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梦中杀人之谜（五）
顾远臣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妻子，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顾远臣迟迟没有开口，霍羽然担心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他们两个得对视到地老天荒。
“我们去那边看看。”说罢，她便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徐琛和泪眼汪汪的叶宣消失在了夫妻二人的视线中。
姚瑛有心要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一看到顾远臣眼中的忧色，她就开不了口了。便是均儿的病被确诊，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慌张。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慌张至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羽然并未回答徐琛，而是看了眼手表，然后对他点点头，道：“不如，你先给你家长打个电话，问一下你的身世？”
“我打完电话，你就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羽然对他比了个Ok，并十分肯定的告诉他“没问题”。
徐母并不知道，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通电话会改变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她以为徐琛打电话，是工作中遇到了不愉快，温和而又耐心的安慰着他。这让徐琛有些不忍心，迟迟无法将那问题问出口。
“小琛，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妈在这儿听着呢。”
徐琛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问出了他的问题。
“妈，我还有没有其他兄弟？”
电话那头迎来了长久的沉默，徐琛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母亲能够否定他的，他希望她会坚定的告诉他，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今看来，他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小琛，你先回来，我们当面说。”徐母虽极力在掩盖自己，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徐琛闭眼，稳了稳心神，道：“妈，我公司还有事，暂时不能回去。您告诉我真相就可以，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去别的地方的。周末，这周末我一定回去。”
“其实这个我们也不确定，当初把你送来咱家的人也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个。”顿了顿，徐母又道：“小琛，你的亲生母亲，她不是不想要你的，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她根本都没有见过他的亲生母亲，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母亲这么说，也只是在安慰他而已。
“你要是想找她，我和你爸会帮你的。”徐母温声道。
“妈，谢谢您，我不找她。”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只差一点这话便要脱口而出了，好在徐母最终还是阻止了自己。
“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爸都支持你。”
二人又互相关心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徐琛按着太阳穴，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抬头看向霍羽然。霍羽然立刻将目光从电脑屏幕前移开。
“我妈也不知道我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徐琛叹气道。
虽然徐母不知情，她也没有从孤儿院那边得到任何关于顾远臣有兄弟的线索，但她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而且，眼下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不知道徐琛愿不愿意了。
徐琛沉默半晌，问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杀单敬之？”
霍羽然也按了按太阳穴，顾远臣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他妻子那件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徐琛。
见霍羽然不说话，顾远臣又问道：“他一直在害怕的那个人，就是单敬之吗？”
这次，霍羽然轻轻点了点头。
徐琛暗中思索了片刻，看姚瑛的模样，似乎也不知道顾远臣在担心些什么，所以不是跟他的家庭有关系，那就是私人恩怨了，到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才能让他痛下杀手呢？
“顾远臣初中是住在单敬之家的，那段时间，他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徐琛略微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了震惊，“不……不可能。”
叶宣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个人，他实在是想问一句到底出什么事了，霍羽然用眼神制止了他。叶宣便只好自己去想，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真的，对吗？”
她也希望那不是真的，可事实就是事实，根本无法改变。
徐琛读懂了霍羽然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羽然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便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第一次感觉他的情绪，是上周三，对吗？”
徐琛捏着眉心，认真回忆了下，点头表示了肯定。
“出什么事了？”
“上周三，单敬之也出现在了这家医院。”
“他就是在那时候做下了那个决定的吗？”
霍羽然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顾远臣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而且之前他一直在说他那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单敬之多数是用他的妻儿威胁了他。霍羽然按着太阳穴，不禁在想，他们若是能早一点找到他就好了，哪怕就早一点也好啊。
叶宣小心翼翼的拽了霍羽然一下，霍羽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周城打来了，他已经去到了张晓峰所在的医院，并且在里面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赵清一直以来都在为其付住院费的人名叫杨稹，他又很严重的精神分裂，在医院住了将近九年了。
很快，周城便将杨稹的照片传了过来——是个长相帅气的小伙子。
“他也是——”剩下的话，徐琛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霍羽然默默点了点头，并告诉他这人有可能顾远臣见过。
徐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霍羽然。
“那个孩子在顾远臣出现之后被送走了。”霍羽然低声道。
她这样一说，徐琛的脸色更难看了。
接着，霍羽然又将赵清可能参与其中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他的父母呢？他们知道吗？”
