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国王

　　风从狭窄逼仄的巷子尽头灌进来，倒是让银赫清醒不少。那个尾随在他的身后的人影，让银赫的神经紧张万分。当他迈进一处拐弯的角落时，银赫趁机躲在了墙角里。

　　黑影在转角的另一侧观察余久，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张深红色的面罩，从银赫的面前朝向巷子的深处走了进去。

　　银赫从角落里闪身而出，站在了那个追踪者的身后。黑影只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就停在了原地。

　　“我是你的老朋友了，你无需紧张。”那个声音让银赫感觉熟悉万分，却无法立即想起来出自何人之口，男人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缓慢地转过了身体，“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陌生人接着说道，慢慢地向银赫靠近。

　　“你如果再往前多走一步，我就送你和死神去好好叙叙旧！”银赫举着沙漏，沉声说道。

　　某人在银赫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摇了摇头说道，“死神不是已经死了么，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别骗自己了，你在这座都城里孤立无援，更没有什么值得依靠的朋友。”

　　“你到底是谁？”银赫依然警惕万分，毫不客气地问站在面前的陌生人。他的身体拉扯出奇怪阴森的影子，挡住了银赫的视线。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也是来警告你的好心人。”某人笑了笑说道，“里尔这座城市里有无数的权贵大臣，同时也掩埋着数也数不清的危险秘密。像我们这种挣扎求生的蚍蜉，唯有携起手来，才有可能在这座罪恶残酷的王城里挣得一席之地啊。”

　　“我可没兴趣和戴着面具的陌生人成为盟友！”银赫冷笑着说道，手里的沙漏握的更紧了。

　　“彻头彻尾的谎言，”那个陌生人的笑声听起来格外诡异，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发出来的一般，“那个刺客呢？烬？你们前往蒙罗这一路，可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呐！”陌生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不喜欢被人揣度，尤其是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若是你没什么要事，赶快从我的面前闪开！”银赫不想再和这个陌生人纠缠，不耐烦地说道。

　　“你为何听不进去我这个老友的劝告呢？看来我真的是枉费唇舌！”某人失望地叹息着，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在这深更半夜来找你，并非是为了我自己。沙皇伊桑定会与你反目成仇，而你如果妄图在这个混乱的帝都单枪匹马地生存，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混乱将会成为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阶梯，我希望我们可以彼此照应。”

　　“除非你揭下自己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正面目，我才会考虑你的提议。”银赫依然不为所动，镇定自若的开出了条件。

　　男人犹豫了余久，最后发出了一阵冷笑，“如果你见到了面具下的这张脸，下一个倒下的，可能就非你莫属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开！”银赫冷漠地命令道，男人不再多言，闪身让银赫从身旁走过。

　　银赫一边朝着自己过夜的地方走，一边在心里面苦苦思索着刺客谋杀马文亲王的原因。还有刚才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陌生人，以及沙皇伊桑，又怎么可能会与他反目成仇？阴谋与秘密织出了一张巨大的蛛网，将银赫紧紧地缠在了其中。

　　第二天一早，一个士兵就敲响了银赫的房门。等到满脸倦意的他打开屋门，那个士兵这才道出了自己带来的消息。

　　“国王大人，正在钢铁大殿召集群臣！”信差的消息虽然简短扼要，却让银赫的身体随之颤栗。不老泉水发挥了作用，帝国的国王从地狱之门回来了！

　　银赫匆忙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容着装，跟着信使就奔着钢铁大殿而去。一路上他的心里不免忐忑不安，在黑色荒原那块不毛之地，亲眼见到过国王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而他的父亲拜恩，恰好就是其中一位。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自己父亲随之征战，而且余生都引以为傲的帝国统治者，银赫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之情。

　　当银赫来到大殿时，教皇拉斯特、摄政王贝尔勒、弗雷与格伦、沃思罗和其他的大臣悉数在场。王子站在那张昔日端坐于上的王座下方，王后劳伦斯则坐在国王的身侧。

　　银赫径直来到国王的面前，然后向着马其顿国王下跪行礼。等了片刻之后，国王才用严肃粗厚的声音命他起身。

　　“你是黑公爵拜恩的儿子，黑色荒原的那个老公爵？”国王瞪着棕色的眼睛，干巴巴地开口问道。

　　“我是拜恩公爵的次子，国王大人。”银赫起身站定，然后用宏亮的声音回答道，同时注视着坐在王位上的马其顿。

　　不同于他的哥哥——腐烂的亲王马文，马其顿有着一张沧桑却轮廓硬朗的脸孔。微微秃顶的额头平整而开阔，塌陷的脸颊上有着帝王天生不容侵犯的威严，看似平静的双眸里却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拜恩他还如当年那般健壮么？我记得他强壮的像一头成年的棕熊！”马其顿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笑容，问站在面前的银赫。

　　“家父他已经过世了，死在了病榻之上。”银赫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凡人皆有一死，”马其顿似乎对这个噩耗没有任何的惊讶，就算有的话，至少银赫是没能瞧见，他对着站在两侧的所有封臣和自己的亲人说道，“而我们这些生者，全都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我重病卧床的这段时期里，帝国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些尽忠职守的人，将会得到应有的奖赏。而趁机作乱，心怀不轨之徒，也理应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国王拍打着扶手吼道。

　　“国王大人您大病初愈，还是要先养好身体最为要紧。”弗雷率先开口，拍起了国王的马屁。

　　“我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正重新奔流在我的每一根血管里，我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般敏锐。而我的双手，”马其顿的手掌环绕上那柄裹有兽皮的战锤，“早已恢复昔日的有力强壮！”

　　“国王大人您王者归来，帝国的人民一定会感到欢欣鼓舞。”摄政王贝尔勒开口恭维道，“为何不举行一次盛宴，来庆祝国王大人您的康复痊愈？”

　　“那马文亲王的葬礼呢？同时举行吗？”教皇拉斯特神色冷峻地问道，他的这句话，立即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尴尬不安。就连国王，脸上也出现了不悦的神色。

　　“亲王的葬礼定然要隆重而肃穆，”马其顿盯着拉斯特道，“至于我的回归，恐怕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真心实意地想要庆祝啊！”

　　“如果国王大人您决定举办典礼，小人愿意募集所有盛宴的花销。”沃思罗笑意盈盈地保证道。

　　“我们不必把时间和金币浪费在这些繁文缛节的上面，我要立即着手重塑帝国的辉煌。”马其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雄心万丈地宣称。

　　“那马文亲王的葬礼呢？国王大人？”杰昆王子望着高高在上的父亲问道。

　　“我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你插嘴！”国王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呵责自己的儿子。

　　银赫发现杰昆的脸色马上变得颓败尴尬，丑陋的脸上布满了汗珠。

　　“亲王的葬礼将会如期举行，召集所有的封臣大公。”马其顿国王大病初愈之后，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刚好我可以将所有的臣子聚集到帝都，让他们向我汇报封地的情况。”

　　“那南国大公菲拉德……”

　　“照请不误！”马其顿粗鲁地打断了摄政王的询问，“还有那个沙漠大帝，阿兹尔的儿子，就让我们新任的风城领主，”国王指着银赫说道，“去把他从提姆塞带回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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