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古.柯.碱麻痹神经，顾三笼罩在动物性的快活里，这快活仿佛与他本人无关。

　　他和他自己割裂开来——对纪芙蓉施暴的他；听懂苏天翎话中含义的他。

　　顾三缓慢地转头看纪芙蓉，因为缓慢，而显得不情愿——这折磨人的，对真相的恐惧。

　　纪芙蓉保持着受刑的姿态，宛若一朵开败的花，空落落贴在墙上，死而未僵。

　　她及腰的长发似一把死去的藻，松松垂下，遮住一半光裸的背。

　　另一半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肉，昭示一种自我放任的态度。

　　何等奇异的胜利！这个世界终于教会她服从。

　　那么不驯的她。

　　亦学会服从。

　　苏天翎只看了一眼，垂下目光——漫天神佛，该杀。

　　张浩文握紧拳头，上前一步，被金铭拉住。

　　他终于放弃，双目充血，不堪忍受地别开眼。

　　顾三委顿了下去，“她是我的女儿……死掉的那个又是谁？”

　　苏天翎重重撇开他，脱下外套披到纪芙蓉身上。

　　纪芙蓉盯着面前的画。

　　灯亮了，看得更清楚。

　　所受的苦，也更醒目。

　　衣服罩到她身上，她瑟缩了一下。

　　苏天翎握住她双肩，将她往后带。

　　她开口，声音听不出端倪，那肢体却饱含压抑的痛楚，“别碰我。”

　　她在颤抖，他放开她。

　　“你看。”

　　纪芙蓉执拗地盯着墙上的画。

　　画上的耶稣。

　　耶稣眼角的血。

　　她额角磕上去的血。

　　她伸出食指，将那血往下抹，形成了耶稣的泪。

　　耶稣的泪。

　　苏珊的泪。

　　独独她没有泪。

　　她问苏天翎，“苏珊是我的妈妈？”

　　“是。”

　　“顾先生是我的爸爸？”

　　“是。”

　　“顾荞是我的妹妹？”

　　“不是。”

　　很久，她又问，“你中意我的妈妈？”

　　苏天翎忽然张开双臂，从背后环住她。

　　他的下巴搁在她发顶。

　　他的体温很高。

　　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背。

　　他没有回答。

　　纪芙蓉点点头，“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的声音因高热而沙哑，“只要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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