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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聊斋 4


  尽管江梅言辞轻松,但白杨却听出了凝重。江梅不是那种嘻嘻哈哈的人,虽然也不乏风趣,但没有白杨的二。如今信口开河了,离婚这事就十有八九了。

  白杨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浓浓的吸了一口,然后从鼻孔里把烟挤了出来。

  江梅伸出右手,说道:“给我一支。”

  尽管白杨知道江梅不抽烟,但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递了过去。

  一口烟进肺,江梅吭吭吭得咳了起来。

  白杨望着对面的松林说道:“真不明白女人抽烟为了啥,装个酷呢还是伤个悲?或者渲染下情绪?”

  江梅又狠狠地抽了一口,边咳边说:“啥垃圾烟,难抽死了。”

  白杨说:“难抽就别抽,糟蹋自己也作践烟农。”

  江梅哼了一声,越咳越抽。

  两人就这么沉闷着,江梅坐在吊床上,白杨靠在树干上,都大口大口的抽。

  接连抽了两支,白杨问江梅:“皮球,真离了?”

  江梅“嗯”了一声,说道:“离了。”

  听江梅说离了,白杨就没再言语。江梅闹离婚的事白杨早就知道,毕竟闹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梅的初恋情人不是刚离的现任丈夫,江梅的初恋情人是杜峰。

  杜峰,白杨班女生心目中的帅哥,长得其实很普通,普通得有点边缘化,这么说吧,像小罗,罗纳尔迪尼奥。虽然长得边缘,但足球踢得不错,像小罗。

  高晓松读书那个年代,抱把吉他就把妹妹泡了,白杨读书时则不同,二十一世纪,吉他没能挤进前三,弄潮儿是足球。

  白杨玉平工专读书时,虽然中国足球踢得造孽,但这并不妨碍众学子对足球的痴迷,只要有了赛事,人手两瓶啤酒,男男女女,通宵达旦,都窝在教室里,桌子上、凳子上、地上,都不挑地儿,痴迷得上卫生间都带跑的,生怕错过了精彩瞬间。

  因为这层缘故,足球踢得不错的杜峰帅了起来,特别1999年赛季,罗纳尔迪尼奥为俱乐部出场17次,打进5个球,帮助球队夺得了里约格兰德州锦标赛冠军和巴西南部杯冠军后,长得像罗纳尔迪尼奥的杜峰就成了女生心目中的核心处理器,而且是72核的CPU。

  江梅跟杜峰也的确好过,江梅的初夜就是被杜峰拿走的。

  白杨从县份调到玉平工作那年,杜峰就跟江梅在玉平风车广场旁的民房里睡在一起。

  再后来,江梅和杜峰一言不合,各奔东西,江梅随便找了本村的一个小包工头,嫁了,杜峰则离开玉平,去了广州。

  江梅嫁给小包工头后依旧上自己的班,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缺衣少食,先有了儿子,又有了车子,虽然儿子没有万里挑一,车子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毕竟是有家了。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不错了,很多人想有这样的日子的。

  问题的根源还是钱。

  江梅的丈夫从结婚到现在,工程零敲碎打不说,经常赔多挣少,生活的重担就压在了江梅身上。

  而江梅呢,工作还算顺利,毕业到现在就认准一家企业,从公司普通员工一路攀爬,做到了财务总监。

  女强男弱,吵嘴是肯定的。

  女人的嘴难免刻薄,男人的手难免好闲。

  江梅有时会被喝了酒的丈夫家暴。

  后来江梅变得沉默寡言,独自在玉平市中心城区买了房子,带着儿子进城生活,小包工头要来睡江梅也不反对,小包工头要走,江梅也没有挽留。

  再后来,小包工头工程也不干了,找点临工做,闲下来的时候就怀疑江梅有了外遇,天天晚上跟江梅交心谈心,回到家谈,睡到半夜还谈。

  受不了的江梅就跟白杨倾诉。

  白杨说:“你强他弱,他害怕失去你。再则,他工作不顺,闲下来就生是非,多支持他的事业。”

  又过了一年,小包工头依旧没干出啥事业来,而江梅出门基本都不跟小包工头走一起,去赴饭局是一个人,要不就带上儿子,两人的婚姻算是走到了尽头。

  由于江梅跟小包工头闹离婚不是一次两次,双方又并非青梅竹马,江梅既然说离了,白杨也不好说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都是大人了,都有行为能力。

  再说了,江梅找白杨来,不是劝和的,只想找个肩膀而已。

  当然了,酒也找。

  想起酒,白杨问道:“喝酒不?我车里有红酒。”

  江梅说:“我要白的。”

  白杨说:“好,白的。去哪喝?”

