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牢狱之灾
他话音刚落，立即起了一片哭爹喊娘声，那些逃过一劫的则是连滚带爬急急离开。我心中发冷，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百里家自百里逊之后，再无人才，原本因他而团结起来的家族逐渐分崩离析，现在的这些百里族人除了嫡系还勉强保持着旧日的荣光外，大多都是自谋生路，或务农、或经商、或做官，亲戚之间早已断绝了来往。没想到时隔多年，大家再次齐聚一堂，却是为了送死。
我紧紧抱着浑身发抖的木芙，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芙妹，你若是离开了百里家，可能自己生存？”这问题问得可笑，生存二字，何其艰难，但我别无他法。
她惊诧的看着我：“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救你的命。”我松开手，站了起来。我不想芙妹死，也不想自己这么快玩完。
“你说你家公子不累及异姓之人，可是当真？”我朗声问向应廉。
“自是当真。怎么，难道你是个假冒的不成？”他嘲讽的看着我。
“既然如此，还请这位公子放了此女。她并非我百里家人，不过是寄养在府中而已。被打死的丫鬟春湖是她母亲派来的侍女。如若不信，问问二夫人即可。”
“姐姐！”木芙一把抓住我的裙角，“你在说什么？”
我并不看她，对着那珠帘说道：“芙妹，你母亲乃江湖中人，将你托付于二夫人代为抚养。待你年满十八就会由春湖护送你回去。今日春湖惨遭不幸，你若是寻得你母亲，定要将她祭拜，不枉她守护你多年。”
我不知道木芙到底是不是与百里府没有血缘关系，但这是一个好借口，只要二夫人能拿的出好理由。
二夫人虽然救我，但是我知道她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甚至因为七姨太的事情，她恨我也是有的。但就像里德姑妈那么憎恶简爱，在临终前，还是把那封信给了简。她不会爱我，也不会恨我入骨。人与人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已经不能简单得用爱恨来形容了。
很快，二夫人被带入厅中，出乎意料的是，她顺利承认了木芙的身份。原来木芙是由大夫人带来，彼时她因子嗣问题而差点被休，幸亏了芙妹的出现，才让她保住了地位。
其实在古代，没有DNA，单凭我和二夫人的一面之词就否定木芙的身份，并不令人信服。可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
“敢问公子可是为这不共戴天之仇筹划许久？”不等回答，我又说道：“看来公子果然心善仁慈，只用灭族这招而已。若我是公子，定会让我的仇人生不如死。不仅如此，还要让他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难逃我的惩罚，让我的名字成为他们心中最大的恐惧，万世不得超脱！”我故意显得一副傲然绝立的样子，心里却毫无把握。
“哼，不过是怕死而已，至于拐这么多弯么？”应廉阴阳怪气得讽刺我。
“应廉公子可是姓甄？”我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应名廉，你若不信，自可去问问阎王啊。。。。。。你说谁真应怜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他从腰上解下一条鞭子，劈头向我甩来。
我已经被无敌圣斗士附体了，竟然神勇地抓住了飞来的鞭子，借力上前几步，又忽悠道：“听闻江湖之中有个绝顶高手，普天之下无人能敌、无人知己、无人切磋，自号独孤求败。莫非公子也愿步他后尘？”我深深地被我的马屁所感动了......
应廉气得七窍生烟，偏还拽不回自己的鞭子，正要下来和我厮打一番，珠帘后面传来了轻轻得敲击声，我心中狂喜。有时候，留下一个人的性命，远远要比夺走一个人的性命有趣得多。
应廉恭恭敬敬的回到珠帘后面，附身聆听，然后走出来，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说道：“今日公子大发慈悲，且饶你们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会有人来料理你们。”
那个扬言要灭掉百里氏一族的人竟真的撒手不管了。不过，我们的处境也没有更好些。生平第一次蹲监狱，我百感交集。和我一起关在大理寺牢房的均是吕国仕宦贵族的年轻女眷。这些平日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姑娘、夫人们被吓得六神无主，泪如雨下。即使在牢房中，关于这些女人未来命运的谣言也飞快的传开，大抵她们都认为会流落风尘或是填充军妓吧。我倒是觉得这么一群如花似玉、曾在吕国摇曳生姿的女子，必定要被杨国的贵族阶层瓜分。哪有比那些被征服的敌国女人更能让男人感到征服的喜悦呢？
夜幕降临，我和几个女子挤在稻草铺的床上。如此漫长的一天，现在回想起来却如同一场闹剧。而我当了跳梁小丑却不自知。不管是头脑发昏、立志要对抗乱世的英雄气概，还是在百里府拙劣鲁莽的当众表演，都让现在的我，深感羞愧。分明是被穿越者的自我优越感所迷惑，以为自己也是个“乱世佳人”，以为自己也是个“巾帼英雄”，以为自己魅力很独特、人品好到爆。唉唉，不想了，不想了，人生总有几次不清醒又超级自恋的时刻，娱人娱己，有益健康。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芙妹抓住机会又跑了。
