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节 九把刀
一切的理智和道德的约束在接近不劳而获的财富面前，并不比小丽的腰带紧多少。
——廖文宇
廖文宇跟兴达的老板打了声招呼留下两大四小的六间房同时留下了五张毛爷爷做押金，廖文宇拉着叶雨薇走出旅店时，大长毛马上一脸贱笑的迎了上来喊叶雨薇二嫂。
叶雨薇脸红红的抬头看着廖文宇，不知所措。
“去去，别闹。”廖文宇也笑了，他拽着大长毛说：“褚震呢？你等会陪我找个地方安排我那些同学吃饭。能有十几个人，然后回黑猫让他们嚎一会儿。让的啦也过来，他又哪去了？”
“猪哥去银行取钱了，说让咱俩直接去客运站就行。”大长毛耸着肩膀说道：“的啦跟猪哥在一起呢。”
“行，那咱们先去客运站。”廖文宇点头说道：“你知道哪里有环境好点的饭店吗？”
“二哥，这事儿不着急。我们在这都混了几年了，啥地方还不知道？”大长毛点头笑着说，他眼底精光连闪，：“二哥，你招呼这么些人来，准备怎么整？”
能在外面混的没有谁是傻子，谁不是吃了十几年的大米白面？如果你当人家是傻子，就是瞧不起自己的脑袋，大长毛能想到的褚震也能想到。谁能拿钱打水漂？混社会混到褚震这个资历，更是不可能傻子。但是廖文宇跟他要钱，他问都没问一声。除了是因为廖文宇能把这钱还他之外，还有就是他看得出廖文宇不是个安于平凡的人。
活着就是赌，褚震不敢干的。廖文宇不一定不敢。刚出校门的学生，不是软骨头，就是不怕事儿的疯子。廖文宇显然不是前者，褚震看不出廖文宇想做什么。即使没有上面那些条件，光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他也没法拒绝。但是这一切在大长毛看来就不同了。
“我要开香堂收人，怎么样？”廖文宇坐在车上，他用鼻孔代替眼睛看着大长毛。他说：“老子现在还缺骨干打手，你来不？”
“我操。哥，你不是跟我闹呢吧。”大长毛一边开车一边摇了摇头，他说：“城边这块地咱都站不稳，这话可不是说的这么简单。”
大长毛说的是实话，没有说的很直白，甚至是内敛了许多。处在n市边缘的这一带，除了几个歌厅就是亮着小红灯的洗头房。因为拆迁建设还没有涉及到这边，所以平方和低矮楼房还是这片的主要建筑。
就是在这片落后的建筑物当中，所有的n市狼友都知道这边充斥着私设的赌场堂口和半掩门的暗娼。廖文宇想在这片大展拳脚，在大长毛来看基本就是扯淡。那一个个在道上都是他们叔叔辈的猛人在市里失势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在这片小平房里守着自己最后的老本苟延残喘，岂能让一帮十八九的小伙子拱出一条道儿？断人财路，当以命相搏。
“哦。看来你是没有跟我的意思了？”廖文宇搂着叶雨薇轻轻的笑了，他眯着眼睛说道：“同一片战场，枪林弹雨为什么有人活下来，而有人却死了呢？即使是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来面对必然有不一样的结果。”
廖文宇不想继续和大长毛谈论这个话题，他越来越发现。江湖越混胆子越小是真的。他已经不是第一天在到n市的时候了。他同样知道黑猫歌厅周围的利益多么的错综复杂。但是他却不怕。
此时的他觉得混社会凭的就是人手和人脉，能再黑猫周边混的没几个人物。他们要么是混不进市里且没前途的废物，要么就是曾经在市里风起云涌却被人打成废物而赶到了城南。廖文宇不会瞧得起前者，但是后者也没有让他看在眼里的资格。
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如果你是个人物，就不会还在城南这一亩三分地胡混。
廖文宇想走的路，没人拦得住。他不是恶人，既然总有些恶人寄生在这个社会当中，为什么不让比这些坏的流脓的恶棍稍微好一点的自己来代替他们呢？廖文宇就是这样想的。
为流氓一任，当造福一方。
“雨薇，我喜欢你。”廖文宇决定不在谈论这个话题，他一下子想到了赵侯涛还会带来一票赚钱的小姐。他看着叶雨薇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坏事，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啊？”叶雨薇一张小嘴惊讶的张成了o型，她说：“你会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廖文宇坏笑着回避了答案，他说：“反正我会拿着这些做坏事赚来的钱带你去吃烧烤，看电影，去宾馆……”
“这算什么坏事……”叶雨薇红着脸摇了摇头。
廖文宇又一次开始感慨叶雨薇的单纯可爱，连带着也深深的鄙视和痛恨朱强那个无赖小白脸。此刻他只能用力的搂着叶雨薇，在暖气极差的面包车里给叶雨薇一点温暖，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
廖文宇等人到客运站下车时，一眼就看见了的啦那伟岸的身材，这货穿了一件绿色军大衣手里握着一根紫色甘蔗啃得一脸鼻涕带哈气。廖文宇在车站边的报刊亭花三块钱买了十个信封之后他就往的啦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二哥，你看我有没有英雄气概？”的啦用军大衣的袖子蹭了一下鼻涕，看的叶雨薇直皱眉头。