  江梅说:“选个作死的地方,去聊斋那屋如何?”

  白杨说:“你妹的,来杏花村吃饭的主儿,多是选在樱花树下,草莓地边,看落霞与山鸟齐飞,看蝴蝶与花蕊缠绵,多诗情画意,你倒好,选聊斋那屋。那屋是吃饭的吗?那屋是供游客看的,你不见屋里那草,人深马旺,你不见屋里那灰,一尺都还不够量。”

  江梅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还就觉得哪里太合适不过了。你想啊,万一有个漂亮女鬼,我会同你把她灌醉,然后扶你俩进屋,壮哉美哉,多好的事,多少人欲求而不可得,是吧?”

  白杨问:“万一是个男鬼呢?”

  江梅说:“是个男的有我,还没被鬼日过,你好歹一爷们,怕个球。”

  白杨咽了咽口水,毕业十多年了,这些女同学是不肯放过自己的,变着花样的折磨。重肩担道义担到这个份上,也算大义凛然了。

  去厨房点了菜的白杨跟杏花村的谷主说:“吃饭的地点可以去聊斋那屋吗?”

  谷主说:“可以,咋不可以了。只是那屋没客人在里面吃过饭,灰厚草旺,离厨房有点远,一会儿天黑了,不好招呼。而且那屋没通电,没灯。”

  白杨说:“不碍事,菜冷了不用热,没灯点几支蜡烛就行。”

  谷主说:“好吧。”

  山里的夜总比城区来得早,谷主饭菜做好的时候,天就青黛含翠,等白杨和江梅移步聊斋小屋的时候,叽叽喳喳虫欢鸟鸣的山谷就安静下来,而后就是忽悠忽悠的风声和从脚底下冒出来的寒。

  走到聊斋小屋门口的白杨双手抱在胸前,说了声:“山里真冷。”

  江梅说:“你咋矫情了,清风徐徐,月明星稀,多好的意境。”

  白杨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万念俱灰,活得寡味,万丈红尘纵身一跳的心都有。我是好死不如赖活,吃嘛嘛香,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了。”

  江梅说:“你大好前程,万丈光明的,说风凉话不带你这样的,嘎。”

  白杨说:“一言难尽。”

  白酒一瓶,鸭肠一盘,花生米一碟,小炒牛肉一份,外加黄瓜鸡蛋汤,夜,慢慢的浓了起来,偌大的一个山谷,风轻、林密、草旺、灯灰。

  灯的确灰,由于聊斋屋内没有通电,几根蜡烛点在屋内院里的桌头,风来烛头上的火苗就摇哩晃荡左跳右窜,院子周围的草、窗、磨盘、蛛网就跟着摇哩晃荡左跳右窜。

  摇的还有树的影子。

  白杨把瓶子里最后的酒倒了个底朝天,说道:“没酒了,咱俩喝一瓶了,五十二度,500CC,啥概念,可以毒死头羊了。”

  江梅说:“再喝一瓶。”

  白杨说:“喝个毛线,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为小年轻啊?”

  江梅就趴在桌子上哇哇哇的哭了。

  白杨一看江梅哭了,就乐了起来。遇到这档子事,不哭两声不正常,江梅约喝酒的时候,白杨就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哭。

  乐呵了的白杨双手各捏一根筷子,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碗口,模仿着刘欢的《这一拜》唱了起来:“这一哭/天涯路阻/风清月明人殊途/何愁春风不沐,这一哭/生生死死不相误/琴断花落幕/恨当初......。”

  一边笑一边唱的白杨想起自己的婚姻,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听闻聊斋屋内又哭又笑又唱的,杏花村的谷主和员工就赶了过问,问正在敲碗的白杨:“咋了?”

  白杨说:“没嘛事,快春节了,哭哭笑笑唱唱,调节下气氛。”

  待谷主们走后,江梅一边抹泪一边挤兑白杨:“唱得真心难听,离婚的是我又不是你?装啥逗比?你是哭还是笑?”

  白杨摇头晃脑地说道:“没哭也没笑,一朝同窗三生泪,半日春光一世痴。有句诗不是说了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正在入戏,别他妈来烦我。”

  空旷的屋子里,泪落如雨的江梅猛往碗里倒酒,脑如盘丝的白杨则靠在椅子上,看着浩瀚无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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