霍羽然闭眼重重叹息一声，顾远臣在单敬之家的时候，他的养父经历过一次人事变动。提拨他的那个人，正是单敬之的朋友。不过，他知情与否仅凭这个是很难判断的。
不过，顾远臣回到那个家后不久他的养母就和他养父离婚了，是那个男人婚内出轨。之后，顾远臣就和他的养母一起搬离了这座城市。虽然仅凭这些资料无法判断他们是否知情，但霍羽然更倾向于他们是知情的。
但她并未告诉徐琛这些，只摇头道：“不知道。”
听了这话，徐琛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开心。若是他们知情，那对他未免也太残酷了些。他宁愿相信，他们两个并不知情。
“那他们也不知道他父母的消息，是吗？”
“他是被从孤儿院领养的，送他去孤儿院的人也没有记载。不过，如果你想找到她，我们会帮忙的。”
徐琛嗤笑一声，“事已至此，就算找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找不到她，也有办法确定我们是不是兄弟，对吧？”
这也是霍羽然的想法，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找那个女人。但徐琛说的没错，事已至此，就算找到她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她无法弥补她给顾远臣带来的巨大创伤，也无法使他免受牢狱之灾。
她不由得在想，如果顾远臣没有被送到孤儿院或者他们两个没有被分开，或许他会和徐琛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两兄弟互相扶持，情况或许会比现在好一些。但那终究，只是想象而已。
为人父母，真的是一件十分复杂且严肃的事情。霍羽然重重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了叶宣。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叶宣摇摇头，道：“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霍羽然按按眉心，她决定先不管这件事情。天已经大亮了，酒店的人随时可能发现单敬之的尸体，他们不能再等了。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徐琛看着健步如飞的霍羽然，看向叶宣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叶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姚瑛最先发现了霍羽然，她对霍羽然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不过，这倒是让顾远臣发现了身后的霍羽然。
“出什么事了？”顾远臣哑着嗓子问道。
霍羽然直接将手机递到了顾远臣的面前，“是他吗？”
姚瑛也看了眼手机，手机里是个长相俊俏的男人，但她十分确定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难道，他跟那些不好的事情有关系吗？
顾远臣看着杨稹，认真的回忆着记忆中那孩子的脸，但事隔多年，且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他实在是无法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他的眼睛，有些像。”他这样告诉霍羽然道。
霍羽然眯眼思考了一下，道：“他现在在的地方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我们去看看吧。”
顾远臣不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姚瑛焦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走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顾远臣低头避开了姚瑛焦急而又担忧的眼神，低声道：“等我回来，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你就……先不要问了。”
姚瑛心里有些难过，以前他从来没有事情瞒着她的，但她终究还是不想让顾远臣太为难。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姚瑛为他整整衣服，温声道：“小均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进去跟我师傅说一声，然后我们就走。”
霍玿跟顾均正玩的开心，并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去。跟霍羽然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让她离开了。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姚瑛连连不舍的看着顾远臣，“早点儿回来。”
顾远臣微笑着对她挥手，认真的向她做着保证。
“徐琛已经给他妈妈打过电话了，他是被人送到她手里的。不过，他亲生母亲的身份我暂时还没能查出来。”
她这么说，是想告诉顾远臣她并不确定他们两个是否真的是双胞胎。
但顾远臣却并不在意，“知道他过的很好，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霍羽然沉默片刻，还是将徐琛已经知道他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远臣的脚步停顿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知道那件事情迟早都会有人知道的，可他就是无法说出口。尤其是他的妻子，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永远不需要知道那些可怕的事情。
霍羽然想告诉他，有些事情一定要面对的，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其实她根本没有资格说那些话。毕竟，她也一直在逃避，逃避去面对她失忆之前的身份，还有雨幕里那个身影。他们两个虽说不上同病相怜，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有些相似的。
“小师叔，小师叔。”
霍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叶宣，“小师叔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有答应。”
“没什么。”霍羽然拍拍他的脑袋，道：“走，我们去找大师兄。”她真的是太羡慕叶宣了，纯真善良，无忧无虑。为什么她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失忆顺带着也把智商带走些呢。
徐琛走到顾远臣的身边，用力的抱了抱他，“都会过去的。”他语气坚定，眼神诚恳道。
或许是血缘的神奇作用，徐琛抱住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是这许多年来，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谢谢。”顾远臣在徐琛耳边轻声说道。
徐琛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开了他。四人这才继续上路。
病房里姚瑛看着正哄着顾均玩的霍玿，欲言又止。
霍玿抬头看向她，道：“你得多给他点儿时间，等他想好了，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这话并未让姚瑛的心情放松下来，她反而更紧张了。踟蹰片刻，她问道：“他遇到的事情，跟单先生有关吗？”
霍玿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单先生来看过小均一次，虽然远臣一直在极力掩饰，但我看的出来他很紧张。”姚瑛后悔道：“我当时就应该问清楚的。”
“妈妈不要哭。”顾均拉着姚瑛的手，细声细气道。
姚瑛摇摇头，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看着他母子二人，霍玿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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