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入世悟道
一场大雨过后，凉风徐徐，山中云雾缭绕，天际长虹高悬，宛如仙境。
林凡走出茅草屋，屋檐下仍有“滴答”作响，放眼望去，似乎一切都变得更加明亮，轻吸一口气，丝丝凉意提神醒脑，心旷神怡。
“林小友，大雨已过，趁着天色尚早，贫道带你出去转上一转如何？”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林凡当即转过身去，拱手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张半仙笑而不语，抬手一挥，从袖口中飞出一把拂尘，旋即指尖弹出一点白光，落在拂尘之上，瞬间就增长了数倍。
“小友请。”
林凡略显惶恐，连忙道：“前辈，您先请。”
张半仙颔首微笑，也不再客气，大步一跨，就站在了拂尘之上，林凡紧跟着飘身而上，旋即破空而去。
…
昌宁城，地处中州北部，南与三门城相距七十多里地，规模数千丈，有数万户人家，热闹繁华。
此时，东城门外的官道上，快步走来一老一少，老者身披墨色道袍，右手执一把拂尘，不就是张半仙，在其身旁的少年正是林凡。
两人进入城中，林凡紧跟在张半仙身后半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比喧嚣，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林凡缓缓地扫视着，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色，道：“晚辈自小便在世俗中长大，似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感觉甚是普通，还请前辈指点，要如何去从中悟道。”
张半仙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你以往所见，不过是以凡人的眼光看凡世，如镜中观花，水中望月，一切皆是虚幻，世间的百态，人情的冷暖，可并不是仅靠肉眼就能看穿，而关键在于心。”
“心！”林凡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张半仙微微点头，道：“不错，以心观心，以心观物，以物观物，以物观心，用心融入世间，感悟人道真谛。”
林凡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念叨着什么，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人缓步向前，张半仙忽然停下脚步，抬手一指，道：“你看那边！”
“嗯？”林凡微微一愣，旋即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前方街道右侧，一家酒楼门前，站着一位店小二打扮的偏瘦男子，不停地吆喝着。
见有客人上门，便立即躬着身躯，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快速迎了上去。
这是店小二招揽生意的方式，这种情况在任何一座城中都是随处可见，林凡不知道看这有何意义。
这时，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媪，右手拄着一根竹杖，左手牵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两人在路过酒楼时停了下来。
“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别挡在这里影响做生意。”
那名店小二此刻一改常态，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布满了厌恶之情，以盛气凌人的姿态驱赶着老媪。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老媪神情憔悴，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店小二轻蔑一笑，讥讽道：“想要吃东西啊，太简单了，只要给钱，进去随便吃喝。”
“我们都这样了，哪里还有钱啊。”
“没钱？没钱你在这废什么话，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耽误了做生意，小心我揍你！”
说着，店小二举着拳头，面露狠色，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见状，林凡义愤填膺，一脚踏出，便准备冲过去，不料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臂挡住去路。
“前辈，你这是…”
话未说完，却被张半仙扭头瞪了一眼，只听他轻喝道：“贫道带你来是为了感悟道，而你却想着解救苍生，若是这样，奉劝你莫修此道。”
林凡脸色微变，旋即将迈出去的脚收回，陷入了沉思。
“从现在开始，管好你的头，用心去感受一切。”
说罢，张半仙迈步向前走，林凡紧随其后，还没走几步，便与那名老媪和小女孩擦肩而过。
在那一瞬间，林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细节，身旁的张半仙抬起右手又迅速放下。
而那小女孩手中端着的碗里，忽然就多出了一物，林凡特意扭头瞥了一眼，那竟是一锭白银。
“祖母，祖母，我们有钱了！”
“咦，孙女儿啊，你这钱是哪来的？”
……
身后传来祖孙俩惊喜的声音，林凡带着惊讶的目光往身旁看去，只见张半仙面带微笑，缓步前行，并未回头去看一眼。
“芸芸众生，世间苦乐，你现在要做的是用心去感悟，而非去解救，明白了吗？”
林凡郑重地点点头，旋即脑海中回想起酒楼前的一幕幕，尝试着按照张半仙说的去做。
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附近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一路走来，林凡所见所感，有喜也有忧，苦乐参半，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丝明悟，不过距离入道还相差甚远，毕竟只是走马观花的感受一遍，想要悟道化神，还需亲身入世体会。
走着走着，林凡忽然感觉，身旁似乎是少了点什么，带着诧异的目光四处张望，只见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前，站着一位身着墨色道袍的老道士。
“呼…”松了一口气，林凡大步走了过去，抬头看一眼，两扇红木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其上刻着四个镏金大字‘天海一阁’。
“前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凡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里可是昌宁城最有名的酒楼，什么山珍海味，玉液琼浆，那是应有尽有，能进入这里面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你说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半仙反问道。
林凡恍然大悟，答道：“前辈是想让我在这里感受富人之道。”
张半仙闻之愕然，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戏谑道：“你该不会是悟道悟傻了吧。”
“啊？”林凡吃惊地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试问道：“难道不是吗？”
张半仙脱口答道：“当然不是，走了这么久，你难道不累么，正好在此休憩一番，顺便再吃点美酒佳肴，岂不美哉。”
林凡神情一怔，略显惊讶，身为修真者，且肉身受过锻炼，走这一点路，根本没有丝毫感觉。
