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心道之悟
刚说完话，甄若虚就有点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听到白羽凡自称废物之时，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不知道，白羽凡此时的境遇让他感同身受，而白羽凡的话又让他恨不成钢，加之他又刚刚被冯执事和一帮伪善的师兄欺辱，故而一听“废物”二字，就不能自抑地把白羽凡斥责一番。
白羽凡倒是对甄若虚的斥责没有反应，只是依然颓然道，“我身上经脉尽毁，早已是废人之躯，家中又没任何势力靠山，如何去救治？若真那么想，只怕又被人说是痴心妄想蝼蚁撼大树了。”
甄若虚不禁为之一叹，白羽凡此话也是在理，但束手待毙绝不是他甄若虚的风格。他双眸转向床侧的窗外，望进幽远的夜空，静静地道：“如果不努力一下，怎知就撼它不动？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甄若虚的语气很轻，但是白羽凡却觉得这句话就像凝固在屋里，久久才消散而去，他开始沉默。
虽然这句话是说给白羽凡听的，但甄若虚自己却也因为这句话，让激荡的心情慢慢安静下来。他遥望夜空，思绪飞扬：“纵然被视为废材又如何？我的努力我的收获自有我知。何况，我爹娘相信我，阿黄相信我，冷山相信我，这就足够了。又何必在意其他毫不相干之人的看法。终有一日，我会踏破武道巅峰，站在他们遥不企及的位置的。”
甄若虚静静地坐在那里，越想内心就越发坚定。
白羽凡一直在回味着甄若虚的话，虽说他现在的境况很艰难，但是甄若虚的一席话却让他的意志重新凝聚了起来。他本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不然在镰月潭中也不会坚持到真气耗尽，寒气入体。要知道，身入潭水之中，即便是在内力对抗之下，那寒气的猛烈，也是让一般人难以忍受的。
白羽凡无神的眼睛开始慢慢有了光彩，的确如甄若虚所说，自己自怨自艾又有何用，不仅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还会让自己的爹娘失望担忧，倒不如好好努力一番，去争取自己即便已是极为渺茫的未来。正想间，白羽凡突然发现身侧甄若虚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这么快？白羽凡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发现甄若虚仍坐在床铺上未曾移动过。
这是怎么回事？白羽凡心中一惊，他本还在惊诧甄若虚的轻功怎地如何了得，走的悄无声息，但现在却看到甄若虚就坐在原位正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明明人在眼前，却偏偏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甄若虚此刻就如同路边的石头，亦或是屋内墙壁上的砖，让人完全无法感受到他。
这是……借着窗外的星光，白羽凡终于注意到甄若虚的脸。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身边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在镰月潭中还坚持不到一刻钟的少年。当时甄若虚跃上岸边，整个镰月潭的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无人不知。
白羽凡一阵羞愧和自嘲，当时他其实也在心底嘲笑过眼前的少年，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想到他还狠狠的教训了自己一番，而自己也因为他的话再次振作起来。连眼前的少年都能看透这些道理，自己竟然还看不透。
想到这里，白羽凡再次看向甄若虚，甄若虚依然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雕。迟疑半晌，白羽凡心中陡然一惊，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顿悟？
白羽凡所料不差，甄若虚现在的确处在顿悟之中，不过却非武道之上的顿悟，而是心道的顿悟。而且相比之下，心道的顿悟更为难得，也更为重要。
如若白羽凡有着甄若虚一样的双眼，他定会看见，此刻甄若虚的全身笼罩着一团浓郁的红色雾气，雾气跃动不停，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在看不见的体内，甄若虚丹田内的红色真气不令自行，涌出丹田后在甄若虚的经脉中不断游走，自主循环，并对着第五条经脉的穴道发起冲击。
此刻的红色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甄若虚的心境变化引起，似乎又发生了质的改变，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纯厚凝实。面对红色真气长时间的强力冲击，穴道关口渐有不支，慢慢松动，最终啵地一下终于打开。
