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卜算子
扬州三月天，烟花遮人目。方才剪水早行舟，芳菲留客渡。
寂寂陌野路，飞絮不可数。收拾霞光望青山，寻不见、梦归处。
自打谣言在武昌城内爆发之后，秦北望和林非就预料到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毕竟驻守在武昌城的也算是是南华的封疆大吏，总不会是草包一群。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对方的人来得竟然如此之快，而且派来的竟不是官差捕快那种泛泛之辈，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手。
据林非所说，南华的朝廷与梁国有最大的两点不同之处。一是梁国重武轻文，而南华则是重文轻武。再有就是南华的庙堂是很乐意吸收草莽出身的江湖人入朝为官的，虽然对这类人的审查机制要比普通士子严格很多，但却也并不想梁国那般门第之见大过天。
所以在武昌这种边军重镇之中，有那么一两个真正的江湖高手隐匿在城主府或是总督府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书接上文，话说在这小小一间客栈厢房之内，此时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林非紧紧地倚靠着窗户，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直接摔死，只等事有不谐便翻窗逃命。而秦北望此刻已经潜伏在门后，手按刀柄，刀在鞘内引而不发，浑身真气暗运，随时都能发动雷霆一击。
但门外的人在轻轻敲了三声门之后，并未直接推门而入，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秦小兄弟，能不能先把刀收起来？你身上的煞气都快溢出房门了。”
厢房中的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站在门后的秦北望，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声音十分熟悉，起码凭着这口音，他可以断定对方绝对不是南华的人。
缓缓开门，先见幡子不见人，秦北望两眼发直大为吃惊，却没有抽出刀来。
“算命的，怎么是你？！”
那个背着竹箱持着青幡的年轻人二话不说便走进厢房之中，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通猛灌。秦北望倒也不见怪，向林非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林非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既像是算卦道士又像是游学士子的年轻人，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看这架势此人似乎是秦北望的熟人。林非心中纳闷，秦北望的人脉竟然如此之广吗？竟然在南华也能见到熟人。他不是说自己从未到过江南吗？
秦北望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算命先生，突然出手夺走了茶壶，漠然道：“姚化雨，你不老老实实在武当山上待着，来南华做什么？你可不要用算卦养家这种说辞来糊弄我。”
“姚化雨？！”一旁的林非屁股刚沾到椅子就跳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就是神算子姚化雨？”
“如果殿下问的是鱼龙武榜上的姚化雨，那便只能是贫道了。”姚化雨一脸的洋洋自得，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那是半点也没有的。
秦北望冷淡地拆台道：“我听说今年的鱼龙武榜便除去了你的姓名，哪里还有什么天下第七的神算子？估计现在江湖上的人大多都以为你已经算卦骗钱的时候被人砍了。”
姚化雨的脸色立马苦了下来，“姓秦的，骂人不揭短啊！要不是因为我被掌教大师兄逼得在山上闭关了整整一年，怎么会被人挤下榜去？这里面可还有你师父的事情呢！”
“我师父的事关我屁事！”秦北望同样骂骂咧咧道，“你要是不爽就找我师父算账去，我绝不干涉。但是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坑了我一把，这账咱俩是不是应该算一算了？”
“修道之人须清静无为，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姚化雨赶忙转了口风，对一旁犹自惊讶的林非说道，“恕贫道唐突，敢问这位是否就是南华大皇子殿下？”
林非一愣，刚要开口回答，就被秦北望打断道：“若是这道士询问你的姓名，可千万别搭理他，我上次就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姚化雨抓狂道：“秦北望！贫道是真的有急事通知殿下，你不要搅扰，否则我可真动手了！”
秦北望不慌不忙地说道：“就凭我师父和我与你们掌教的交情，你要是敢和我动手的话，估计这辈子都别想下山了。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华？知不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姚化雨深吸一口气，说道：“五年一度的佛道论辩莲花会听说过没有？这次是在龙虎山举行，贫道自然是代表武当山而来，只不过行迹比较低调罢了。至于凌老前辈的下落，你这做徒弟的都不知道，贫道又怎会清楚？不过下山前听掌教师兄提过一句，凌老前辈似乎在秦淮河畔留了一样东西给你，让你务必在一个月内赶到金陵。”
“啥？秦淮河畔？师父想送我一个老婆不成？”秦北望不负众望地想歪了，毕竟对于北方人来说，提到秦淮河便会想到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艳和美女画舫青楼红袖。
姚化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林非沉声说道：“殿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干系重大，你不要问是何人所说，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关系道南华国祚与天下局势便可。”
林非自然不会像秦北望那般没个正行，正色道：“姚先生但说无妨。”
“首先，南华国君行将就木不假，但原因并非疾病，而是中毒。准确地说，是蛊！”姚化雨语出惊人。
“这......怎么可能？”林非如遭雷击，他一直在怀疑父皇的病因，甚至想到了父皇是在借装病与梁国打太极，但却没想到一国之君竟会莫名其妙地染上蛊毒。
姚化雨肃容道：“此事做不得假。但殿下记住一点，此去金陵，不要为了救你父皇而去，而是要为了皇位而去！”
林非闻言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满是询问和警惕。一个来自梁国的道士劝说一名出逃在外的质子夺位，这件事很难不让人怀疑。
“没错，殿下此时不应该在武昌城搅风搅雨，这只是末流手段，很难影响大局。殿下应该做一枚尖子，直接扎根在乱局的正中央才行！”姚化雨沉声说道，“眼下南华朝局紊乱，梁国势必会趁机而入，已经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了。而实际上，梁国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下手了。”
“姚先生这是何意？”林非忽然想到自己的某个猜测，不由得惊问道。
姚化雨摆了摆手，竖起三根手指，“贫道毕竟是梁国人，武当也是梁国的武当，按理说现在贫道已经是在叛国了。但与此相比，武当山更不希望看到整个天下都陷入战乱之中。殿下只需记住一件事情，若是想保住暂时的太平，那么南华的新帝既不能是长公主，也不能是三殿下，甚至已经不能是老皇帝了，只能是您！”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秦北望忽然抬起头，严肃道：“算命的，这该不会是你算卦算出来的吧？”
姚化雨霍然起身，“此乃天下大事，事关江湖庙堂与万千百姓，贫道还不至于如此儿戏！”
他看了一眼房中的两人，心想若是大师兄说的没错，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未来庙堂与江湖的两位霸主了啊......
还是不去招惹他们为好。
于是他极为严肃地说道：“这些，都是掌教师兄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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