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顺势而为

　　早产来的猝不及防，宫里乱作一团。躺在产房的秦瑶脑子里一片混沌，眯着眼睛，浑浑噩噩的看着人影走来走去，依稀听见“不得了”、“麻烦”、“难产”、“止不住”这些字眼。她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可她两只手摸索了很久都没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瑶睁开眼睛时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明显的淡了很多，四周火炉摆了一圈。春花红着眼睛，颓丧地望着她。“你终于醒了！”

　　秦瑶想要笑给他看，吃力地牵了牵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事了。别哭。”

　　春花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根本停不下来的眼泪。“孩子已经抱出去了，是个男孩，医丞虽然有些体弱，但是不要紧。”

　　秦瑶放心地点零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春花端来温热的汤药，扶着秦瑶慢慢地喝下去。“我把东西放进去了，你喝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汤药里几不可闻的血腥味，让秦瑶微微皱起眉头，可她没有丝毫抗拒地顺从地将汤药一饮而尽。“现在是什么时候？”

　　春花在秦瑶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她能够靠着垫子把身子坐直。“你已经昏迷三了，孩子有保姆和乳母照顾，不用担心。”

　　秦瑶终于放下心，安安静静地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医丞怎么？”

　　春花道“一年之内不能有孕，要好好调养，再想生第二胎至少要两年。”

　　秦瑶摸着腹上松垮的肉皮，厌恶道“什么时候能开始用药？”

　　春花心疼她辛苦了这么久，拧了干净的手帕替她擦脸。“秋月最快也得做完月子才能开始用药，不过月子里可以用布条把肚子缠起来，可以快点恢复。”

　　春花看着她慢慢地恢复精神，“孩子安置在侧殿，你就是再不喜欢他，平日里也要收敛些。”

　　秦瑶靠在他的胸前，喃喃道“我以为已经过了很久，没想到还不到一年，度日如年的感觉太难受了。”

　　终于清洗干净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秦瑶觉得自己简直像重生了一样畅快。见到抱着孩子的独孤晟时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

　　独孤晟心地把孩子递到她手里“孩子很乖巧，你不用太担心。”

　　襁褓里的婴孩，紧紧的闭着双眼，皮肤又红又皱，比褪了皮的猴子还难看。

　　独孤晟把孩子交给保母抱出去，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秦瑶“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不然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独孤晟这几只要一想起她生产当的情形就觉得后怕，慌忙奔走的宫人，关着门都遮掩不住的血腥味，无力的呻吟和医丞颤抖害怕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会失去她。

　　他不知道这种深重的爱意从何而来，他还是会揣摩她的一言一行，推测她可能的动力，可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把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瑶笑得温婉，即使看见他出神且双眼微红，却只当做没有看见，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嘛！”

　　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舍人就已经在外头催促独孤晟，大臣们已经等了很久，不能再拖了。

　　秦瑶还没能喘口气休息一下，秋月就表情严肃地拿着一件衣服进来，对秦瑶。“陛下，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衣服是常见的男装样式，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当秦瑶仔细查看过秋月指出来的地方后，整个人都紧张了，心口跳得飞快，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这是谁的衣服？”

　　“您从宫外回来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衣服已经湿透，恰好在宫门口遇见莫博士，就将他的衣服脱下来为您遮掩。”

　　“哪一位莫博士？”

　　“国子博士莫礼琦，莫才饶哥哥。”秋月道。

　　莫如是哥哥的衣服上有荣嫔死时身边荷包上一模一样的花纹，这是巧合吗？可莫礼琦不是贤妃的青梅竹马吗？“去查当日莫礼琦在什么地方。”

　　秋月道“莫礼琦是国君的亲信，虽然挂着博士的闲职，但是能够自由出入宫闱，当日他也进出过东风楼，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查不清楚了。”

　　贤妃、莫礼琦、荣嫔、青梅竹马、落水身亡、半旧的荷包、衣服内里的花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难不成是他二人在阴暗处暗通款曲被荣嫔发现，所以才杀人灭口？”

　　秦瑶被猜测吓了一跳，可下一瞬间就推翻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莫礼琦也太不心，这衣服怎么能乱脱，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秋月缓缓道“如果他不知道荷包已经遗失了呢？”

　　不知道所以才不担心，这样的纹路，不是有心人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不定还要夸他品味不俗。

　　“看着心爱的人侍奉自己的主君，莫礼琦还真是心怀宽广。”秦瑶嘲讽道。

　　秋月接下来的消息却让秦瑶更加觉得莫礼琦所求的也许并不是升官加爵这么简单。“莫礼琦开始辅佐国君的时间和贤妃入府的时间基本吻合。在此之前贤妃和莫礼琦一直有来往。”

　　“去查贤妃和莫礼琦的过往，事无巨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用隐秘技法绣的莲花，一个视若珍宝珍而重之，一个贴在心口日日穿用，明明有联系却装作不认识的过了这么多年，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信？

　　她冷笑，这宫里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刚出月子，独孤晟就立了太子，后宫众人加封，人人都喜气洋洋地来坤宁殿谢恩，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贤妃得了封号“襄”，成了襄贵妃，思嫔封了良妃，明嫔封了淑妃。良嫔因为待罪，并未获封。

　　其余热各自晋封一个品级，且都有晋封礼。

　　但凡能够坐主位的都重新分派了宫室，花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面就这样被突然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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