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轩耀破例举办的仪式

　　“既然不能抗拒被强的命运，那就享受被强的快感吧。”轩羽琛意识到他至少需要暂时的妥协，很自然地引用了前世的一句俗话。他想要带走的东西不多，不大的手提檀木箱，还余了小半的空间，呆立片刻，再扫视一圈，他把那本笔记中画着舞蹈的三页纸撕下来，和父母的那份羊皮婚书、母亲留下的指环包在一起。

　　这个世界每月1日、11日、21日是元素神典规定的主礼拜天，忠实的信众应当在这一天敬拜两位元素至高神。一直没有进城的轩耀大长老，今日将和大家一起在凯州地区大教堂敬拜元素男神和元素女神。轩羽琛和侍卫们在教堂前的广场上，看着家人走进教堂大门，觉得简直讽刺极了：昨天他还是一个有爵位继承资格的贵族——严格说仅是准贵族；今天就是领民，没有资格进入教堂过礼拜日了——貌似他这两个月都没有做过礼拜、不知道这是不是元素神对他的惩罚。

　　等了大约1个多小时，轩大长老的仆从过来请轩羽琛进去，仍然为昨天的第一祈祷室，只不过房间两侧多了一些显要人物和一部分轩氏宗亲代表，关键的是羲桐也在！

　　“哦买糕的！你怎么能在这呢？”看到羲桐，轩羽琛不露声色，内心却不淡定起来。

　　但是，羲桐又有什么不可以在的呢？不得不说，轩羽琛的情绪有点低落，这几天他身份演变得太剧烈，在这样的时刻和场合，让羲桐亲眼看到这些，是他委实所不愿意的。

　　坐在前面主持认证的仍然是元素教会凯州地区主教与凯州贵族分院长老，中间坐着的却是轩大长老夫妇。

　　轩羽琛进屋之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所以也不含糊，传说已久的大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干脆在脑中直接命令博士对轩耀启用“侦测”；可是，预想的数据没有得到，博士瞬间自动中止了行动。轩羽琛则感到一股沛然无比的威压刹那间笼罩住自己，这种威压和以前自己遇到的像爷爷轩坤、副参将芮溥那样的权势人物所发出的气场根本不同，仿若山岳般的凝重实质，顿时轩羽琛冷汗涔涔而下，呆立当场，几乎有一种立时就要跪下来、放弃一切的冲动。

　　见轩羽琛行止大异平常，轩怀义赶紧上前，引导儿子先向公爵夫妇行参拜大礼，这时轩羽琛感到那股威能即刻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轩羽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预料中的大肆收集现场几位高手战力数据的计划当然没有实行。轩羽琛机械地依照轩怀义的指引左膝跪地，双手交叉按在右膝上，前额轻轻点在公爵夫妇分别伸出来的右手背上；然后抬头向公爵夫妇宣读誓言：“我，轩羽琛，在此起誓，忠于轩耀公爵大人，忠于乔芷瑶公爵夫人，终生不得背叛。”

　　轩羽琛立誓完毕，轩耀和乔芷瑶都表示认可，轩羽琛则起身退到一旁。轩耀和乔芷瑶分别在一式四份的文件上签名、盖印，又交给主持人认证。原来，早前准备了那么多，只有这份文件才是核心，可以说是此后轩羽琛的“身份证明”，主要内容就是轩耀指定乔芷瑶为公爵继承人，乔芷瑶以轩羽琛为司印官和贴身侍从，两人都不得再结婚，二人所生育之子女只能以轩耀为父亲，轩羽琛不得享有封爵继承权；对此，乔芷瑶签署了表示同意的承诺。

　　这些文件现在只是成立、而不生效，会作为轩耀遗嘱的重要部分封存起来，将来轩耀死亡，对乔芷瑶的爵位继承资格、经皇室册封和贵族院批准之后，才最终发生效力。在某种意义上，这份文件也算是轩羽琛与乔芷瑶的另类婚书，虽然他们之间不存在夫妻关系，但是，也属于特别形式的合法伴侣，只不过须在轩耀死亡之后才成立。

　　“不知道卖了多少钱。”轩羽琛在内心苦涩地自嘲道。轩羽琛这是出于一个地球小人物的思维，如果轩坤、轩怀仁他们知道轩羽琛这样想，那就真的会相当不淡定，因为轩羽琛被轩家养育长大，在家族有需要时理应作出奉献。更何况，在大家眼里，对于几乎不可能实际继承到爵位的轩羽琛，这种特殊的联姻对他算是不错的结局。领民身份和任职司印官，是这类伴侣关系通常都有的内容，也算是双方在权利义务方面的相互制约和平衡；如此一来，轩羽琛虽失去自由，但只要听话、应该能实际享受到一部分的奢华生活。

