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触即发

　　淡淡的檀香萦绕，镂空的雕花窗桕中透过舞池的盈盈光斑，窗幔后的那张脸诡异难猜。

　　凌一微微垂首，神色难掩慌张，而她正对面，慕容胤灏冰冷恐怖的眼神让人后脊生凉。

　　“本王与你说话，听不懂吗？”他双手缓缓环住她的脖子，凌一微微颤抖禀住呼吸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突然一笑：“本王怎么舍得杀你？”

　　他情绪反常，一旁的丫鬟吓得不敢出声，向身后默默退去，慕容胤灏转过头，诡笑道：“去，告诉慕容胤宸，本王在这里等他！”

　　那丫鬟只得点头倒退的走出房间，在门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凌一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门外，不一会咏乐斋的侍卫来到门口，四皇子带的护卫拔出剑，两拨人对峙。

　　“把挡路的狗都杀了！”四皇子瞥了一眼冷冷道。

　　“四皇子好大口气。”咏乐斋的阁主缓缓而来，他把玩着一串佛珠，墨色的瞳孔下，异常淡定。

　　四皇子自然知道，如今江湖势力最大的是潭门，而这咏乐斋便归他们所属，潭门世代居于蓬莱昆潭仙岛，与世无争但无人敢犯，哪怕是前朝余孽卿本门也不敢去招惹，蓬莱潭门善毒，可以杀人于无形，毒发时往往无人能解。

　　“阁主今日要管闲事了吗？”四皇子眼神微眯，打量着眼前的老朽。

　　“这怎会是闲事？四王爷光顾这咏乐斋原本是我们的荣幸，可您来此若不是为了听曲作乐，怕是我们这里不太欢迎！”老阁主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凌一道：“美人如玉，若有人惜便好，可若敢作践，老朽这里第一个不许！”

　　“哼，你好大的口气。”他不屑一顾。

　　“王爷，我们门派虽大，但从不欺凌弱小，小小咏乐斋无非是为了让人作乐的地方，您若是在此生事，怕是不妥。”他于是平淡，礼貌的笑道。

　　“本王不管你身后是何门何派，若你胆敢拦我，我就夷了这里！”四皇子眼神里充满着轻蔑，目中无人的低吼。

　　老阁主凝了神色，随即无奈摇了摇头，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一眨眼的功夫，未见他如何出手，四皇子的侍卫一声闷哼，身体皆一震，顷刻面色铁青的倒地，他们微微颤抖，嘴角溢出白色的液体。

　　使于无形，杀人无声。潭门做事一向如此。

　　四皇子瞠目结舌，怔在一侧。他根本没有看见这老阁主何时使得毒。他脑中思绪千转，或许就在方才言谈摆手间。

　　老阁主淡定回过头看了一眼倒地的侍卫，又望向他道：“王爷还要继续如此嘛？”

　　慕容胤灏回过神，起身拎起地上的凌一，将短刃架在她脖间，冷笑到：“你本事再大又怎样，本王料你也不敢对我动手。”

　　随即，他脸上浮现一丝诡笑，毫不犹豫的将匕首举起，欲刺到她的脖颈间。老阁主面色不惊的从指尖弹出一颗佛珠，狠狠打在他的手腕，匕首脱手掉落。慕容胤灏向后退了一步，捂着手腕，他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怒吼：“看来咏乐斋非要与本王作对了！”

　　老阁主则淡然道：“怕是四皇子非要与潭门作对了！”

　　他这一句话，慕容胤灏被他点醒，继而他冷静下来，如今他虽说贵为皇子，可并不是太子，储君之位尚不可知。他此刻决不能与江湖最大势力的潭门为敌，这对他来说是万万不利的。待他拿到大权，他一定灭了潭门，烧了这咏乐斋。

　　“四王爷，老朽看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老阁主神色悠然：“改日您心情好了，想来这里找找乐子，我们咏乐斋定当欢迎。”

　　慕容胤灏不理会，转过头看了看凌一，嘴角突然勾起，大声笑了起来。让人发怵的笑声让他整张脸看上去狰狞恐怖，他的突然笑容戛止，消失在脸上，他冷言道：“本王定会将这笔帐记在他头上。你好好看吧”

　　玲一大惊，神色慌张无措的看着他，眼角含泪，却欲言又止。

　　言罢，他愤然离开。

　　周逸然与慕容胤泽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周逸然方才看到，那老阁主轻轻摆手之时便向门外的侍卫出手，他们浑然不觉中便相继倒地。而此刻三楼的五皇子依然躲在小小阁楼中不敢露面，他像个女人一样手足无措，几次欲破门而出，到了门前还是没骨气的退了回来，他扶着额头闭目深思，满面愁云却不知所措。