自那应廉说道“且饶你们性命”之后，厅中一片混乱，我和木芙趁机逃走，以为逃出升天。却在路上遇到杨国的军队，押解着一众女子，俱是年轻貌美，衣着华丽，但神色悲戚。我和木芙慌忙逃跑，不择路，竟一头撞进队伍里，立即便引来护送的兵勇前来查看。看到这群奇怪的队伍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暗恨自己真真倒霉。
“站住，你个小贼！敢偷我钱袋！”我作势要与木芙撕扯。
她立即配合道：“我没有啊！你凭什么说是我拿了？”
彼时我的衣衫虽然沾满了尘土，但是贵族女子的装束不容错辨，而芙妹却穿着寻常百姓的衣物，再加上她曾与人搏斗了一番，看起来真跟个乞丐无异。
“哎呀呀，我没拿啊！”芙妹抱头猛跑，我在后面装着要追，却还是被拦住了。心中一沉，暗叫不妙，恨不得拿个砖头拍倒前面拦路之人。
“站住，什么人？”
芙妹见我被拦，也停了下来，担心得看着我。一咬牙，我拾起一块石头向她砸去。
“该死的小贼，有本事你躲到天涯海角去！否则姑奶奶一定要把你拖到宝塔里去阵河妖！”
因为当初我和木梨约定的这个暗号对子太诡异了，芙妹也曾缠着我问了半天。料想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果然，她深深得看了我一眼，然后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道：“我要找我娘去！有人欺负我！”
那群士兵没去理木芙，只是把我也推进了队伍当中。一路上我边哭边骂，最后就到了这里。小燕子、紫薇、金锁虽然也进过大狱，好歹人家是姐妹一间，可以互相安慰，又兼有小燕子赋诗作乐，外面还有五阿哥、尔康奔走营救。哪像我，孤零零一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中反省白日的过错。
果然，第二天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些小厮甩银子挑人。有的是面试，那些相貌出众又爱干净的，导致自己脸蛋儿过于醒目，早早得被人领了去。有的则是通过名册，我留心听着，竟有好几个身份极其显贵的千金小姐被人挑走。我特意站在一群邋邋遢遢女子中，由于本人极其注重内在美的培养以及脏兮兮的衣服，便逃过了第一天的“选秀”。人员骤减，牢房变得格外宽敞舒适，我与一个女子共享一间能透进阳光的囚室，心中实在是欢喜。于是，忍不住与那个女子搭讪。
她年纪与我相当，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姓梅名绮，小地方官的女儿。因她父亲带着她来京城走亲戚，才遭此一劫。。。。。。都什么世道了，还到处乱晃。
开始的几天，狱中的女子皆是坚贞不屈，每日“选秀”必把土涂抹自己脸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是再呆的人也发现，来挑人的小厮一日不如一日。刚开始还是豪门奴仆，衣着华美，举止颇有教养，后来逐渐有了些泼皮和寒酸之人，也将那些豪门金闺领了回去。于是，众人每日前的必备功课竟是在简陋的条件下梳妆打扮一番！梅绮姿色中等偏上，可惜在众位京师美女中，还是少了一分大家气度，所以一直和我滞留在狱中，我瞧着她似乎也很是着急。
今日又是例行“选秀”。众人本是无精打采得或倚或站，忽听得远远传来马蹄声。抬首一瞧，竟是个极其富贵的中年男子，管事早已上前去招呼，被那人狠狠得用马鞭抽了一下。
“爷爷我晚来了这几日，就只剩下这几个货色了？你个下贱玩意难道是看不起我二王府不成！”
这个高帽子戴下来，只把管事吓得鼻涕眼泪齐淌，跪下磕了无数响头。那人骑着马沿着众女子饶了一圈，皱着眉头喊道：“名册呈上来！”管事又连滚带爬取了名册奉上。他呼啦啦翻了几页，忽然停在一个名字上，眉毛舒展开来。
“这个百里家的小姐。。。。。。”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跌了出去。事实上，是被人推了一把。我在狱中胡乱地过活，头上没有什么金钗歩摇作饰，又不擅长美容化妆之术，再加上华丽丽的一个狗啃泥，整个人的形象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管事自是认得所有人，他见我这个被点名的如此丢人现眼，显然踌躇了一下，纠结于要不要禀告那人这就是百里家的小姐。正是众人皆被我的惨象所惊住之时，一个女子施施然走出人群，轻轻柔柔得扶起我：“姐姐没事吧，快些起来。”
是梅绮。
我已然明白这是当了别人的垫脚石，也不说破，只是冷眼瞪着她。她似是无觉般，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条手帕，要擦我的脸。我暗道：看你这么辛苦，只不过如此伎俩，且助你一把吧，于是恶狠狠得推了她一把。她如风中柳絮一般恰恰倒在了马蹄边上，惊得马儿后退了几步，泪水顿时沿着面颊滑落下了，真真我见尤怜。中年男子下了马来，看见梅绮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发软，身上发酥，赶忙怜香惜玉地扶起她。待那管事战战兢兢地告知我就是百里家的人时，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不提前话，只是带着梅绮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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