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更替
时日无多，是一个悲伤的事情，所以整个少林上下都是悲伤了起来。
一刹那蝉鸣褪去，青草见衰，初秋已至。
老僧缓缓闭上了浑浊双眼，只留灵台一丝清明，慢慢去讲述自己的那些往事。
那段尘封于无数尘埃之下的沧桑往事，如同一封封陈旧的泛黄书页，被风一吹，到处都是历史的气息。
很多时候，一些遮羞布一旦撕破，有些人势必要愤怒，势必要羞愤至极，乃至于恼羞成怒。
少林老祖福圆和讲经首座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刻齐齐出手朝福海攻去。
他们出手的目的不是杀掉福海，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而是想要用这种手段，逼迫福海闭嘴，至少在他死之前，生生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咽在肚里，最好腐烂到棺材之中。
少林上下弟子脸色皆是惶恐不安，他们心中狂跳，老僧的那些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是明白了那位传说犯了极致罪孽的被囚禁于后山之中的老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更有一些少林自诩为正统的少林弟子脸色发白，嘴唇发颤。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这一脉竟然做过这么多丑事，而那些被打压的方丈一脉弟子则是眼神越发的明亮。
他们才是正统，而所谓的讲经首座才是正统的说法竟然只是一个如此丑恶的事实。
一股不安的气氛在少林之中蔓延开来，而与此同时，秦宁则是负着双手走过一座座罗汉像。
老僧的那些话，秦宁自然也是听见，心中越发的充满了敬佩。
敬佩这个词不能随便用，一些人不能敬，更不能说敬佩。
但是扫地僧福海这些年的忍让为的不就是少林上下一脉的团结，正如当年方丈升天之时曾经要求的那样，替我好好看着少林。
这一看就是二百年。
此刻秦宁停住脚步，目光前方那尊罗汉正是苏频陀。
此刻那塑像右手握拳，左手伸出放在膝盖之上，双耳垂肩，目露出无上慈悲。
“何为佛？”
秦宁低语，目有所思。
当年佛祖被孔雀吞下，也只是划破孔雀肚子，出来以后尊为孔雀大明王菩萨。
心中有善念，所谓四大皆空，尽归于虚无后又能留下一些什么？
右手握拳当心处
左手伸出安于膝
聃耳垂肩一真妙
绮眉霞观大千奇
秦宁慢慢吟诵，而后哈哈一笑。
所谓佛理并不错，都有着向善的一面，但是他秦宁有着自己的道。
这便是他上少林的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求自己的道。
路在脚下，我不是什么佛家至圣，所以对于老僧福海那样的人只能是敬佩，而不是模仿和崇拜。
我，秦宁，只是一个小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屠他满门！
手提三尺青霄剑，斩尽天下负心人，这才是我的道！
从小酒馆之中一怒借刀杀人，所谓此刀斩尽天下不平事便是体现！
就在秦宁放声大笑同时，后山山洞之中，战斗瞬间便分出了胜负。
福圆和空冥用尽了全力，而福海只是拂了拂满是尘土的衣袖，于是在少林之中被无数人仰望的一位老祖，一位讲经首座就被两条布满尘土的衣袖抽了出来。
半空中，福圆声音愤怒并且颤抖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指着后山山洞所在处大声质问再也没有了半点风度：既然你已经忍了二百年，为何不再忍下去，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不好吗？难道少林从此陷入无边的混乱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这样对得起逝去的方丈吗？
声声诘问，字字诛心。
这些疑问不光是他有，少林上下那些讲经首座一脉的弟子都是有着相同的疑问。
他们不理解，为何一个将要逝去的老僧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说这些，偏偏要在自己要死的时候抛出这些矛盾。
后山有老僧声音平稳传来，不慌不忙。
“人之将死，其言善，当年方丈要我守护的少林，已经灭去，如今的少林还是少林吗？”
这一句声音过后再也没有声音反驳，二百年的时光，的确改变了太多，少林从之前的方丈一脉正统变为了如今的讲经首座一脉正统，这里面有着多少阴谋，多少算计，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那你想要怎样？”讲经首座也是不甘心的怒吼，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脉好不容易上位，就因为一个马上就要死的扫地僧几句话就要改变。
“杀人！”
简单的两个字，让无数人如坠冰窖。
同时一股浩大磅礴的气势从少林后山冲天而起，几个讲经首座座下的长老身影不受控制的缓缓升起。
“空道，为谋长老之位，阴谋杀害少林弟子十三名，长老五名，罪不容诛，死！”
一道匹练凭空而生，瞬间穿破那空道的胸口，后者气机瞬间萎靡，胸前炸开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大洞。
“空喜，为拉拢自身势力，肆意迫害其他脉系弟子，不惜亲手杀害二十二名少林弟子，令人发指，死！”
又是一道匹练，后者毫无反抗之力，只不过口中不断求饶之声已经是暴露而出，这些都是事实，铁一样的事实。
作为旁观者的秦宁此刻负手而立远远看着这一幕，这才是一个宗派最黑暗的一幕所在。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古往今来，皆是如是。
如若今日是讲经首座实力足够大，那么方丈一脉永远没有了出头之日，很不幸，那个当年的扫地僧是一个变数。
等到那几个长老被一一宣布罪状，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之后，天地间的气息非但没有缓和半分，反而更加凝重了许多。
空见缓缓从后山那边走出，今日之事，他始料未及，不过很快便做了决定。
他缓缓走到众人之前，双手合十，冲他面前的老祖福圆和讲经首座空冥深深一拜。
“请师叔，师弟退位。”
福圆和空冥此刻面如死灰，眼中有着挣扎狠毒之色，但足足愣了数个呼吸终于归于平静。
“哼！”
福圆和空冥皆是冷哼一声，转身朝自己住宿所在走去。
而那些方丈一脉的少林弟子则是短暂的沉默以后，欢喜之色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后山山洞，秦宁身影缓缓浮现。
“你来了。”
“我来了。”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盘膝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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