　　事实上，无论男人或者女人，能被宗族选中成为这种特别伴侣关系的一方，往往是不错的选择，嘲笑所带来的不快乐、哪里有可能比得上物质利益实在呢？

　　轩耀大长老先是屈尊和大家一起做礼拜，后又颇为正式地举行了这场仪典，而且邀请许多重量级人物到场观礼，显得十分隆重、极不寻常，这跟昨日乔芷瑶的率性而为不同，更与此前轩耀表现出的毫不在乎大相径庭。轩大长老的重视，让轩坤全家倍感自豪。

　　轩大长老回归自己封地的旅途中，很少有人看见他出现在那辆大型马车之外，遇到城市、要塞，多是径直穿城或者绕道而过。在旅程接近终点之际，轩耀却突然现身凯州地区教堂，很自然，各种消息长着翅膀飞向四面八方。人们似乎都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轩大长老准备收养轩氏宗亲后辈为继承人的传言都做不得数，公爵大人这分明是在为自己钟爱的小娇妻、招了一个“男｜宠”。

　　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轩羽琛，一下子就为人们所瞩目，他的各种资料被深度挖掘。果然，哪里有人类，哪里就不缺八卦和好事之辈！

　　仪程结束，轩耀公爵与各位达官显贵一起，在圣餐厅领受元素至高神恩赐的圣餐。因为只有贵族和自由民才有资格沐浴至高神的这种光辉，所以，对轩羽琛来说，又有点讽刺，昨天他还坐在圣餐厅里等候公爵夫人的“验货”，今天他就作为楚州公爵府领民、公爵夫人侍从，饿着肚子站在那里，不光不能吃，还不能看别人吃——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

　　等到大家吃完，移步偏厅用茶、叙话，乔芷瑶适时地过来关照了这位她将来的小男宠，请教堂执事人员给轩羽琛准备一份圣餐。这是乔芷瑶的特权，针对代理继承这么有意思的博弈，怎么可能少了教会的身影？根据教廷敕令，经教会正式教职人员见证的这种伴侣关系，会受到元素神的祝福，贵族可以授权他（她）的特殊伴侣，陪同贵族做礼拜、领圣餐。

　　感到公爵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轩羽琛分明觉得刚刚还高贵典雅的乔芷瑶，突然就变得风骚无比，他不禁哀叹：“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轩羽琛根本不了解这位公爵夫人，只是昨天才从谭茹等人那里得到了些信息，知道乔芷瑶的母亲乔宁是个月银大武士，当今皇帝沐森的紫衣卫统领，深受皇帝陛下宠信，拥有伯爵爵位。乔芷瑶艳冠天下，号称瑨国第一美女，她本人16岁时突破至灰铁武士，依例受封为勋爵，在帝都雁州为许多豪门贵族、少年武士所推崇，谁都未曾料到的是，两年前18岁的乔芷瑶突然嫁给了比她大58岁的轩耀大长老。

　　消息传出，世人大哗，有人骂乔芷瑶爱慕虚荣，贪恋公爵的权势、封爵；有人骂轩耀为老不尊，折花摧玉；有人骂乔家不顾女儿幸福，卖女求荣；也有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纯情不再。其实，通晓上层秘辛的人，明白真相比这复杂的多，乃至涉及到瑨国政局和后轩耀时代的安排。

　　乔宁小家族出身，为轩耀发掘培养、系轩耀的入门弟子之一，突破灰铁武士受封勋爵后，由轩耀大长老推荐担任沐森的近身侍卫。乔宁情陷沐森、并于20年前生下乔芝瑶，也就是说，乔芝瑶实际是当今皇帝沐森的私生女。

　　沐森幼年登基，尊他那个正在当俘虏的父亲沐禛为太上皇。沐禛被轩耀救回，几年后沐禛终于耐受不住寂寞，让沐森退位再去做皇储，沐禛自己又做回了皇帝，长期任职贵族院大长老的轩耀当时无动于衷。诡谲的政治让沐禛父子关系微妙，也让沐森谨小慎微，昔年还是皇储的他，当然不会请教会牧师或者贵族院长老为自己的情人生孩子做见证。因为皇家法令和贵族领主公约规定，皇室成员诞育子女，必须有合法人士到场见证，否则，不得以任何形式取得皇族资格，所以，沐森即位之后，也不可能再收养乔芝瑶、从而使其具备公主身分。

　　沐森让自己的私生女嫁给轩耀，有笼络之意，有把原属轩耀的广大公爵封地让女儿继承之意，但更多是为了情人和女儿的未来筹划。

　　至于轩耀公爵本人，早先曾有人猜测，轩大长老应当清楚他本人很难生育，可能会安排轩氏宗亲与他妹妹的后裔成婚，生下姓轩的孩子、以便可被自己收养为后代。

　　最终，轩耀正儿八经的替乔芷瑶“招婿”，让人们大跌眼镜——毕竟这对男人来说不怎么光彩、毕竟轩耀还有近系血亲。

　　轩羽琛理解不透上层的这些弯弯绕绕，不光是因为他信息不足，而且是因为没有一个贴心爱护他的长者、来传授他其中的诀窍，造成他虽然坚毅沉着、聪慧冷静，但仅长于阳谋和正面对敌，不经过磨砺和成长，他敌不过那些精明的阴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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