你不怪我和郑娇了吧？刚刚厅里还有不少食客，给你们闹笑话了。”
他性子直，脑子也单纯，刚刚只觉得是和郑娇闹腾在先，而钱阿宝无辜遭殃，因此对钱阿宝心有愧疚。
至于郑娇，李冬荣倒有些不满她从中作梗非要阻拦自己，这番摔跤倒有些自作自受的意味。
“……”
郑娇的笑容一僵，蜷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收紧。
而钱阿宝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好，恨不得立刻变成一个不被注意的透明人。
她虽然是十三岁的身子，却是一颗二十二岁的心。
作为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她怎么会看不懂郑娇的不自然和凝视李冬荣的眼神呢？
偏偏这熊孩子蠢到家，净给她拉仇恨。
蕙姨这才注意到李冬荣对于钱阿宝的称呼很是熟稔，脸色微沉道：“荣哥儿和钱姑娘认识？”
“蕙姨，您不记得啦？这丫头就是几个月前镇上卖花儿给咱们那个！”李冬荣张口便道。
蕙姨这才仔细打量了了一番钱阿宝，觉得有几分熟悉，方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本郑娇还在暗自伤神，听他提起那篮子花后，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笑吟吟地道：“冬荣这两个月来三天两头的往食肆跑，当然和钱阿宝也很熟啦！”
“蕙姨，我就说吧，钱家的有间食肆当真有趣得紧，不单是冬荣喜欢，我也是甘拜下风呢。”
“要不咱们在这儿用晚膳再回去吧？”她虽然笑得灿烂，在李冬荣眼里看着却是阴寒恻恻。
听到这话，蕙姨果然立刻就识破了李冬荣的谎言。
他先前明明是说要去给郑娇打气的！
李冬荣暗道一声不好，然蕙姨第一反应不是瞪他，而是神色冰寒地瞥了一眼钱阿宝。
钱阿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神，心下一凛，却不知自己再度躺枪到底是何原因。
“还是算了吧，今儿个天色不早了，娇娇同我和荣哥儿一起回去吧。”蕙姨神色淡淡地道。
听她这语气，李冬荣就知道自己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谁叫杨蕙是他娘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的亲小姨呢？
一行人同钱家作别，钱阿宝也将他们送下楼去。
在楼梯口临别前，李冬荣回头神色认真地冲她小声说道：“小丫头，今儿是荣哥我不对，回头我给你带瓶好药来，你别担心会留疤。”
钱阿宝面无表情地在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大少爷，用不着劳烦您。”
开玩笑，打死她也不想再和李冬荣这种情商着急的人打交道了。
说好听了叫耿直，说难听了那就是智障。
郑娇和蕙姨已经走到了楼下，钱阿宝却忽地心中一动，小声问道：“你和郑姑娘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老和她过不去？”
“……咳，我跟郑娇是……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相互看不顺眼惯了而已。”李冬荣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钱阿宝却是眼睛一眯，青梅竹马？
在联系蕙姨对郑娇那副紧张的态度，两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看到李冬荣磨磨蹭蹭的样子，蕙姨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唤她，就瞥见身侧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容闪过。
“你……”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袖子问道。
正在忙碌的李婉忽地被拉住，顿时疑惑地看着她，大方而有礼地道：“夫人，可有何事？”
晃神的蕙姨清醒过来，轻咳了一声：“没事，抱歉……”
说完，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李婉的脸。
“真是太像了……”她轻声低喃道。
离开了食肆，蕙姨难得破例同李冬荣同车了一段路。
刚上车，她就厉喝道：“冬荣！你竟学会撒起谎了，实在是太过分了！郑娇将来会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不好好护着她也就罢了，竟还出手伤她！”
“还有，娇娇才是你该在乎的人，你倒好！竟胳膊肘往外拐去护着外头那没教养的鬼丫头狐媚子！”
这话说的已经是极重了，李冬荣没想到她会气到迁怒钱阿宝，顿时脸色一沉，顶撞道：“蕙姨，您气归气，也莫要口不择言，这事跟钱阿宝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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