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梦中杀人之谜（六）
常春藤翠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飞舞。霍羽然还记得他们上次来这里的情形，她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又来到了这里。
公园也还是那个公园，里面依旧有病人在聊天、闲逛，不过倒是没有看到张晓峰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出院了，还是在病房没有出来。
周城在不远处的太阳伞下朝他们招手，几人便立刻赶了过去。
“人还在病房里，再等五分钟就出来了。”
如果杨稹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那赵清知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霍羽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顾远臣，他知道赵清可能知道那件事情吗？
顾远臣盯着医院的的大门，眼神很是复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远臣攥紧拳头，打破了沉默。
“如果他真的经历了那些事情，他见到我，会不会让他再度回忆起那些事情？”
霍羽然与周城对视一眼，杨稹是精神分裂，并不是失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孩子，他很难不会回忆起那些事情。
“会的，对吗？”
霍羽然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还是不要见他了。”顾远臣定定看着霍羽然，轻声道：“只要确定他还活着，就可以了。”
见他目光坚定，霍羽然也没有再劝他。
此时，徐琛慢慢举起了右手。
霍羽然递给他一个你说的眼神，他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我能去趟卫生间吗？”
霍羽然默然无语半晌，又转头看向了周城。
周城起身对徐琛点点头，“跟我来。”
徐琛本想说不用的，但鉴于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确实不清楚里面的构造，他还是默默跟着周城走了。
二人离开后，顾远臣便也起身准备回车上了。霍羽然将车钥匙扔给了叶宣，示意他陪他一起。
叶宣对霍羽然比了个ok的手势，便小跑着跟了上去。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霍羽然拿出平板，照着公园里的人仔细对比了起来。不一会儿，周城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见徐琛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她歪头不解的看了眼周城。
“他是个成年人。”
也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还要被人在盯着去卫生间，尤其还是自己不熟悉的人，确实有些让人不大自在。
“见过杨稹之后，我们得再回趟医院，顾远臣还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他妻子。”
“好。”周城点头道。
此时，徐琛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在镜子面前洗了把脸，瞬间感觉自己的头舒服了许多。看起来，他是好运的那一拨了，不用疼上三天就好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兴许接下来他们还会遇到更好的事情。
他面带微笑离开了卫生间，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就算眼前的人穿的是非常有质感的黑色大衣，但那也并没有遮住大衣下的雪白的病服。早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在医院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他有些后悔让周城离开了。
他四下里看了看，最近的护士距离他也有将近十米远。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势必要弄出不小的动静，他会不会注意到还两说，但面前的人一定会受到惊吓的。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他就不应该来上厕所。
“这位先生，你需要我的帮忙吗？”徐琛声音放的极轻，他实在是怕刺激到眼前的男人。
男人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徐琛继续面带微笑看着他，手上也没闲着，在尝试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只是，他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男人将他攥的更紧了。
这一刻，他真是明白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你……你想要什么？”他小声问道。
男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这让徐琛心里开始发毛了，他脑海里甚至开始在想象这人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威胁他的场景了。
“我……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男人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徐琛被他拉着手腕，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他真的可以出去吗？事实证明他真的可以出去，有个护士注意到了他们，但她并没有阻拦，甚至还给了拉着他的男人一个大大的笑脸。所以，这是说他没有危险吗。
周城和霍羽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徐琛，以及拉着他的杨稹。
霍羽然看着平板，又跟那人仔细对比了下，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给徐琛看过杨稹的照片。而且看他们两个人的架势，更像是杨稹在拉着他。募得，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其实杨稹也一直都记着顾远臣，看到与他相似的徐琛，将他错认成了顾远臣。
见摆脱不了男人，徐琛只好对他指了指霍羽然和周城的方向，希望他们有办法让他摆脱这个奇怪的人。男人见他指明了方向，便拉着他过去了。
走近了，徐琛才发现霍羽然一直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身旁的男人。徐琛拼命向她挤眉弄眼，又指着自己的手腕，示意她想想办法。
“坐，都坐。”
徐琛瞪大眼睛看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功夫让他坐下呢？
“杨先生，他不会走的，你先放开他吧，你再继续拉着他，他要不高兴了。”
杨稹闻言，立刻松开了徐琛的手，还盯着徐琛看了好一会儿，好似在确定他有没有不高兴。
徐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原来他就是杨稹啊。所以，他的好运气其实还在。但很快，他就记起是他主动找到了自己，再结合之前霍羽然奇怪的眼神，他突然福至心灵，杨稹还记得顾远臣。
“他……他……”眼下的情况，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城对霍羽然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你认识他，对吗？”霍羽然轻声开口道。
杨稹看着徐琛，用力的点点头。
徐琛刚想开口告诉他，他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但是被霍羽然用眼神制止了。徐琛很快也反应过来，那或许会刺激到他，倒不如让他自己去发现事情的真相。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霍羽然没有再说话，转而继续盯着平板看了起来。
徐琛看着杨稹，他无法知道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他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笑意，那是否说明他并没有怨恨顾远臣呢？