何况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进入了辟谷境界，无论多少年不吃不喝，也不会被饿死。
这时，有一个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人走到两人身前，伸出右手，还端着一个大碗。
“道长，公子，两位发发善心，施舍一点吧，我已经几日没吃过东西了。”
林凡见他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好像并无任何世俗中的钱财之物。
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便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张半仙，发现他气定神闲地站着，任由眼前的人如何低声下气乞讨，也无动于衷。
少顷，此人见林凡与张半仙都不为所动，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便沿着街道走开了。
林凡望着那道脏兮兮的背影，心中有着一丝内疚，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张半仙刚才的举动让他十分诧异，毕竟这与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符，于是好奇地询问道：“前辈，刚才这人也挺可怜的，你怎么帮他一下？”
张半仙淡淡地道：“世上的可怜人千千万，仅凭贫道一人又如何帮的过来，而且此人不到中年，四肢健全，能到如此地步，无非就是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就算能帮的了他一时，也帮不了一世，不如早死早投胎。”
“呃…”
林凡微微一愣，顿时哑口无言，想了一想，道：“话虽如此，但既然遇上了，若是能帮上一时，那也是积德行善了。”
张半仙微微一笑，双目盯着林凡，调侃道：“言之有理，不过贫道也有些好奇，刚才你为何又视而不见呢。”
林凡如实地道：“晚辈确有帮忙之心，奈何身上并无钱财之物，只好作罢。”
“什么！你也没钱？”张半仙看上去有些吃惊。
“晚辈自从进入修真界修行，便不再用世俗的金钱，自然是身无分文。”林凡话刚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原来前辈是与我一样啊。”
张半仙苦笑道：“贫道原本是有一锭银子，可刚才送与那祖孙俩了，更没想到你小子一身的宝，却也是个世俗穷光蛋，想吃一顿好的都如此艰难，唉……”
林凡讪然一笑，道：“前辈，等晚辈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请你吃美味佳肴。”
“唉，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过如今这世道，靠人不如靠己。”张半仙轻叹一声，旋即抬手一挥，袖口中便飞出一物。
林凡打量了一眼，那是一根竹幡，一面写着‘神算张半仙’，另一面写着‘仙人指路，趋吉避凶’。
“既然来都来了，又岂能空肚而回，走吧林小友，贫道带你饱餐一顿。”
说罢，左手拿竹幡，右手执拂尘，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
林凡神色一惊，急忙追赶上去，拉住道袍衣袖，道：“前辈，咱俩可都是身无分文之人，就这样进去，十有八九会被赶出来，届时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张半仙不以为意地笑道：“小友莫慌，尽管放心的随贫道进去，切记莫要多言，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稍稍一用力，便将林凡的手从衣袖上震开，旋即大步踏进酒楼。
林凡站在门口没有动，看上去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大堂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地，生意看上去也很红火，客人几乎满座。
张半仙与林凡一前一后站在这里，后者神色平静，心中却一直在打鼓，而前者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看起来非常淡定。
突然，迎面走来一位矮胖之人，身着华贵，圆脸大耳，挺着一个大肚子，腰间佩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月白玉，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哈哈，原来是张大仙大驾光临，朱某有失远迎，勿怪勿怪啊。”此人大笑起来，脸颊上的肥肉都在颤动。
张半仙不露声色，微笑道：“朱掌柜客气，贫道今日来贵宝地，一来是想看看这里生意如何，二来是因为行路劳顿，想在此休憩一下，不过进来之后才发现，竟连一个落座的地方都找不到。”
闻言，这肥胖的朱掌柜笑的更加开心，道：“哈哈，多亏了大仙的指点，自从大堂按照您说的风水布局摆设，这财运是挡都挡不住，像您这种贵人，怎能屈尊坐在这里，还是随我去二楼雅间吧。”
张半仙摇了摇头，轻叹道：“朱掌柜的好意心领了，雅间乃是富贵之地，贫道怕是消受不起。”
“哎，大仙何出此言啊，您可是天海一阁的贵人，能够来此便是在下的荣幸，今日便让朱某人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您老。”
张半仙故作为难，推辞道：“这…恐怕不合适吧。”
朱掌柜立即回道：“有何不合适的，正好酒楼后院的风水，还有劳您老去看看，还望勿再推辞了。”
张半仙犹豫了片刻，叹道：“罢了，既然朱掌柜盛情相邀，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这样就对了。”朱掌柜脸上露出喜色，旋即大喊道：“小六子，小六子！”
“掌柜的我在这！”
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然后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跑了过来。
“掌柜的，您找我？”
朱掌柜指着张半仙与林凡，道：“将这两位贵客带到楼上雅间，好生招待，明白吗？”
“是，是，掌柜的请放心，小六子知道怎么做。”说完，旋即看向林凡二人，微笑道：“两位贵客，楼上请！”
朱掌柜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大仙请先上去稍作休息，我去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一会儿就到。”
“有劳朱掌柜。”
张半仙客气了一句，旋即便跟着店小二走了，一直在旁边默默观看的林凡赶忙跟了上去。
二楼，一间精致的雅间里，林凡与张半仙围着一张红木桌相邻而坐。
“前辈真不愧是大仙，如此轻松便得到一顿美餐，晚辈实在佩服。”林凡面含笑意，说着恭维的话。
张半仙沉吟道：“贫道上次与徒儿在此吃过一顿饭，当时发现大堂的摆设乃是破财之局，于是就稍稍指点了一下这位朱掌柜，没想到他还记得如此清楚。”
林凡淡笑道：“这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善恶终有报。”
张半仙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惊讶道：“没想到不到半天时间，你就已经触碰到人道的门槛，看来还真是天赋异禀。”
林凡谦逊地一笑，他现在已经大致明白，究竟何为‘人道’，但是想要悟出此道，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人情世故为道，人情冷暖为道，只有体会人生百态，感悟其中滋味，寻找出人之真谛，方可入道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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