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京城
马车进到一间小院子里停了下来。郭妸主仆下了车，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章令淳的马车已经走了，只有秦思文留了下来，对郭妸解释道：“郭姑娘，我们世子要回府禀明侯爷和夫人，挑个好日子，再迎您进门。所以这几天，还请您在这院子里将就几天。”说着，又递上一包银子，“这是世子留给您的一百两银子，作为这几天的开销。您要是觉得闷了，尽可以上街逛逛，看上什么东西，记在侯府的帐上就行了。”
郭妸此时因为秦思文提起婚事，有些不好意思，月华见状，忙上前接过了银子，笑道：“秦大哥说的，我们记住了。”
寒暄两句，秦思文便告辞离了小院。这边，郭妸主仆忙着打量这几天的住所。
说是小院子，其实也有两进，只是房间都比较精致而已。一应用具都是齐备的，月华等人把郭妸的行李安置好，便可以住人了。
月华捧过来那包银子，道：“世子真是大方，咱们才能在这儿住几天，哪里就能花了一百两银子了？“
郭妸道：“不是大方，只怕是京里的富贵人家，他们的富贵咱们这些小地方来的都不知道呢。”
刘婶过来道：“看这架势，世子倒是真把小姐放在心上了，还要挑个好日子来娶小姐。”
郭妸苦笑：“这算什么好的呢？罢了，来都来了，也就好好过罢。”
月华凑过来，道：“听说京里的规矩，小姐都叫‘姑娘’呢，咱们也早日改了口罢，免得侯府的人笑话。”
刘婶听见，颇为赞同地道：“这倒是应该的。”
郭妸道：“随你们叫罢。姑娘小姐的，我还能当几天呢？过几天，怕是你们都得叫我姨奶奶了。”说着，忍不住又伤感起来，月华等人慌忙上前劝慰。
待郭妸止了悲，月华道：“天也好早晚了，我出去买些菜，回来准备饭罢。”
郭妸道：“刘婶去罢，你一个姑娘家，出去总是不好的。”
刘婶应了一声，拿了钱和篮子出去了。
月华去了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她来郭家这么多年，一直是跟别人住在一起的，现在有了独立的房间，即使只能住几天，她也觉得很高兴。
至晚，刘婶回来，把菜交给菊华去收拾，对月华讲起了她在外面的见闻：“今天我在邻街的街口，看见官府正在卖一家被抄家的人家的下人呢，上百号人，就在那儿等着人买，唉呦呦，真是太惨了。你说，这下人跟主子也是一门技术活儿，运气不好的，不知道哪天主家就靠不住了，真是……”她感慨地道。
月华听见，也是一阵唏嘘。她跟着郭妸，没有受过什么苦。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卖的事情。幸好她被卖到了一户厚道人家，跟了郭妸这位良善的小姐，才没有过上被朝打暮骂的命运。
如今是在京城了，她们小姐的身份变了，自然会有诸多不适，加上没有亲人在身边，她一定会有些不安和恐慌的。所以，她一定要照顾好她们小姐。
第二天小院里来了一个人。她自称葛嬷嬷，是侯府的下人，奉世子之命给郭妸讲讲侯府的规矩，并照看郭妸。郭妸听说，忙笑着让葛嬷嬷坐了，又命月华倒上茶来。
月华去耳房倒茶，跟康婶低声抱怨道：“这侯府是有多不信任咱们姑娘，还巴巴地命人来教导姑娘。”
康婶拍了月华一下：“说话小心些，让人家听见了不好。咱们姑娘初来乍到的，不懂这里的规矩也是有的，有个人给讲讲也是好的。再说，那可是侯府，是尊贵人家，进了门不知道礼数，叫人笑话。”
月华笑道：“知道啦，我不过抱怨一句。”说着端了茶杯往正房走来。
“……这位前夫人，在世子面前是万万不能提起的。”正房里，葛嬷嬷正讲着侯府的成员。月华走上前去，道：“嬷嬷请用茶。”
葛嬷嬷倒也客气：“哎，劳动姑娘了。”接过茶来呷了一口，又对郭妸道：“我们世子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姑娘进了府就知道了。这两个姑娘倒还罢了，这位二爷，姑娘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郭妸奇道：“这是为何？”叔嫂之间，本来就不怎么见面的罢。
葛嬷嬷是章令淳的三个奶娘之一，自然是偏向章令淳的，所以说起章令淳的那位庶弟，也是颇不客气：“姑娘进府就知道了。总之，还是离他远点儿的好。”