这个问题不应该由他来问，因该交给顾远臣，他转头看向医院大门，周城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拐角处。
看到周城出来，叶宣还以为要走了。但很快他就发现小师叔和徐琛并没有一起跟着出来，他脸上露出了疑惑。顾远臣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这些。
周城悄悄车窗，打断了顾远臣的沉思。
“要走了吗？”
“我们找到他了，你去看一下吧。”
顾远臣沉默片刻，道：“算了，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了。他看到我，会想起不好的事情的。”
“他记得你。”
顾远臣看着周城愣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去看看他吧，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顾远臣心乱如麻，他不想见他不只是因为担心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也因为自己害怕看到他怨恨的眼神。可是周城的话又让他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记住了他什么。
思索再三，顾远臣决定跟他一起去看看。这件事情，他总是要面对的，若是今天不见，以后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宣看看他们两个，果断拿起车钥匙跟了上去。
才进医院大门，顾远臣一眼就看到了徐琛身边的杨稹。明明之前看照片的时候，他真的一点儿也认不出他了。可看到他真人的这一瞬间，他的记忆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真真切切的认出了他，他的确是那个人。
而他也想起了那人看他的眼神，那不是谴责也不是责备，他的眼中装着的满满都是担忧。
顾远臣的出现，让杨稹疑惑了起来，他的目光在他和徐琛身上来回移动，渐渐的他有些烦躁了。
顾远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说道：“对不起，我应该救你的。”
听到他的声音，杨稹恢复了平静。霍羽然也不着痕迹的放下了左手。
杨稹越过徐琛走到顾远臣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温声道：“我那天都听到了，你很勇敢，做了我一直没有做过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听到了楼道里传出的声音，那个男人出去查看，然后他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声音就持续了一会儿，很快便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看看的，可是他的双腿却一点儿也不听他的使唤。一直到他离开魔窟，他也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现在看到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真的是太好了。
他摸摸顾远臣的头，轻声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顾远臣用手遮住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原来，他当初真的不是在怪他，他也是想救他的；原来这许多年来，他一直都挂念着自己。
这也让他的心难受的厉害，若是当初他在母亲问他的时候，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是不是他就可以不用待在这个医院里，而是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了呢？
“他以后，再也不能伤害我们了。”顾远臣看着杨稹认真说道。
杨稹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只是看着顾远臣用力点点头，“我相信你”。
他永远不会知道顾远臣为了这一句话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霍羽然心里难受的厉害。就因为一个人渣，让他们没有了幸福的童年，还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何其的不公平。
眼前这场景的确十分感人，说实话霍羽然也真是不想打扰他们。但是，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霍羽然干咳一声，吸引了顾远臣的注意，她指了指手表，提醒他注意时间。
“你想离开这里吗？”顾远臣轻声问道。
杨稹愣了一下，歪头问道：“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顾远臣张张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他马上就要去坐牢了，他的妻子也还要照顾儿子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照顾他。他问这个问题，果然还是欠考虑了。
“没什么。”顾远臣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要走了，等过几天，我……”说到这里，顾远臣突然意识到他以后怕是没有时间来看他了。
徐琛忙接道：“过几天，我来看你。”
杨稹高兴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徐琛说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好好养病。”
杨稹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朝他们挥手。
顾远臣也在奋力的向他挥手，好似他们今天之后就再也不能见面似的。不过，霍羽然仔细想了下，他们接下来确实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走出医院大门，顾远臣用力的擦了擦眼泪。他哽咽着问道：“除了我们，是不是还有旁的孩子？”
徐琛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这是真的，他该是何等的自责啊。他看向霍羽然，祈求她不要告诉他真相，他真的已经够惨了。
“我们没有查到。”他们的确还没有查到那方面的消息，但是那个叫赵远武的孩子，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顾远臣点点头，径直上了车，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里除了霍羽然敲击键盘的声音，便是呼吸声都弱的很。
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车里的沉闷。
电话是徐琛妈妈打来的，她告诉他她已经给当初那人打过电话了，那人虽然没能把他亲生母亲的地址给她，但他的生母的确是生了双胞胎，两个都是男孩儿。只是，那孩子被送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徐琛还在怔愣的时候，电话里又传出了徐母温润的声音。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比你现在都还要小上七八岁。她那时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养育孩子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小琛，你一定不能怨她。”
“妈，我知道。”徐琛将手机换到了左耳，哽咽道：“妈，我找到他了。”
徐母那边也只是愣了一瞬，便道：“找到就好，这周末，你把他带到家里来，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顾远臣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即使只是听到声音，他也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女人的脸，一定是拥有这世上最慈祥的双眼的母亲。他的兄弟能被她的照顾下长大，真的是太好了。他真的很想见她一面啊。
徐琛用力点头，他知道母亲看不到，可是身边的人是可以看到的。就只有两天时间而已，他们一定可以拖延一下的。
霍羽然心中重重叹息了一声，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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