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仇也，怨也，究竟还有多少？
“我不信！你就是不想让我杀他，所以你在那儿演苦肉计，你想让我心疼，让我心软是吗？是吗！”芜云执拗道。
云泽绝望的闭上眼睛道：“你总是这样，你永远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从来都不肯去看看别人的心是什么样，哪怕千疮百孔，哪怕血肉模糊，你统统都不在意。”
“无论你信与不信，今日，他活我便活，他死我亦随！”云泽直视芜云的眼眸说道，不是在与她商量，而是告知！
“逆子！逆子！逆子！”芜云咆哮道。
“你怎么敢如此对待我，他们母子二人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敢...你竟敢....”芜云疯癫发狂道，她虽知道云泽从小便不与她一条心，可他大多数时候对她都还是恭顺的，一定是那个杂种，一定是那个杂种影响的他！
“是他同你说娘亲不是对吗？是他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对吗？”芜云不依不饶道，满腔的怨恨直指秦羽双，要不是她此刻被定了身动弹不得，她一定杀了他！
“无需挑拨！你我之间的感情早就被你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了，何须旁人插手？”云泽悲凉道，他不是没期待过娘亲，可是她从未回应过他的期待。
他就像是一个无人认领的小兽，永远都只能被娘亲排在最后，最最后。
芜云震惊道：“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
芜云的情绪十分激动，显然被云泽的话给刺激到了，喃喃自语道：“狼心狗肺，狼心狗肺，我对你不好吗？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讨厌我，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丢下我，舍弃我，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芜云神情恍惚之时，有一根十分细小的藤蔓突然出现在了芜云的身后。那东西小心翼翼，如一条蜿蜒的小蛇一般轻轻攀上芜云的后背，似乎非常害怕被人发现一般。
“你在说什么？”云泽不明所以的问道，显然他听出了娘亲话中的不对劲。
芜云的神智越发混乱道，“我在说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吗？你总是板着一张脸说我这不对那不对，你何时有认真听过我说的话？”
“娘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云泽微微皱眉道，他以为芜云又想耍什么把戏，这就好似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欺骗后的感觉，不敢再信，却又忍不住担心的滋味。
“我说什么？你从来都不听我说！你从来都不听我说！”芜云暴怒道，整个人突然飞身而起，冲着云泽就是一记杀招攻去！
“住手！”穆阳惊呼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芜云竟会破开赤凌的定身术，更没有想到是她竟会向云泽出手。
别说是穆阳了，就连赤凌仙君都没有想到，这才掉以轻心失了先机。
当他反应过来出手去拦之时，芜云的掌风依然落下，有一个人挡在了云泽的身前，生生替他拦下了这一记杀招。
那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虽然他早已是满脸皱纹，可他的眉眼竟和云泽有那么一些相似。
“老人家！老人家！”云泽震惊不已的扶着身前的老人家，他的口中正不断的往外吐着鲜血，看的出伤势不轻啊。
“云泽！”穆阳迅速赶来，生怕云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更令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老人。
“师叔？”穆阳脱口而出道，与他同样震惊的还有刚刚出手打伤那位老人的芜云，她此时正惶恐不安的盯着自己的那双手，似乎难以相信，他竟是被她打伤的。
“师叔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穆阳惊喜不已的说道，虽然族里的老人辈活着的已少之又少，可他分明就是师叔啊！
“小阳~”师叔轻轻唤了穆阳一声，他似乎想冲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可他胸口的疼痛让他煎熬不已，他...他...
“澜儿~澜儿~，这是你外公，这是你外公啊！”穆阳激动的说道。
云泽亦是满脸震惊道：“外...外公！”
云成杰很是欣慰的看着云泽点头道：“乖~乖啊~”
云泽伸手去把他的脉，可他摆了摆手，看样子并不打算让他们在自己身上白费力气。
“外公，您...您为何要替我挡下这一掌啊？”云泽满心愧疚的说道，虽然他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的外公还活着，可就他这拼死护着自己的情分，已然让云泽深信不疑。
云成杰道：“当外公的，护着自己的孙儿有错吗？”
“外公！”云泽心头一酸，这是第一次这般清晰感受到被家人维护的滋味，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副场景。
“师叔你别说话，我来替你疗伤！”穆阳说道，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可师叔却先他一步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阳，不要白费力气了，师叔...师叔还有话想对你说啊！”云成杰虚弱道，他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他自己怎会不知。
“师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刚刚才团聚，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为何他们都说你不在了呢？”穆阳说道。
云成杰道：“我却是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可是...可是我放心不下啊~~”
云成杰说道，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芜云的方向，说道：“芜歌，你还是不肯原谅爹爹吗？”
云成杰卑微不已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愧疚，伤痛，他云成杰此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本该是他捧在手掌心的宝贝，可是他却没有给她最好的疼爱。
“芜歌，是爹爹的错，是爹一叶障目让你走上了歧途，是爹没有教好你，是爹害了你啊~~~~”
云成杰泣不成声道，如果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偷学什么赤羽鬼火，哪里是什么复兴鸟族的希望，那根本就是害人不浅的魔障啊！
“你闭嘴~~~你闭嘴！”芜云好似十分痛苦的抱着头，面目狰狞的冲云成杰嚷嚷道：“你滚！我不要见到你，我不要见到你~~~”
芜云挣扎着，眼神竟又变得凶狠残暴，再次趁其不备向他们攻来。