　　“王爷，咏乐斋背后是谁在控制？”

　　慕容胤泽神色平淡，回道：“潭门。”

　　“潭门是作什么的？”

　　他说道：“潭门是江湖第一门派，善毒。他们久居蓬莱，无人知道现今门主是何人，不过潭门有自己的路数，无人可以控制他们，而且，也不参与朝堂党争之事。曾经很多人想去收买他们，去的人无一回来。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打过潭门的主意。要说他们门派之下，能人无数，那老阁主不过其中一人罢了。”

　　周逸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一切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她只觉得此事越来越有意思。

　　二楼正间内，丫鬟跑上前急忙搀扶起凌一，她回过神木讷的向阁主行礼。

　　老阁主不见埋怨，未多说一句便转身离去。她踉踉跄跄，恍若隔世般回到三楼的正间，推开门，五皇子微怔，一个箭步迎上前。

　　他欣喜若狂却满眼担忧道：“他为何这么快就走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凌一摇了摇头，木讷的看着他。他低下头猛然看见她脖颈间有微微血痕。

　　“方才发生何事？”他心中不安，心疼的查看她的伤口，还好不深，他拿丝巾轻轻为她擦拭。

　　见他如此温柔，凌一鼻子一酸扑到他怀中哭道：“王爷，凌一怕是已经害了您，四皇子他与您结仇，日后万一做出什么事对您不利，可如何是好！”她抬袖擦了擦眼泪：“今日后，您不要在来此处了，玲一只求您安好！”

　　慕容胤宸脸色一怔，微微皱眉安慰道：“无妨。”

　　嘴上即便如此说，可他心里还是一团糟。慕容胤灏是个疯子，若是等他有所行动，自己怕是日日有所防备为好。

　　“王爷，凌一怕是以后不能再见到您了。”她哭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道：“这是凌一出生时娘亲给我的平安佩，王爷您留着防身吧。”

　　五皇子没有接过：“这个你留着，本王自有办法应付！你无需担心。”他安慰道，可这一刻他的眼神不再坚定。

　　原本以为此事不难，可慕容胤灏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原本的笃定勇气瞬间被挫败，那一份难得的阳刚之气也被挫骨扬灰，吹的一份不剩。他也曾想夺门而入，与他当面对峙，可方才，他只剩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窝囊，他谈何勇气，只得蜷缩在这小小阁楼间徘徊慌乱。

　　越是矛盾越让他更加自卑，那一刻他是害怕慕容胤灏的，那种恐惧深入骨，从小到大，他都害怕他。哪怕此刻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还是如此。

　　他抱着玲一，感受她留在他指尖的温度，他离不开她，他暗暗发誓，曾经他可以忍让一切，唯独女人，他不会放弃。

　　“今日，你又怎么知道会有好戏看。”慕容胤泽神色平静的走回桌前，淡然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道：“吃那么多花生不渴吗？”

　　这一切与周逸然预想的还是有些差别，原本她以为五皇子最起码会与四皇子对峙片刻，可他竟比她想象的还窝囊。

　　“我在门前先是看到五弟的马车，继而四弟又来此，知道他们都对玲一上心，这才心里好奇会发生什么，便想进来看看。”

　　“是吗？总觉得你明明就知道这一切！”他把茶杯递了过来。

　　“怎么会？王爷不要疑神疑鬼的！”她佯装不悦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平日里她从不爱喝茶，可此刻她心中有事竟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慕容胤泽察觉到她的异常，但不再多问。

　　今日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下一步五皇子若不采取行动自保，四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不想让慕容胤泽知道，五皇子这样看起来最容易被忽略的人也对他的势力虎视眈眈，她只想借他人的手，哪怕一直隐瞒真相，又何妨。

　　想害他的人，她自然会替他解决掉。他带他来此，就是为了让他知晓这其中矛盾，若有一日，四皇子动手，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永远都不知道，五皇子其实也别有二心。

　　他们离开阁楼，刚走到门前，却莫名撞见了老阁主，老阁主抬起头，脸色一变，凝重的打量着她。

　　周逸然点头示意，老阁主突然问道：“这位姑娘究竟从何处而来？”

　　他突然如此发问，周逸然不得解，警惕的看着他，慕容胤泽见他行为诡异，拉起周逸然的手转身离开。

　　老阁主看着她的背影，袖中爬出一条银环蛇，它吐着信子缓缓顺着他的手臂缠绕攀爬，他眼眸深沉如墨，脸上从未出现如此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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