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突然

　　那个员外郎晓得现在很多人都不想沾惹上这件差使，怕自己的折子不给批，事先就给自己的嫡兄侯爷送了信。孙贵妃势头这么旺，气势这么盛，万一生下了皇子……那侯爷毕竟不敢明着得罪孙贵妃，自然要把自家的庶弟给摘出来，悄悄在吏部使了劲，才让那折子给通过了。

　　堂堂侯府子弟，都需要避讳。更别说，二伯只是一个三品官的庶子。

　　大伯父从吏部回来，当天就将背地里的事情告诉给了二伯，意思是希望二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二伯父向来更喜欢营造园林，摆弄盆景，对于官场权力并不是太看重。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正七品官。就算没有考中进士，只要愿意到地方上去历练一番，就能升到六品。因此，大伯父一说，二伯父就答应了。就连后来听说的二伯娘，也没有异议。她一开始还有点可惜这个可以升迁的大好机会，可到底更乐于过安稳的日子，也不想自家每日提心吊胆的，嘀咕了几句就放过去了。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个烫手山芋，二伯父不想要，别人也不怎么热衷。当今圣上对孙贵妃的偏心眼有目共睹，谁也不想夹在他们中间当炮灰。工部这个职位空出来一段时间，还没有人接替。工部尚书发话，要尽快选人就任。几个郎中一商量，就有人提出，直接从下一级往上替补。姚薇的二伯就因此显了出来。

　　听说二伯父当天回来，就去了祖父的书房，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随后，二伯父外放到山东做知县的消息就传扬得沸沸洋洋的了。二房里除了五哥姚为树、六哥姚为林留在京都考书院，其他人都要跟着去山东上任，包括十一妹妹姚英。

　　姚薇瞬间就觉得自己好悲催。本来下半年姚若就要离开京都去江西，现在姚英也要离开京都。这么一来，女学后面那一排，岂不是只剩下自己一个？平日里，也没个玩伴了。下面的妹妹们，姚薇也不介意她们是庶出，奈何她们太小了，姚薇又是一个伪小孩。也就是姚若生性聪明，姚薇才觉得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代沟，两个人能够聊得来。就是十一妹妹姚英，姚薇都只当她是个小孩子。

　　一连几天，姚薇的情绪都不高。本来，她以为自己是个成年人，以前也很内向，经常一个人独处。哪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有人陪伴的日子，一个人的日子就显得难熬了一些。所幸，宋先生布置的功课很多，姚薇就不再胡思乱想，将心思全部放在了课业上，没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下来。把李氏心疼得不行，连忙吩咐李妈妈给她炖营养汤。

　　恰好，今天外祖母宋氏来看望母亲李氏。李氏就把自己的苦恼一股劲地讲给了她母亲听。

　　两个人在炕上喝过茶，照例互相问过各自的情况后，李氏提起了堂弟李明忱的身体状况。

　　“二弟现在怎样了？”李氏问。

　　“好的差不多了。你爹今次把你二叔狠狠地说了一顿，可算是心里舒坦了。这回就连老太太都不站在他那边，发话，收了你二弟的书，让他专心养身体，还心心念念地张罗着要给你二弟说亲。”宋氏笑呵呵地说。

　　说来，这个小叔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好胜心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喜欢在老太太面前和她夫君“争宠”。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难免更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叔子一点，偶尔偏心偏心二房也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妯娌还不算糊涂，知道，就算是忭哥儿考出来了，在官场上还是需要做大伯的扶持，因此，对她很是恭敬，还多次劝导婆母不要表现得太过，也别老是找她的麻烦。按照她的说法，她大嫂都已经是抱孙子的人了，怎么着也不能让孙子辈看着曾祖母为难自家祖母，影响多不好。

　　“二叔不是说要等到二弟考中进士再说亲的吗？”李氏有些疑惑。

　　她那个二叔，是个官迷。心心念念地就是二弟高中进士，然后娶一个高门儿媳，好让她二弟有岳家帮衬。

　　宋氏摆了摆手说：“你是不知道，今次忭哥儿病得重，把你二婶给吓坏了，生怕他万一怎么样，都没有来得及留下个子嗣，连传承香火的人都没有。你祖母疼爱光启、光吉两个，巴不得你二弟早日娶亲，也好给她再生个曾孙。以往，都是你二叔二婶给劝住了，才没有急着让你二弟成亲。这一回，连你二婶也急巴巴地要给你二弟说亲，你祖母可不就心心念念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李氏恍然大悟，又问：“都说了哪些人家？”

