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掠夺

　　那天夜里，银赫起床撒尿。当他经过静谧无声的走廊时，一阵悲凉而低沉的乐曲，从他身侧的屋子里传来。

　　他屏住呼吸，透过虚掩的舱门，看向了琴声传出的房间。

　　巴泽萨的黑色帽子，被他摘下放在了旧钢琴上面。他紧闭着双眼，眼泪渗入他脸孔上的裂痕，跟鲜血一同滴落在黑白琴键上面，发出空洞而有节奏的回响。

　　正在弹奏钢琴的船长，猛然间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正在门外偷窥自己的男孩。

　　银赫吓得赶紧从门口跑开，来到了甲板上。

　　当他撒完尿，正准备回到船舱睡觉时，一大群蓝色的水母，忽然出现在船帆的四周。它们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照亮了船帆附近的水域。之后摆动着灵活的触须，推动自己伞状的躯体游向远方。

　　甲板上又恢复了寂静与黑暗，银赫困得哈欠连天。转身钻回走廊，摸到自己的吊床倒头就睡。

　　当他躺在剧烈摇晃的吊床上，听着海水冲刷船体的声响，终于陷入了沉眠之中。

　　第二天，银赫是被头顶混乱沉闷的脚步声吵醒的。他从吊床上一翻身，直接摔在了地板上。然后连跑带爬地，跑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站满了来回奔走忙碌的水手，他们手里拽着缆绳，船头随着他们喊出的口号声，而逐渐朝上抬升。钉在船头手持火把的神像，冲开身体周围的海水。接着，黑帆船斜着跃上了头顶的海面。

　　阳光明亮而温暖，照耀着下方深蓝色的平静海面。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艘正在狼狈逃窜的货船。

　　可就连银赫都能瞧得出来，那艘货船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货物，吃水很深。而它的主人又舍不得抛弃自己的货物，于是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前逃跑。

　　“全速前进！”巴泽萨飞快地旋转着手里的舵轮，双目因为掠夺的渴望，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银赫看见那些船员，全都费力地推动着甲板中间的转盘，海盗船笔直地朝着那艘商船冲了过去。

　　海盗船刚接近货船，银赫就看见了甲板上乱跑乱叫的人群，他们像是无头的苍蝇，盯着逐渐逼近的海盗寻找躲避的场所。

　　巴泽萨从自己的黑甲之中，拔出了一把被烈火焚烧的黑剑，指向了前方的船只。

　　“全速前进！”

　　他的吼声震天，可银赫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的船，已经就要撞上那艘货船，即使现在转舵掉头的话，可能都来不及了。

　　巴泽萨把舵轮交给了自己的副手，走到船头的海妖神像后方。

　　他张开嘴，轻轻地吹了一口神像手里的火把。

　　滔天的火焰，从火把之中喷溅而出。烧着了货船被猛烈撞击的龙骨，接着，海盗船的黑色帆布，像是倾泻的水流，沿着桅杆滑落，蔓延上了商船的船体，将那艘逐渐向着海面倾斜的船只，硬生生地拉了回来，紧紧地缠绕住。

　　巴泽萨举着手里冒火的长剑，率领着狂吼叫嚣的手下，朝着那艘已经被接管的商船冲了上去。

　　银赫见状，也赶忙跟随他们的脚步，登上了已经被俘获的船只。

　　那艘船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都用颤栗而惧怕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海盗们。

　　“谁是船长？”巴泽萨揪出一个浑身颤抖的水手，直视着他的眼睛逼问到。

　　人群一片沉默死寂，他们都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海盗不敢说出口的憎恶鄙视。

　　“令人失望！”巴泽萨一剑捅穿了那个水手的腹部，然后转动着手里的剑柄，让剑刃在嚎叫的水手肚子里搅动。

　　黑色的浓浆，从那个尖叫挣扎水手肚子里流出来。浇在甲板上，冒出浓重的黑烟。不一会儿，他就倒在了甲板上，化为一堆破烂的尸灰。

　　“从现在开始，我每问一次，就会有十个人因为船长的沉默而丧命，”巴泽萨已经全无耐心，不耐烦的说道，“一！”

　　海盗们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血光飞溅，鲜红色的血液淌满甲板，在烈日下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我说，我说……”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喊着高举起双手。

　　船长对自己的船员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停手。

　　“船长就是他。”那个女人指着一个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肠子流的满地都是的老人说道。

　　巴泽萨走上前，用脚翻过那个船长的死尸，然后对着他的脸猛踹几脚，直到那张脸已经变得难以辨认，这才停止。

　　“为什么你们要往海底倾倒自己的屎尿，而且恰巧全都流到了我的帽子上！”