冲开第五条经脉的穴道，红色真气如雀跃的小鸟般，沿着第五条经脉喷涌向前，竟对着第六条穴道的关口发起冲击。
不过这一次，如同数日前甄若虚想接连冲开两条经脉一样，无功而返。可是失败的红色真气并未返回丹田，它在主脉游走片刻，忽地转入甄若虚修炼有成的支脉之中。
如果甄若虚此刻回神，定然会大惊无比。他也曾想过这些支脉能否成为行气的通道，但是支脉的明隐两脉正奇合一才是一个循环，而隐脉又是无比脆弱，一旦出现意外，那后果不堪设想。故而，甄若虚略一思量就毫不犹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在没有甄若虚的引导之下，红色真气自行游走至支脉前，就像鱼儿临近大海，鸟儿望见天空，突地一下，速度飞快地钻了进去。
甄若虚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依然沉浸在那般心境如没有醒来。而转瞬间，红色真气已经完成了在四条支脉上的循环，同五条主脉建立起联系。
甄若虚身上的变化并不止这一处。当红色真气在体内自行循环时，位于脑海虚空中的点点星光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对于这些光点，甄若虚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有什么用，也未研究过。
此刻，虚空中的这些光点不断地闪耀，同时慢慢聚汇，形成了一个大光点，大光点也在不停交汇，又变成了更大的光点。而原来消失的小光点的位置，又有针尖样的光芒凭空而生。
当一个光点成长到足够大时，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似的，突然朝着在虚空里飘荡的一团淡薄的灰色雾气中钻去。而灰雾一阵翻腾，竟变浓了一些。
越来越多的光点变大，钻进灰雾，灰雾也慢慢地越来越浓，体形越来越大。当虚空中的大光点全部耗尽，这团灰雾不仅比此前更加浓厚，体形也要大上三四倍之多。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划破深邃的夜幕，让光明重返人间，一声鸟儿的清鸣从窗外传来。
甄若虚的眼睛眨了一眨，然后看见一只小鸟正蹲在窗外的树枝上鸣声欢唱，终于从顿悟中清醒过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静坐了一夜，也没有察觉到身体上发生的种种变化。此刻他只觉自己通体舒泰，精神飒爽，状态竟似安稳地睡了一夜还要好。
甄若虚没有多想，又转头看向白羽凡，见白羽凡还没有醒来，不知道昨晚是何时入睡的。于是，甄若虚去洗漱了一番，再去灶房领了些稀饭馒头带回来，自己吃了点，留了些放在白羽凡的床头，再带上阿黄，便离开了宿室。
初晨的山间弥漫着披挂着一层红霞的山岚，草树繁茂的枝叶透着一股清新醉人的翠绿，走在山间小道上的甄若虚不觉心旷神怡。
经过昨夜的一通明悟，甄若虚此刻的内心充满了平静和坚定。他甚至感觉，虽然自己还达不到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外界如同昨晚那样那些乌烟瘴气的尘嚣定不会让自己迷失或动摇。
走下山坡，甄若虚踏进庐亭殿前的练武场。练武场其实就是一片青石广场，同凌霄殿前的凌霄广场模样差不多，只是小了不少。昨日秦川已经向新入门弟子说明，每日早上，各名弟子都要赶到练武场进行晨练。而今日，新入门弟子分配了具体师从，执事就要开始授教了。
此刻，甄若虚看到，练武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的三三两两，谈笑试招者皆有。而在广场的最前方，还有一大群人，他们的长衫有黄有白，似是几个长老弟子和一些执事弟子聚在一起。
透过外围的人缝，甄若虚突然发现，那人群之中有一个黄衣女子的身影让他颇为熟悉，心中不禁奇怪，怎么庐亭殿还有自己认识的人？
甄若虚正在奇怪间，那女子似有所感，微微转身朝他看来。待他看清那女子的脸，不禁身体一震，大吃一惊。
那是……凤霓裳！
人群中，凤霓裳看了甄若虚两眼，皱了皱眉，似有什么疑惑之事，但片刻后又转过身去，继续同周围的人说着话。
凤霓裳怎么在这里？而且还穿着代表长老弟子的黄色衣衫？甄若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开始产生了幻觉。
虽然凤霓裳收回了目光，但是她作为神秘的五族传人，又在观礼之战上大放光彩，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无不让在场的弟子们关注有加。所以，不少人顺着凤霓裳的目光已经看到了走来的甄若虚，顿时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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