　　“唉呀，别提了，一团糟。你祖母，你二叔，你二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你祖母想找娘家的侄孙女，也就是你二婶的侄女。你二叔和二婶都不同意。你二叔是希望找个官宦之家的女儿，无所谓嫡庶，只是现在你二弟只是一个举人，可以选择的范围不多。你二婶是觉得祖孙三代媳妇都出自张家不太好。姻亲姻亲，当然要扩大联姻了，怎么能内部解决呢？但她又不同意你二叔的只找官大的，不考虑姑娘的嫡庶，也不考虑姑娘的教养。本来，姚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女儿多，嫡庶都有。奈何，你是姚家的四太太，孙女辈的和忭哥儿差了辈分。你祖母想起来还觉得特别可惜。”

　　李氏听了也有些无语。看来，二弟这婚事还有得磨。

　　“娘，你说我让七妹妹和八妹妹到姚家女学来附学怎么样？”李氏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李氏的七妹妹李明绦，大房庶出，今年12岁。八妹妹李明绢，二房庶出，今年10岁。她们是李家目前最小的女孩子。

　　宋氏闻言，立刻紧张起来，表情严肃地问：“出什么事了？好端端地怎么让她们两个来附学？”

　　姚家的女子家学闻名京都，宋先生也小有名气。每年都有不少女孩子想来附学。只是宋先生只有一个，因此，姚家对外放出风声，每年只教十个人，当然姚家的女孩子例外。宋氏还不知道，今年女学里三小姐、四小姐、七小姐、九小姐和十一小姐不来，就空出了五个名额。再加上原来空出的一个名额，一共是六个名额。

　　对着自己的母亲，李氏也不隐瞒，把二房的芳姐儿、芜姐儿、英姐儿和三房的若姐儿要随各自的父亲去任上的事情给说了，又说姚薇因为小伙伴离开，心里不痛快，一门心思都花在读书上，人都瘦了一圈。她想着给她找几个玩伴，好分散分散她的精力，别成了个书呆子。

　　宋氏先是一喜，转而却不赞同地说：“这事情不妥。姚家女学一下子空出那么多名额来，外面肯定会有消息传开的。你一下子就塞了两个人进来，太打眼。况且，你两个妹妹，还是庶出。宋先生那里还不知介意不介意。就算是要陪伴薇儿，她们两个年纪也太大了，和薇儿玩不到一块去。我还担心，她们带坏了薇儿呢。虽然绦姐儿的生母早逝，她养在我膝下，可平日里胆小懦弱，我可不放心薇儿和她一起。绢姐儿她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自己跟着姨娘长大，还不知道有没有学到些什么有的没的。你怎么能放心，让她们两个带着薇儿？”

　　李氏闻言，不由有些惭愧，真是病急乱投医。

　　宋氏看了李氏的表情，忙说：“你想带挈娘家，这没有问题。可你还没有当家作主，这府里也不止你一个媳妇。我看，不如从你几个小姑子那里选人，正好女孩子的年纪也差不多。”

　　李氏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三姑太太姚云膝下有一嫡女，名唤贾玲，今年五岁。四姑太太姚霞膝下有一嫡女，名唤许琪，今年六岁。都是不错的人选。

　　李氏正想点头，宋氏眉头皱了皱，又说：“也不妥。你几个在京的小姑子毕竟是庶出。你要是出了这个头，也不知道你婆母心里怎么想。虽然她平日里对你很好，对庶出的几个子女也还不错，可谁知道她心里舒坦不舒坦。你毕竟才是你婆婆的嫡亲儿媳，自然要站在你婆婆这边，也要为你婆婆多考虑考虑，多顾虑你婆婆的心情，也不枉她对你的一番好。你那几个小姑子真要让她们的女儿来附学，自个儿说去。你别起兴。”

　　李氏不由脸都红了。真是一孕傻三年，还好，没有贸贸然行事。将心比心，也许婆婆年纪大了，不在意这些，可是嫡出的看见庶出的就不自在，总归是有的。

　　李氏被李大夫的话吓到了，总盼望女儿能够活泼开朗一些，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眼下，自己之前想的都行不通，她不由有些焦急，喃喃道：“那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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