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里尔

　　当夕阳金色的余晖，洒落进马车的帘幕之中，他们来到了帝都里尔的城墙之外。

　　银赫被面前沐浴在落日昏黄光线里的城市，震撼的几乎热泪盈眶，他和哥哥银海双双跳下马车，眺望着前方笼罩在烟霭中的壮丽都城。

　　无数根粗壮高耸的烟囱，插入了黄昏天空中的晚霞里。而从烟囱里冒出的滚滚浓烟，几乎笼罩住整个里尔的上空。

　　可即使如此，烟云依然无法掩盖这座王城的光辉与雄伟。

　　带有塔楼、碉堡的高耸城墙，环绕着这座内陆城市。无数个高楼红色的屋顶，参天巨塔尖利的塔尖，从城墙里面升起来。

　　历经风雨吹打的拱形城门上方，巍然矗立着历代国王的雕像。城墙上有几十个手执长枪巡视的卫兵，而城门口的负责者，则是银赫非常熟悉的一个身影。

　　都城守卫队长一撩开马车的帘子，脸色立即大变，伸手就把银赫从马车里揪了出来。

　　“你可真的是够有种的，小子，”乔什张嘴骂道，恨不得一口咬开银赫的喉咙。

　　“我现在可是登丹、惊龙城、黑色荒原和风城的领主。”银赫一把推开乔什，用威胁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个拜恩生出来的狗杂种，只是个双手沾满我儿子鲜血的屠夫！”乔什说完，就下令把守城门的士兵，将银赫和银海以及他们的马夫抓起来。

　　银赫不想刚到卧虎藏龙的里尔，就放手去杀戮。所以他将已经伸进怀里去拿沙漏的手，又慢慢地抽了出来。

　　乔什的卫兵不由分说，上前抓住银赫他们，用绳子把他们的手反绑在身后。

　　“我看这回你还往哪里跑，”乔什咬牙切齿的说道，上前狠狠扇了银赫一个耳光，“把他们全都带到大牢里，严刑拷打！”他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就在此时，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骑马从城里跑了出来。他身着一件破烂的黑色长袍，脸上则覆盖着一张简陋的面具。

　　“他们犯了什么罪？”

　　男人的声音粗糙而沙哑，银赫听起来熟悉万分，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躲在面具后面的主人到底是谁。

　　“关你屁事，赶紧给老子滚开！”乔什不耐烦的把手一挥，示意他不要招惹自己。

　　“你无权拷打没有经过审判的入城者。”男子并不恼怒，俯身对下方的都城守卫队长说道。

　　“去你妈的！”乔什终于被他激怒了，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佩剑。

　　而其余的卫兵，也都纷纷上前，更多的巡逻士兵，正从上方的城墙赶来。

　　等乔什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手下，将那个骑马的男人团团围住，银赫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又一个自寻死路的，和我们两个蠢货一样。”银海说完闭上眼睛，生怕看到一会鲜血飞溅的一幕。

　　银赫瞧见马背上苍老衰颓的身影巍然不动，他似乎毫不把面前的这些士兵放在眼里。接着，他抖了抖身上的黑袍子。

　　漫天的黄沙，纷纷扬扬地从他袍子里面飞出来。银赫的心里忽然放松起来，他终于想到了面具下的男人是谁。

　　“沙皇大人，”乔什大惊失色的扑倒在地，对着马背上的伊桑连连叩首，“大人，我有眼无珠，请您宽恕我的冒犯。”

　　“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向乔什男爵您提个建议而已。”伊桑轻笑着说道，接着用手指向了银赫他们，“如果男爵您不介意，我想带着这位领主大人他们入城了。”

　　“可是沙皇大人，他是亲手谋杀犬子的凶手啊！”乔什不甘的喊道，死死地盯着银赫。

　　“谋杀你两个儿子的恶魔是巴勃罗，而影魔和他的分身，早已魂飞魄散。”伊桑收回了笑容，语气严肃的说道。

　　“可是大人……”

　　乔什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赶紧闭上了厚嘴唇，不敢再往外吐出一个字。

　　沙皇已经将自己的心脏沙漏掏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的欣赏着。乔什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恶狠狠地命令属下给银赫他们松绑。

　　“伊桑大人，您怎么会在里尔，还没有返回提姆塞？”银赫盯着沙皇被面具覆盖的脸孔，开口问道。

　　伊桑正牵着马，带着银赫他们穿行于帝都奢靡繁闹的街道上。

　　“我在和布朗大人，商讨哈德逊河流入提姆塞黄沙之中的事宜。”伊桑似乎已经对身侧擦肩而过的贵族富商习以为常，就连侧头去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伊桑大人，”第一次见到沙皇本人的银海，正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提姆塞年轻的领主，眼里满是羡慕与崇敬的神色，“您能否向摄政王大人开口请求，让哈德逊河流经黑色荒原，我们那里……”

