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到小如珪

　　深秋夜晚，凉风习习。姜笑走在马路上，周围的喧闹声没有带给她一丝安全感。何如珪警告的声音还在耳畔：“姜笑，这不是在开玩笑，对方已经开始动手了。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必须把这玉环放在我这。”

　　姜笑也怕，她不甚清楚何如珪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具体是哪些人。但是对方手段残忍，在何如珪的梦境中，她不止一次看见对方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而如丧家犬一般，好多次都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而这样拼了命杀一个人，为的不过是一块玉环。

　　姜笑伸手紧挂在握脖子上玉环，温暖的感觉让她恐惧的心稍许安定。她急匆匆地往公交车站走去，没注意身后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

　　嘭地一声，女孩瘦弱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老远。姜笑整个人犹如烂泥摊在马路上，人群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姜笑的意识很清楚，她看见底下的人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报警，肇事司机跑下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姜笑明显察觉到他在寻找自己身上的玉环，但怪异的是，脖子上戴着的玉环不翼而飞，只留了一根孤零零的红绳虚虚地缠着。

　　姜笑正想看得再清楚一些，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到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意识。

　　这不是姜家的传家宝，这简直就是催命符。自从带上玉环后，事情一直在往诡异的路上发展。

　　姜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玉环的作用，帮助何如珪完成复仇大业，哪料想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小命就丢了。

　　姜笑再次醒来时，看见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打量四周黑乎乎的街道，姜笑觉得自己又穿越了。但是一想自己摊在马路上血流不止的身体，又觉得和之前两次穿越前的情况不太一致。

　　孩子睁着乌黑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姜笑，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睡觉的地方，万不能给一个怪阿姨占去了。想到拐卖自己的人贩子，七岁的孩童就提起了警惕之心。

　　“如珪？”姜笑仔细打量站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我不会又进入你的梦境了吧？”

　　老姜家的宝贝——玉环带给姜笑太多怪异的事情，她不止一次睡着睡着就穿越，一穿越就碰上如珪有危险，当时的如珪还是个小团子，连话都不会说；好不容易搞清楚自己救下的孩子是何氏集团的大少爷后，姜笑还没来得及索取报酬，自己又被玉环一次次拖进何如珪的梦里面，看何大少爷前面十几年过的苦日子。

　　姜笑这半年来，过得真是水深火热。她白天忙上班，夜晚忙着看人的凄惨童年和少年生活。见缝插针地姜笑还要和何少爷私密合作，寻找当年他母亲的死亡真相。两人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因为怀璧其中，被人追杀，姜笑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不过看现在的自己，似乎又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穿越了。难道自己还没死？

　　“谁是如珪？”孩子自从被人诱拐到这里后，吃不饱，饿得瘦小，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我叫王老大，你是谁？为什么占了我的地盘？”

　　何如珪尽管年纪小，但是这一段时间，他吃的苦头太多。从养他的爸妈被人杀死在家中，到自己去警察局报案途中被人拐卖，再到他从人贩子手中逃跑，一直流浪到这里捡垃圾为生。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对陌生人有了警惕之心，对艰苦生活也不再掉眼泪。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之后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

　　姜笑听到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称自己为“王老大”，忍不住扑哧一笑。何如珪是有提过自己回到何家前，并不叫何如珪，具体叫什么他也不愿意透露。难道原因在这里？

　　“我是你的小仙女，王母娘娘看你可怜，特意派小仙下来照顾你长大。”姜笑一本正经开始扯淡，“我去二十年后的世界看过，那时候你叫何如珪，是个很厉害的人。”

　　何如珪小朋友并不相信姜笑的鬼话，原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好奇心和单纯似乎已经离他远去，多的是无尽的戒备和提防。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小仙女？我妈妈说了，小仙女是小天使，你没有翅膀长得也不漂亮。”

　　孩子尽管装的再老成，言谈中还是有止不住的稚气。

　　然而让姜笑吃惊的是，成年何如珪曾说过，当年他刚到港城的时候，被流浪孩童们欺负，脑子上挨了一棍。这一棍导致他后来对7岁前的记忆很淡，慢慢地就再也记不得了。也正是因为记忆的缺失，流浪生活更加艰辛，一度饿死在街头。

