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且去长安，一泓秋月
“山主，瑜叔说你就要走了，是真的吗？”张谓杰坐在溪水旁，仰着头问道。
秦北望正专心致志的跟张增杰的小妹玩闹，任由小姑娘在他头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一点山主的架子都没有。此时听到张谓杰的疑问，便笑着回答道：“是啊，要走了，长安城那边还有些人在等着我。”
“可是啊，山主。”张谓杰皱着眉头说道，“我听娘说，山下是很危险的，尤其是那座长安城，里面的人都会吃人呢！”
秦北望不仅哑然失笑，摸着张谓杰的脑袋说道：“山下的世界的确很危险，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因为危险就不去做的。”
张谓杰瘪着嘴嘟囔道：“可是山主要是走了，山上就太无聊了。”
秦北望笑了笑，突然问道：“我教你的刀法，有没有好好练啊？”
“有的有的！”张谓杰腰间挎着小木刀，手舞足蹈道，“山主教的刀法比往常练功要有趣多了，我天天都在练呢，原本村里最厉害的小胖现在都打不过我了！”
秦北望点了点头，桃源里这些自幼修行问天心经的孩子，本身的体格功力就要强于山下的同龄孩子。但在这其中，秦北望却只发现了张谓杰这一个练刀的好苗子，所以就把从秘籍上学来的几手招式教给了他。
如此说来，这小子倒算是秦北望的第一个弟子了
可是没想到一说到这里，小姑娘又不高兴了，“都怪山主！哥哥现在天天练刀，都不陪我玩了。”
秦北望闻言瞪了一眼张谓杰，小男孩挠着后脑勺嘿嘿讪笑。
“北望。”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还没等秦北望有所反应，张谓杰兄妹就忙不迭的站起身，躲到了一旁。
秦北望有些无奈，也不知为什么，桃源里的这些孩子原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却对面相冷肃的公孙玄敬而远之。有时他这个山主说话都不管用，但只要公孙玄一开口，这帮臭小子肯定会老老实实地跑去练功。
“公孙兄，今日怎么舍得出后山了？”秦北望懒洋洋地打趣道。
公孙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手抛出怀中的物件，刚好砸在秦北望脑门上。
“听说你后天就要下山了，送你一样东西。”
秦北望揉着脑袋，看着怀中的物价，原来是一件熟牛皮制成的刀鞘。
“如此宝刀，老是用破布裹着，像什么样子。”公孙玄淡淡地说道，“行走江湖，总是要讲点派头的，谁会和你一样整日像个务农苦工？”
自打第一天得到石刀无月之后，秦北望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刀鞘，所以只好用粗布裹着背在身后。而之前与武林盟主一战之时，这柄刀才终于大放异彩，也成了秦北望唯一可以使用的兵器。
“嘿嘿，那就谢过公孙兄了。”秦北望也不客气，直接将身后无月摘下，插入牛皮鞘中，尺寸分毫不差。
“白先生之前所说的没有错，长安城对你来说乃是一片险地。”公孙玄沉声道，“江湖庙堂，在长安纠缠不清，更是有不少武林高手暗藏其中。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如遇事不可为，切莫逞强。”
秦北望点点头，“那么这青岭山，就靠公孙兄照看了。”
说完，秦北望把张谓杰拽到身边，从怀中摸出一把崭新的短刀，放在孩子手中，说道：“记住，刀是凶器，只为杀人而存在，但你总要学会用它来保护一些东西。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了这一点，你就可以下山去闯荡江湖了。”
张谓杰接过那柄由折断的狼首斩打制而成的短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神情和当年的秦北望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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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岭山下，张瑜把缰绳递到秦北望手中，有些闷闷不乐。
秦北望笑着拍了拍张瑜的肩膀，说道：“我不过是去一趟长安城而已，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张兄何至于此。”
张瑜苦着脸说道：“山主倒是比当年的师祖还要不称职一些。”
秦北望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张兄放心，这青岭山，迟早也会雄踞一方江湖！到时候给你一个武林盟主当一当，张兄可不要嫌麻烦啊。”
看着秦北望绝尘而去的背影，张瑜苦笑着叹了口气。
武林盟主什么的，哪里比得上相遇之人皆良善，亲近之人皆和美呢？
而此时，秦北望已经一骑绝尘，直向西北而去。
青岭山靠近梁国与南华的边境，又是山地起伏不平，所以此地之间多是旷野，偶尔有一两片村居人家，也是零零星星人烟稀少。
秦北望出发之时已是午后，以他现在的武道境界和体魄，就算骑马奔驰三天也不会觉得劳累。何况在与武林盟主刘龙槐一战之后，秦北望又隐约能够感觉到境界正在提升，入微灵启境界的瓶颈也在松动，所以他干脆就在马背上开始体悟境界提升之奥妙，不觉已是到了日暮时分。
眼看四下并无人烟，秦北望不得不停马于一条水势平缓的河道旁，饮马生火，准备露宿野外。
此时节已是处暑之后临近白露，尽管有狼族体魄傍身，秦北望依旧能够感觉到天气逐渐转入秋凉，不由得习惯性的多添了一件衣物，躺在河畔草地上仰望着逐渐深沉下来的夜幕。
此时节，秋高气爽，流云稀薄月朗星疏。秦北望静静的看着那一泓秋月如水，只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经很久未能如此平静了。
一幕幕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现，自津门出海之后，到流落瀛洲岛，再到登上青岭山，经历了这一系列跌宕起伏的秦北望只感觉恍如隔世。
他突然笑了起来，心想若是某位大小姐在这里的话，定然又会念叨几句谁都听不懂的酸诗了吧。
秦北望抚摸着胸前的红木无事牌，也不知那位苏家大小姐在长安过得开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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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节，长安亦是一片秋凉。
镇北大将军苏震从书房走出，舒展了一下老迈的身躯，越发觉得秋意刺骨。
一旁的徐九走上前，低声说道：“老爷，皇子殿下刚刚来过，代替陛下赏赐了秋日进补，此时已经离开了。”
“哦？”苏老将军挑了挑眉毛，“这倒奇怪了，李璟那小子没去纠缠慕苒？”
“这个，”徐九面露难色，“皇子殿下去过了，但好像，好像被小姐赶出来了。”
“啊？哈哈哈......”苏老将军先是一愣，然后便大笑不止，“这闺女，倒真是有些手段，竟能将皇子殿下呼来喝去，不愧是老夫的女儿啊！哈哈哈......”
“老爷！”徐九赶忙制止自家老爷的笑声，“这样真的合适吗？那毕竟是皇子殿下啊！”
“那又如何？”苏老将军笑意玩味道，“臭小子讨好姑娘，本身就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跟其他的都没有关联。只是慕苒今日之举，的确有些反常啊。要不，老夫去看看她？”
徐九连连摇头，“老爷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大小姐说了，今天谁都不能进她的院子。”
小院之中，一盏灯烛都没有亮起，苏家小姐蹲在小小的鲤鱼池旁，纤手弄清波，一次又一次地搅乱了水面倒映出的月影。
在她手中，握着一枚刚刚雕好的红木牌。
一泓秋月，两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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