“在哪淘的行头？像个刚下班的保安。”廖文宇笑了笑，他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啦这种不问为什么，冲动暴躁翻脸不认人的性格。他说道：“褚震呢？”
“他去饭店订包间去了。”的啦失望的扔掉了手里的甘蔗，两手插袖的抱在胸前，他说道：“二哥，你去市里办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老猫跟褚震他们这帮人放下话来，谁能办了市里那单子事儿，那一万就是谁的。而的啦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植物人的母亲在医院需要维护护理，而他爸爸却是个烂赌鬼，而且是徘徊在老猫的厂子里的烂赌鬼。这就是为什么的啦跟光头刘见火就着的原因。
虽然，的啦家并没有被他爹败坏的倾家荡产。却也的确让他家生活困难，家里没有了父亲的经济来源光靠那几亩地能做什么营生？的啦自然而然的辍学了，而褚震之所以能够结识的啦也是因为光头刘的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的啦母亲的医药费都是褚震为其负担的。这也是的啦能为褚震卖命的原因。东北人的单纯质朴爱恨分明基本上在的啦和叶雨薇的身上得到了最极端的体现。
姜伟天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毕竟他的母亲还活着，他就有为她努力的希望。廖文宇觉得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的人根本就没有爹娘，他们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的，就是褚震的。”廖文宇不仅仅是出于收买人心，他是真的欣赏这个憨直的东北爷们他说道：“有我赚的钱，就肯定有你赚的份。”
“嗯，二哥。”的啦咧着嘴一个劲的笑，他说：“我知道你是干大事儿的，我看你就有大哥样。我就这一身的肉，往后凭你使唤。”
大长毛在旁边猛撇嘴，他一副看s13的表情看着廖文宇和的啦。他却不知道，他的表情却被廖文宇尽收眼底。
……
快三点的时候，一辆大巴停在了离n市客运站一百多米远的路边。首先下来的是几个剃着卡尺板寸头的半大小伙子，还有一个小个子正在那鼓弄手机，一个劲的嘟囔着没电了。
下车之后，他们三五成群或蹲或站的聚在路边抽烟。还有八九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唧唧咋咋的抱怨着脚酸腿麻。
“二哥，你看是他们吗？”褚震推了推廖文宇，说道：“有男有女这哪是十几个，这都二十出头了吧。”
廖文宇他们坐在面包车里还在盯着客运站的后门，因为他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下车的。廖文宇应声回头看去，他旁边的叶雨薇还在数钱往信封里塞。
“是。是他们。”廖文宇有点兴奋，但是马上他就骂道：“我操，怎么这么多人。”
的啦首先开门跳下车去，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又握着了一根甘蔗棒子，慢他一步廖文宇等人也下车了。
廖文宇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本想就这么过去。可是褚震却拉住了他，他从上身的夹克里摸出了一盒没开封的七匹狼，慢慢的抽出一根递给廖文宇。
“二哥。”褚震双手向前为他点着了烟卷，肃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准备干啥，但是我小时候受欺负了都是找你跟大哥给我找场子。我就是老三，过去是，现在还是。”
廖文宇果了口烟，把那股辛辣的气体蹩进肺里，微微的的胸闷过去之后他问道：“为什么信我？”
这话像是问自己也是问褚震，褚震没有回他，事实上廖文宇也没想要答案。
廖文宇抖了抖烟卷，他转身向不远处那些熟悉的身影走去。褚震和姜伟天等人自然的落后半个身为映衬的廖文宇格外突出。廖文宇的目光冷漠而坚定，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觉得过去半个多月的生活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乎他又回到了在学校时的日子。
张开文是首先发现廖文宇等人的，他招呼着周围的几个人说道：“起来，都起来。廖哥来了。”
他们每个人动用自己所特有的眼神表达着同一个内容那就是憧憬和尊敬。廖文宇的心在胸腔里激动地疯狂乱窜，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这种感觉如果你不是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的，虽然，人们一遍遍的说着人情冷暖。但是廖文宇还知道，有种感情所决定的行为叫雪中送炭。
廖文宇认真的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雷子的憨笑，小文的拘谨，猴子的轻佻……