　　但是现在，站在姜笑面前的小如珪明显有之前的记忆。姜笑有点激动，当初看到的何如珪的小时候的生活太过凄惨，她除了做个旁观者却再别无他法。

　　如今机会放在眼前，她暗下决心，不管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她必定不再让他受那一棍之苦。不管自己能够在这里多久，自己也要帮助小如珪活得更好。

　　姜笑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是小仙女，和天使不一样。我是蓬莱山上的一只小猴子，修炼百年得到的肉身，现在长得不好看，但多修炼修炼就能变美了。”

　　边说着，姜笑边将自己毛发旺盛的胳膊递了出去，“你看，我这身上的毛就是因为修炼不够还没去完全，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就会跟你一样啦。”

　　小如珪先被眼前“小仙女”突然递出来的胳膊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她说的话吸引。那只大胳膊上的汗毛的确比自己身上多很多，但是很多大人身上都有汗毛。小如珪并不轻信眼前的人说的话，姜笑的这番胡扯更加让他充满警惕。

　　姜笑看小如珪眼里还是充满不相信，她也不气馁。她目前不清楚自己会在这里留多久，也许和上两回那样，只是暂留个几个小时；也许原来世界里的自己已经死了，自己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现在就看天亮之后自己是否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姜笑内心隐隐地期望自己可以多留一段时间，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需要告诫小如珪莫逞强。

　　“王老大，不管你相不相信小仙，小仙都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姜笑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说道，“圣诞节的那个晚上，小仙可能不在你身边，你莫要跟人起了冲突。别人要，就给他们，知道吗？”

　　被人盯着说话，小如珪很是不习惯。他动了动身子，低头沉默不语。今天就是平安夜，去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妈妈都会给他准备好多礼物，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准备出去度假。然而今年，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了。

　　他向上帝祈祷了很多次，但是就连梦里爸爸妈妈都没有出现。从家里出事一直到他开始流浪，他嚎啕大哭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哪次像今天这般委屈。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自己不是一个人。

　　姜笑看着孩子又重新抬起了头，眼里噙着泪水，却抿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这般倔强的样子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姜笑心里柔软一片，忍不住祈祷过完今晚，自己还在这个世界。她伸手抚摸了孩子脏兮兮的脑袋，一点都不介意那打结油腻的头发。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小仙名叫姜笑，生姜的姜，微笑的笑。”

　　小如珪的全部精神都被头顶上那只大手所吸引。自从流浪开始，他被推搡，被人嫌弃被人厌恶，被人同情，但还未有这样一双温暖的手安抚着他，跟他说我是谁。

　　姜笑对小孩微微靠近自己的举动感到吃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轻松地取得了小孩地信任。想到孩子这一年来，缺少的关爱，缺乏的安全感，姜笑内心忍不住升腾起一股豪情壮志，只要自己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一定要给这个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少年时光。

　　也许祈祷灵验了，当天亮之后，姜笑仍然在这个肮脏破旧的角落。天亮了，周围环境被看得更加清楚，街道两边是濒临倒塌的老房子，垃圾散落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姜笑躺了一晚上的地方，除了几张旧报纸，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她看着这个简陋的临时住宅，既不遮风也不挡雨的，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小如珪还在自己身边沉静地睡着，显然他已经开始全然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孩子有着敏感的察觉力，谁对他好谁对他有恶意，他一清二楚。

　　姜笑看着身边安详沉睡的小孩子，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穿越时，救出的婴儿。那时候一大批杀手往婴儿房寻来，时间紧急，自己只能手脚忙乱对着熟睡在婴儿床的婴儿做了些粗糙的伪装。本以为两人都得死在杀手的枪下，谁曾想，两人都死里逃生。

　　回到婴儿房，看见依然熟睡的婴儿时，姜笑被恐惧填满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不但激动自己救了一条人命，更感动生命的可贵。也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和何如珪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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