　　巴泽萨此言一出，他的船员全都飞快的躲开他，站在旁边捂嘴偷笑。

　　银赫也站的离巴泽萨很远，不知道这算不算可以让他大肆杀戮的理由。

　　“这艘船运送的是什么东西，运往哪里？”巴泽萨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心疼的用手擦拭着，看的银赫心惊肉跳的。

　　“我们是从南国阿维隆前往蒙罗的商船，蒙罗的那些贵族，想要购买菲拉德大人饲养的混种。”一个俘虏小心地回答了巴泽萨的问题，生怕自己也会被海盗杀死。

　　巴泽萨没有回答，而是对自己的海盗属下们微笑了一下，笑容比他发怒的时候更恐怖。

　　“我们要发财了。”他兴奋的说道，然后就带着所有的水手，走向了货船的船舱。

　　银赫很好奇那个俘虏口中的“混种”是什么，就继续跟随着胜利的海盗们，走下甲板去查看战利品。

　　甲板上的鲜血，已经顺着木板的缝隙滴落在船舱里。银赫感觉不断有温热粘稠的血滴，流到自己的头发里。

　　他跟着谨慎小心，手持利剑的巴泽萨，来到了那艘货船的船舱里。

　　地上铺满稻草的舱底，挤满了被锁链束缚起来的“混种”。他们像是被驯服的野兽，蹲在牢笼里，看着银赫他们走到铁笼外面站定。

　　有几只身躯庞大的生物，坐在牢笼的最里面。

　　在银赫看来，他们应该是大象和兽人的混合产物。他们的皮肤粗糙的像是猪皮，上面长着密集的白色硬毛，光秃秃的脸上生有一双明亮的白色眼珠和坍塌的大鼻子。

　　看到来到面前的陌生人，他们用粗大肿胀如同山芋的手指，抓起了放在脚边的锤子。

　　“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巴泽萨敞开怀抱，用真诚而热烈的语气说道。

　　“骗子。”粗鲁低沉的回应响起。

　　说话的那些生物，银赫猜测应该是精灵和矮人繁衍出来的“混种”。他们的动作就如同精灵一样敏捷迅速，身材却如同矮人那样强壮而敦实。

　　银赫一直听人们将南国阿维隆称为“混血国度”，直到现在目睹这些奇形怪状的混血种，他才真正的明白这个称号的由来。

　　“我所言皆为事实，”巴泽萨也是满脸惊讶，睁大双眼仔细的瞧着面前这些混种，“比起被卖给蒙罗的斗兽场，留在我的船上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海盗，可是要美妙多了。”

　　“我宁愿被卖到蒙罗的斗兽场，和那些蒙罗贵族圈养的老虎雄狮争斗，也不想替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海盗卖命。”另一个躲在那些庞然巨兽间的生物，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银赫很想将他称为人类，但是他那张苍白剔透，下面却钻满了黑色血管的脸孔，实在是和人类相差甚远。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巴泽萨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个生灵的面前，“我还以为，巫师与人类的混血，早已在这片大陆消失殆尽。”

　　混种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银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巴泽萨就已经用双手捂住脸，黑色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下来。

　　而后凯斯拔出了摆针，流动的时间拉扯空气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声。

　　那个巫师人类的混种，又退回牢笼里面。他刚往出迈一步，一个海盗手中的斧子，就已经奔着他的头飞去。

　　斧刃正中他的眉心，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上，脸孔扎进了谷草里。

　　“过于脆弱。”巴泽萨冷哼一声，然后回过头，对着凯斯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清除了威胁的巴泽萨，迅速的将阿维隆运来的混种，收编进自己的船员队伍中。那些庞大壮硕的生物，自然是用来推动为船舶提供动力的转盘。而身后背着箭囊的精灵矮人混血，兴许在攻陷城池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做好这一切之后，海盗船拉扯着商船，再次潜入海底深渊。当他们下潜到足够深的位置，商船的龙骨开始断裂、崩碎，沉入了下方漆黑的海沟。

　　在那些强壮有力的生物推动下，转盘飞速的旋转起来，而整艘船，则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远处急速行驶。

　　当被阳光穿透的蔚蓝色海水，再次变得漆黑冰冷，银赫借着神像手中的火光，看见了水里开始出现的腐烂船只。

　　沉船越来越多，堆积如山的木板、尸体以及数不清的金币，散落在这片海水下方。


　　(https://www.23hh.com/book/97/97254/5133211.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