“还来！”赤凌仙君不屑道，“若再让你得手，那便是我赤凌贻笑大方了！”
赤凌仙君毫不留情的向芜云发起攻击，刚刚被她得手的那一击纯属意外，如今赤凌认真了起来，岂有让她占了上风的道理。
“仙君，手下留情啊~~~”云成杰焦急的说道。
可赤凌仙君似乎并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紫光剑横空出世，手起刀落便在芜云的身上开了好几道口子。
“娘！”云泽惊呼道，可当他看清楚那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何物时，他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
“藤蔓！竟然是藤蔓！”穆阳第一反应便是看向方泽清，可那厮还是神情专注的救治方晋候，他怎么可能有心思有能力再干这些事？
“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滚回来！”穆阳怒不可遏的呵道，如今方泽清和芜云都已是这般模样，不可能是他们，一定还有别人，一定还有别人。
“不愧是司杰大人，好大的威风啊！”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转身，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藤球从他们眼前飞速略过，稳稳停在了半空当中，随后便如一朵鲜花绽放一般，从藤球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但浑身充满邪气的男子。
“你是谁？”穆阳警惕道。
“你是...五眉？”不等那男子回答，云泽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五眉坐在由黑藤搭建而成的长椅上，心情颇好的回答道：“难为云泽仙君还记得我这号小人物，失敬失敬啊！”
“澜儿，他是谁？”穆阳很是不悦的盯着五眉道，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云泽道：“他是羽双在人间收的徒弟。”
“徒弟？”穆阳皱眉道：“这小子看着就不像个好人，羽双怎会收他当徒弟？”
云泽道：“没错，他后来出卖了羽双，确实不是个好人。”
“呵呵，你们父子二人损起人来倒是一唱一和合拍的很啊，真不愧是失散多年的亲父子！”五眉嬉皮笑脸的反击道，他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反正在他看来，这群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小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东西，竟敢在本仙君的眼皮子底下玩小把戏！”赤凌说道，相比那些光明正大喊打喊杀的莽夫，他更加看不起只会躲在背后玩小把戏的臭虫，垃圾。
“仙君，我知道您瞧不起我的这些小把戏，可鄙人实在是能力有限，为了能替九泉之下的父母族人报仇，我也只能剑走偏锋，投机取笑了。”
“毕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仙君总不能连我与他们的私人恩怨也要插手过问吧？”五眉不急不躁的说道，他知道对待赤凌这样的人不能太过嚣张，毕竟人家是前辈嘛！
“私人恩怨？”赤凌道。
“没错。”五眉说道，“我辛五眉此生有两个仇家，一个是这位高高在上的芜云大人，一个是那位目中无人的武管束方泽清。不妨直说了，我...就是来报仇的！”
赤凌仙君目光深沉的看了那小子一阵儿，既不张牙舞爪，也不气势汹汹，纵使发难，好像也没什么由头。
“你想如何报仇啊？”赤凌问道，两人的对话就像是日常问好一般，平淡又随和，令人看不透啊。
五眉想了想道：“我这人不喜欢滥杀无辜，就拿方泽清来说吧，如果他为救方晋候而死，那么我与他之间的仇怨就算是消了，反正我的目的不过就是他的一条命罢了。”
“哦，是吗？”赤凌说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报仇可以报的这么随意轻松，难道手刃仇家的滋味不会更好一些吗？”
赤凌试探的问道，他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以德报怨之人，尤其是这种杀亲灭族的仇怨。
五眉笑了笑道：“手刃仇家也要分分人嘛，那方泽清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蠢啊，他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替人跑腿的莽夫蠢才，真正蛇蝎心肠的还是那位！”
五眉幽幽的看向芜云，眼眸一下子就迸发出凌冽的杀意，看来他最恨的人，还是芜云！
“你想干什么？”穆阳万分警惕的挡在了芜云的身前。
五眉好笑道：“司杰大人这是干什么？我都还没说要动手，您怎么就护上短了呢？”
穆阳道：“你暗中利用藤蔓控制她的心智让她伤人，你还敢说你没有滥杀无辜，你安得是什么心？”
五眉道：“我安什么心？我当然是安了一颗复仇的心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五眉越发觉得好笑道：“司杰大人，你与她夫妻情深一家和睦那是你的事，可她害我全家亦是实事，我身为人子，难道就不该替父报仇，为族人伸冤了吗？你们神鸟族的规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穆阳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芜云这些年究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人家既来寻仇，他又有何道理强加阻拦。
“为难啊为难，却是为难啊！”赤凌仙君突然开口道。
五眉看了看他道：“怎么，仙君难道也想插手管一管？”
赤凌道：“这倒不是，杀人偿命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一点走到哪儿都是说的过去的。而我说的为难，是替他觉得难。”
“你看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一家老小，要是这时候你冲上来非要要了他老婆的命，你觉得他会不跟你拼命？”
“虽然吧，我也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你的道理是道理，他的道理也是道理，你要报仇没错，他要护短也没错，所以啊，为难，为难的很啊~~~”
五眉一脸颇为认同赤凌的话道：“是挺为难的，可不知仙君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上，可有想帮其中一方的打算？”
五眉这话问的尤为机智，客客气气倒也不得罪，但若要帮，就看他如何拉的下那张脸。
赤凌道：“为何要帮？你们之间的私事与我何干，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仙君大人，果然明辨是非！”五眉甚为满意的笑了笑，能解决赤凌仙君这么一个厉害的麻烦最是有利了。
哪怕是寻仇，该动的脑筋还是不能省的。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妖怪，老毒妇，心眼儿怎么能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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