跟郭妸讲了些侯府的事情，葛嬷嬷又叫了菊华月华刘婶康婶四人，给她们讲了侯府下人的规矩。月华听了，心下暗自感叹富贵人家的行事。什么主子吃饭要帮着布菜啦，吃完饭要用了漱口茶再吃茶啦，有人来访要怎么通报啦，月华听下来，只觉得以前自己过得实在是太轻松了。
葛嬷嬷道：“以后姑娘进了门，我会跟在姑娘身边的，有什么事情，我会在旁帮着料理。姑娘也不必太忧心，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也就都会了。”这话是对郭妸说的，因为她已经听得愣住了，葛嬷嬷只得安慰她道。
讲了一通规矩，郭妸五人只觉得连路都不会走了。葛嬷嬷见她们这样，心下又是无奈，又有些放心。无奈是因为郭妸主仆看上去都不是个机灵的，放心是因为五人都是老实人，不是那等爱出风头，八面玲珑的，倒也不用担心她们进了侯府会出什么幺蛾子。
过了几天，侯府又派了人来，告知了纳郭妸进门的日子，是在十日之后。于是月华四人便又为十日后的事情忙活了起来。虽是纳妾，但是郭妸也是富裕人家出身，又是作贵妾，所以侯府也是要宴请些亲友，小办一场的。因此，郭妸这边也得作些准备。
月华整理了一遍行李，发现还缺了一些东西。因为进府后要出门也难，她便提议大家一起上街买东西，顺便逛逛京城。郭妸见说，也就同意了。
正值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街上的景色，大家的心情都颇为愉快。逛了几个铺子，时值中午，郭妸便说要找个酒楼吃饭。大家进了一间看上去不错的酒楼，要了一间雅间，便往楼上走来。
进了雅间，月华等人不敢和郭妸同桌吃饭，只能等郭妸先吃了饭，她们四人再吃。郭妸吃饭时，菊华站在一边给她布菜，月华呆不住，便说要出屋走走。郭妸心情正好，也就答应了。
出了雅间，月华沿着酒楼的二楼随便走着，不想迎面走来几个书生样的人，一面说笑，一面出了雅间，正要下楼。
月华正要避开，却发现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相貌端正的书生，正是秦思文。她颇为惊讶，秦思文也看见了她，便跟同伴说了两句，往月华这边走过来。
“秦大哥。”月华唤道。
“月华姑娘。”
“秦大哥怎么会在这里？”月华先开口问道。
“今日我们几个文友在这里聚会。”秦思文解释道，见月华惊讶，又笑着道，“我虽跟在世子身边做事，却并不是侯府的下人，去年，我刚刚考中了秀才。”他又问道：“姑娘怎么在这里？郭姑娘呢？”
月华答道：“我和我们姑娘出来买一些东西，顺便出来逛逛，散散心，不想遇到了秦大哥。”她见秦思文还有事，便略说了几句，就行了礼，和他分开了。
回到雅间，郭妸已经吃完了饭。菊华她们正要吃饭，见月华进来，便道：“你去了哪里，去了这么半天？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月华把遇见秦思文的事情一说，众人都是一阵惊叹。
“没想到秦大哥竟是秀才，我们往日只拿他当下人看，真是失礼了。”菊华道。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秦大哥武功好，读书也好呢。”月华坐下来吃饭，附和地道。
郭妸有些担忧：“你们说，他要是回去跟章公子说咱们出来逛的事，章公子会不会不高兴？”
“没事的吧？”月华犹疑地道，“他不是说姑娘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出去走走的吗？”
郭妸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反正咱们都出来了，还管这么作什么。”她今天情绪很高，所以说话也有些放松。
月华四人吃了饭，下午，她们又陪着郭妸逛了几个铺子，才回到了小院。
过了两天，就到了章令淳纳郭妸进门的日子。一大早月华就起来了，伺候郭妸妆扮了，换上一件粉红色的吉服，坐上一顶小轿，进了锦宁侯府的门。
因是纳妾，没有过多的礼节，郭妸被迎进一间新房中坐下，章令淳便出去和贺喜的亲友去吃酒了。因为章令淳除了前妻易雪芝外，没有其他女人，郭妸还是易雪芝走后他的第二个女人，所以与章令淳相好的亲戚朋友倒真来了不少，他免不了一阵应酬。等到他抽出身来看郭妸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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