　　“只怕我无能为力！”沙皇开口打断了银海的请求，竭力隐藏起心底的厌烦和怒意。

　　银赫尴尬地对哥哥摇了摇头，他既不能当着沙皇的面责怪银海，亦不能当着哥哥的面向伊桑致歉。他只能别过头去，好奇地观察着这座帝国千百年来的古老都城。

　　空气里满是尘埃与灰烬的气味，银赫觉得那应该来自于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兵器作坊。里尔的房屋、楼宇大多都用灰暗粗糙的石块筑成，古老而质朴。偶尔会有被时间腐蚀的破败不堪的建筑遗迹，出现在宽阔平整的街道两侧。

　　不同于古老而陈旧的建筑风格，街道上谈笑散步的人群，却个个身上珠光宝气，吃的脑满肠肥。

　　银赫盯着那些裹紧裤腿，头发梳得油光瓦亮的男人，还有手拿鹅毛扇，身着裙摆拖曳长裙的贵妇，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银赫跟在沙皇的身后，穿过商贩高声叫卖的菜市场，行经残留着黯淡血迹的断头台，然后又转过一个养满了金鱼的水池，沙皇终于带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沙皇已经摘下脸上的面具，将自己的马匹交给把手在门外的士兵。然后带着银赫他们，径直走入了那座历史悠久的建筑里。

　　“我猜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帝都里尔吧？”沙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没人吭声，才接着说道，“欢迎走进这个帝国的心脏，欢迎来到帝国斗兽场！”

　　伊桑的话刚说完，他们就已经站在了那座建筑中央的位置。

　　银赫发现自己正位于那座建筑的谷底，环形倾斜着向上起伏的看台，将整个斗兽场的下方笼罩在阴影当中。最上方的位置，覆盖着白色的遮阳雨搭，银赫觉得那应该是专为国王权贵们准备的座位。而在他们四周的底层墙壁，则设有用来囚禁猛兽，同时让角斗士准备出场的铁门。

　　银赫环视着远处的看台，仿佛感觉自己就是一名手持利剑与铁盾的角斗士，而看台上，坐满了山呼海啸的人群。人浪此起彼伏，他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贵族血腥的消遣方式罢了。”伊桑看见银赫的神色，笑笑说道。

　　“等我成为风城的领主，我定会在那里也着手建造一个斗兽场，要比这个还要巨大、雄伟。”银海盯着面前的建筑，踌躇满志的说道。

　　“可据我所知，”伊桑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布朗大人的允诺，是让你弟弟坐上那个位置。”

　　“他把风城领主的头衔推给我了，但并非是谦虚承让，他只是深感自己的阅历肤浅，不足以胜任风城统治者的大任。”银海对弟弟使个眼色，开口对沙皇伊桑说道。

　　“这就是你来里尔的目的，银赫？”伊桑是何等精明的人物，马上开口询问道。

　　银赫看了哥哥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我过会儿就向摄政王引荐你的哥哥，”伊桑上下瞧了一遍兴奋不已的银海，面带假笑的开口说道，“在这之前，你们可以欣赏这座闻名整片大陆，甚至让蒙罗那些逞勇斗狠贵族都羡慕不已的斗兽场。”

　　“他们为何会羡慕里尔的斗兽场？”银赫看着夜幕下死寂颓败的建筑，疑惑的问沙皇。

　　“要知道，”沙皇的语气低沉下来，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里尔的贵族，几乎是整片大陆鬼点子最多的游戏玩家。在这个斗兽场，你可以亲眼目睹任何你想看到的血腥游戏。骑士和蟒蛇的角斗，驯兽师与自己饲养的老虎狮子徒手争斗，还有那些喜欢猎奇的贵族少爷，来了兴致时，也会屈尊蹦进斗兽场里，与那些从南国阿维隆运来的混种缠斗一番。”

　　银赫有些发呆地听着伊桑的讲述，他丝毫都不能理解里尔贵族血腥而残忍的癖好。

　　“不仅如此，”沙皇不理会已经目瞪口呆的兄弟二人，继续着自己的介绍，“在所有这些野蛮激烈的角斗方式里，那些贵族富商，最中意一种能让他们的赌场赚个盆满钵满的游戏方式。”说到这里，伊桑就面带笑意，等待着看他们的反应。

　　“是什么？”银海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催促着沙皇赶紧说出来。

　　“是一种叫做“洗澡”的决斗方式，”伊桑这才悠然开口解释道，“就是在斗兽场的四周，围上事先准备好的水槽，里面灌满从蒙罗运来的毒蛇。然后让赤身裸体的角斗士，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武器，然后嘛，”沙皇笑着说道，“然后就在那些贵族老爷们的起哄下，他们开始砍杀争斗，逃跑的人，必须先从毒蛇里面洗个澡。直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战士，才会获得一份斗兽场老板提供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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