人道是，以财交友，财尽而情疏，以色交友，色衰而情绝。廖文宇听人说过，能让人主动帮你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而廖文宇在不知不觉当中完成了这一步。
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根本不同，褚震和的啦等人在打量着眼前这帮篮球身材的半大小子时。他们完全是用长辈的目光在审视他们，就像是那种老猫当初看廖文宇的眼神颇有几分神似。
同时这群不怕事儿的小痞子也用曾经纵横校园的野性目光回应着褚震等人。
及至身前，算上雷子和小文一共九个带把的半大爷们都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廖哥好……”
“兄弟们，长途跋涉辛苦了。”廖文宇看见张口欲言的张开文，他笑道：“有话等会儿桌上说。”
一把砍刀永远拼不过十把匕首，廖文宇几乎压抑不住满腔的热血。他从没有过分的估量过自己，他不知道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依旧有这些人追随异地。
年青是匹野马，而冲动就是使其更加疯狂的那剂毒药。这冲动也许会毁了他们，也许会在另一片天地成就他们。年青的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年轻的他们只知道，只要在一起。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
酒店，男女分坐两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褚震等人和廖文宇的朋友们已经没有了隔阂，他们畅言欢笑如同相交多年的兄弟。
廖文宇一直克制自己保持清醒，即便如此廖文宇此时同样已经是面庞发热了。喝了一口冰水，他拿起筷子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中间的玻璃旋转托盘，众人应声停止了各自的嬉笑话题。
他们太熟悉廖文宇了，他们拥戴他，这个男人对朋友说一不二，对敌人毫不畏惧。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情绪的名字叫极端，他们也不知道看守所里多少少年犯跟廖文宇有着同样的性格。但是只凭廖文宇为雷子敢捅人数刀的性子已经够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诸位同学。”
众人听了这话本来都想笑，可是当他们看见廖文宇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所吐露的冷漠时，本该发生的哄堂大笑就被硬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
“诸位同学。”廖文又重复了一边，他用那双带着令人崇敬的眼神掠过在场每一个男人的脸。他说道：“你们清楚来我这里做什么吗？”
没有人说话，他们面前是杯盘狼藉的餐桌。有的人嘴里还吞咽着没有咀嚼完全的食物。但是他们没有人回应。
“猴子，你想靠你们带来的那几个女孩赚钱是吗？”廖文宇话锋一转，看着坐在他左下方的赵侯涛说道：“你想做一辈子皮条客？鸡头？”
赵侯涛憋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胃袋里灌满的酒精使他的脑袋反应变慢。他不敢和廖文宇那双狠戾的眼睛对视，他低着头没有答话。
“我不是瞧不起领女人出来赚钱的人，我是瞧不起领自己的女人出来赚钱的人。”廖文宇说话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吼声：“你妈了逼的，赵侯涛，你追樊英的时候还是我给你送的情书，你tmd能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
雷子拽了一下廖文宇的袖子，廖文宇没有说话。他从背后抽出了九个信封，里面每个都装着五百块钱。他把信封扔在了桌子中央，他说道：“哥几个来一趟不容易，要是现在后悔了。拿一个就走，里面有五百块。就当来n市逛逛风景算了。”
没有人动那些钱，酒渍菜汤慢慢的阴湿了土黄色的信封透出了里面的人民币大钞。可是在坐的人，没有人动手去拿。
正如前文所说，他们太了解廖文宇了，这个性子极端的男人。如果他们谁在此刻拿了钱，以后肯定会形同陌路。何况能坐在这里吃喝的人，没有一个是廖文宇的酒肉朋友。他们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廖文宇会对赵侯涛的想法发这么大的火。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嫂子正是被小白脸坑害的，这些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诸位兄弟。”廖文宇笑了，他笑的有些癫狂。伴着癫狂的笑声他说道：“我和你们一样想不劳而获。”
众人听到了廖文宇的称呼便都松了一口气，褚震在一旁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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