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青丝情长

　　翌日，晨光熹微时分，辰星醒来，随手打开帐篷。

　　清凉的风吹来，她闭眼深呼吸，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木柴烧尽的烟火气息，脑海里迅速闪过昨晚的一些画面。

　　她和杜光一边烧烤，一边聊天，没有谈工作，继续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谈论的话题，时间的本质，蝴蝶效应，聊得很尽兴，一直到半夜，他催促她上车睡觉，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辰星心血来潮，直接钻进了帐篷，让他睡车上，想起他当时惊诧的目光，到此刻，她心情都莫名愉悦。

　　从帐篷里出来，她去敲车窗，发现里面已经没人。这么早，他去哪了？

　　辰星四处张望，看不到人影。

　　旁边树林里，传来淙淙流水的声音，她一边拆解头发，一边循着水声，转入树林里，沿着溪水，找到一处深潭。

　　潭水澄澈无波，水面平静，刚好可以做镜子用。她拆完头发，在深潭边坐了下来，洗了把脸，就着水面，用手指当梳子，理顺头发，按平时的方法给自己编织辫子。

　　水面突然晃动，天然镜子也碎了。没有镜子，她不知道怎么编下去，她以为是风吹乱了水面，等着风过去。

　　突然，“哗！”的一声，水花四溅，从水底蹿出个人来。

　　辰星立刻弹跳起来，双手握拳，习惯性地进入备战状态，编了不到一半的辫子也披散开来。

　　杜光站在齐腰的水中，赤`裸着上身，晃了几下头，把头发上的水甩干，水流沿着他壁垒分明的身体往下流，发出耀眼的光。他肩膀上有一道疤痕格外瞩目，直延伸到锁骨。

　　辰星看清楚水里的男人，瞳孔瞬间放大，“你躲在水里干什么？”

　　杜光双手抹了一把脸，把头发理顺，看向她，咧嘴一笑，“辰警官，想不到你有这样的癖好，喜欢看男人裸`泳。”

　　辰星立刻想起昨天在横山，那两个十来岁光着身子在水池里游泳的男孩，“你胡说什么？他们才多大？”

　　“那我呢？我可不小。”站在水里的男人突然朝岸边走来，“你要是继续不动，你想看的风景和不想看的风景，都会尽收眼底，你做好心理准备……”

　　“等等！”辰星吓得匆忙闭上眼睛，同时转身，背对着水里的人，心脏史无前例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第一次见到不穿衣服的男人，尤其这样一个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男人，她再好的定力，也有些稳不住。

　　辰星平息混乱的心跳，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刚才的话，原来他是在提醒她回避，他要上岸，身上没穿衣服。

　　仲夏季节，天气虽还不是最热，但一个晚上不洗澡，不换衣服，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昨晚就煎熬了一个晚上，他应该更受不了。

　　她猜想，他应该是趁她熟睡的时候，躲到这里来洗澡。

　　甚至很有可能，他把衣服换下来洗了，晾在一边，人泡在水里，等着衣服干。难怪她来的路上，看到旁边树杈上晾着衣服，她还以为是过路人丢失的衣物。

　　“没有镜子，要不要我帮你？”旁边树林里，突然传来杜光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她身旁才停下来，“辰警官，你是打算今天一直闭着眼睛杵在这里，不回警局查案了吗？”许是发现她还闭着眼睛，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嘲讽。

　　“不必。”辰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尴尬，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爽，睁开眼睛，气冲冲地回到岸边，坐下来继续梳理头发。

　　她刚坐下来，头发已经被身后的人一手拢住，她机警地抓住他的手，用力往外推，手腕却反过来被他扣住。

　　“你速度这么慢，我在水里等了这么久，差点憋死。如果你不想再露营一晚，你就乖乖听话。”他推开她的手，窸窸窣窣地开始帮她梳理头发。

　　男人一双手在她头上来回动作，手指不时碰到她的头皮，没碰一起，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多一层。整个过程，她像经历了一场最艰难的战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像你这样惜时如命的人，为什么不剪短发？”身旁的男人似是感觉到她身体僵硬，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剪。”她没有解释为什么。

　　她留长发不是因为头发长了等男人来娶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她是想借此每天都能回顾，她姐姐辰玥曾经为她做过的事情。

　　她小时候，辰玥最喜欢给梳羊角辫，等头发长长了，就梳这种麻花辫，从头顶一摞一摞编织下来，这样可以让她看起来高一点，因她小时候发育晚，个子比同龄人矮小。

　　辰玥离开后，她已经习惯这种发型，生活上的事情，她喜欢简单，也不喜欢变化，所以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辰星无意间瞥见，水面上有两个倒影，女人长发齐腰，男人单脚跪在她身旁，紧盯着手中的动作，神情专注。她看着这两个影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没睡着吧？”恍惚之际，杜光走到她旁边，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她。

　　辰星摸了摸了头发，已经编好了。她很意外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编这么高难度的麻花辫？她没问为什么，起身往回走。

　　杜光跟在她身后解释，他小时候给他母亲编过这种麻花辫。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驻地，把东西收拾好，放入车后备箱，便徒步往回赶。走了没多久，路上有一辆拖拉机驶过。

　　杜光上前拦车，跟司机嘀咕了几句，给了他一张红色纸币，两个人上了拖拉机后车斗。

　　辰星小时候也坐过这种拖拉机，但开惯了路虎，重温这种古董车，一路颠婆，直到杜光的车子停靠处，她身体被震得几乎散架。

　　他们一下车，杜光走到车前，打开引擎盖，没几下就把断了的线接好。

　　上车以后，他直面辰星质问的目光，“我很少看到会修车的女人，你应该也很少看过不会修车的男人。我们就当各自满足一回对方的眼福，你不亏，我也没赚，很公平。”

　　辰星听到这样强词夺理的解释，很气，却又想笑。

　　可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在警队，她开车是出了名的快，蔡骁每次都要叫半天，让她慢下来。没想到杜光开车比她更快。

　　车速到底有多快，她无法形容，只觉得车窗外所有的风景都变成了一条线，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车子停在警局门口时，她看了下时间，比她昨天去的时间少了近一半！

　　“辰警官，我提醒你两点：第一，你会成为新一轮攻击焦点，注意安全；第二，王初善是个老油条，但他也是个孝子，让他开口最好的办法……你自己应该知道。”

　　杜光离开前，给了她两条意见，她回到办公室，第一条已经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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