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仙人棋,烂柯山

　　徐铮也是颇为尴尬的。他堂堂定北侯，长的不说惊为天人却也是仪表堂堂。偏生今日不知怎地做了这越矩之事。

　　端看那姑娘，虽说这等容貌少有，可也不是没见过。自己怎能如此丢脸？

　　徐峥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失态如此。他本是听闻国师云游归来，来找国师叙叙旧。未曾想，从不近女色的国师会带个倾国之色的姑娘回来。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唐突了姑娘。

　　徐峥摇摇头，两只手背在无聊地打转。思量着一会儿见了宿凌国师该怎么解释自己唐突佳人的罪过。

　　易安居的孟瑶倒是没那些个烦恼。她既将这小院取名“易安。”自是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再者，来人行为虽说有些不适宜，却无轻视调笑她的心。她自是不会太过在意。自己这张脸引出过多少事端？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孟瑶笑笑，手里不停地处理着鲜笋。

　　夕阳缓慢落下，漾起淡淡红晕，晕开在这和谐宁静的院子里。为这隐蔽的小院笼上一层红光，正如月清小榭书房里早早点上的蜡烛。影影绰绰间，显得宁静且悠闲。

　　…………

　　一根素烛，一张棋盘。烛光影影绰绰地在这空旷的石室里安静地摇曳着。为这本昏暗的屋里增添了一分暖色。

　　孟瑶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紧，面前的两人坐在榻上博弈。两人虽无动作，她却仿佛听到了黑白玉石落在棋盘的清脆碰撞声。

　　“我是什么。”对面的小姑娘闷声道。

　　“棋。”小姑娘对面的男子安静回答。

　　“你是什么？”小姑娘接着问。

　　“棋。”男子不厌其烦地答道。

　　“为什么我们不一样？”

　　“黑白棋子。本就是不同的。”男子低下头。轻轻地捻起一粒子再缓缓放下。

　　对面的小姑娘仍旧有些不甘心，却只是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了。黑白棋子天生便是相互博弈用的。又怎会相同？

　　孟瑶扭头向对面的小姑娘望去，小姑娘一字不再多说，也拿了一旁的白玉棋子轻轻放下，看不出情绪，闻不出悲喜。

　　孟瑶世世投胎，世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她还没学会选择性遗忘的时候，那些记忆对她的影响可想而知？

　　下棋少女，是棋，也不是棋。

　　千百年前，两仙人为助被贬下凡的仙友历劫。特意下凡等候，奈何天机难测，这一等便是一千年。一千年，他俩开了盘棋局这一下便也是一千年。

　　待两仙人心满意足地停了厮杀后，掐指一算才知自己不仅没能帮助仙友渡劫反泄露了天机。只得灰溜溜急匆匆地往那仙界归去。

　　万物有灵，更别说被仙人下了千年时间的仙人棋，所以男子说他是棋。准确来说，他是棋灵。

　　棋灵本身是有同伴的。千年前一小童砍柴因着两老头下棋，一时痴迷竟忘了时间。待回过神来，斧柄已烂，柴已成灰。他自己也是过了死劫成了半仙。

　　所以，少女坐的那个地方。本是半仙坐的。

　　“半仙呢？”少女不止一次地问过这个故事。

　　“死了。”对面男子利索答道。

　　是了，半仙终究不是仙。

　　“那我到底怎么来的？”少女忽闪着如黑子般纯粹的大眼睛。

　　“我劈了自己的元神幻化来的。”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宠溺地在小姑娘头上拍了拍。

　　“所以我们俩相生相栖，你别离开。”

　　男子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他放棋子时的啪嗒声。听着又轻又慢，却总能在小姑娘的心上漾起涟漪。

　　“我又输了。”姑娘有些失落。他与她有过约定，若是哪一天白子能下赢黑子，她便能离开这山里，与他一起去流浪。

　　“差点赢了。”男子安慰她。

　　姑娘委屈地瞥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每次与他下棋，他总会不动声色地让她觉得自己会赢。却往往在他最后一步，最后一子落下后，让棋局峰回路转，让他化险为夷。所以，差了一点？差的，可不止一点点。

　　这一世，他叫她阿棋，她叫他弈。两个相同意思的名字，却藏了截然不同的魂魄。

　　阿棋重生几世，虽然觉得脑里的东西匪夷所思，却也知道这些不可能是假的。多少次，她想告诉弈自己的身世却每每在那句“不要离开”里住了嘴。

　　她喜欢弈，她也喜欢自由。所以她努力，努力让自己赢了弈，然后带着他去流浪。

　　可弈不喜欢。他只喜欢守在棋盘旁边缓缓落下一子再沉静地等着她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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