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7
大四开始，除了写论文和实习，大家最热衷的事情就是聚会了。班里的鸳鸯指数达到最高峰，连韦轻云都有了一个固定的约会对象，当然还会来打听“表哥”的消息。筱萧成了为数极少的单身贵族。
尽管筱萧长得冰清玉洁，态度也亲切，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气质，令那些初出茅庐的大学男生望而却步，有贼心没有贼胆。
同班的邓志就是众多倾慕者之一，他自己的学习和能力也过得去，家里有一个据说当大官的爸爸，表现得更是自信心满满。
今晚，筱萧跟班里的另外七个同学一起到班主任肖老师家聚会。本来她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可是临近毕业，人的性情也受周围渐渐逼近的离别气氛影响。唐代诗人岑参不是有一句名诗叫做“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吗，同学们的依依惜别之情，受到离别的春风一吹，哇塞，不得了，真的快泛滥成灾了。
肖老师看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小猪，不，是小鸟，很快就要出笼了，比嫁女儿还要难过，转身吩咐师母去厨房拿一瓶以前的得意门生送的茅台酒。
师母本想留着这瓶茅台酒给女儿女婿回来过年时再喝，可是被肖老师叫了几次，不好不给丈夫面子，磨磨蹭蹭去厨房找了半天，找了一瓶二锅头出来。
她过来假装埋怨丈夫道：“老肖，你的记性越来越不行了，竟然把二锅头记成茅台酒了。”
不会吧？肖老师抬起醉意惺忪的眼睛，用手摸了一把头发，不对，头上已经没毛了，应该是摸了一下光头：明明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一瓶茅台酒的，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二锅头了？难道自己真的是老糊涂了？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摇了摇头说：“我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你们可是我任教以来的第36届学生，是我为党和人民培养的最后一批学生，你们到了社会可要好好的表现，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啊……”
学生们看到肖老师又要上政治课，赶紧使眼色，有男生立即接过师母手中的二锅头，用牙齿撬开瓶盖，给肖老师斟了满满一杯酒，端了起来，说：“肖老师，您尽管放心，我们出到社会，一定会好好工作，朝着亿万富翁的方向发展……这杯酒，您就干了吧！”
肖老师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比亲妈还啰嗦，而且逢酒必醉。他很崇尚我们老祖宗酒文化的精髓，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就不用考虑了，都是他自己在讲，学生们只有听的份。所以学生来他家聚餐，他要是不喝趴了，大家谁也别想走。
肖老师接过杯子，叹息地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哪，不要老是开口闭口都是钱，眼里只有钱、钱、钱，这是不健康的，你们应该想到的是如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多为人民服务……”他把杯里的酒干了，放下杯子，醉得更糊涂了，望着自己面前的八个学生，皱着眉头喃喃道：“刚才说到哪了？”
其他的学生趁机轮流给他灌酒。肖老师酒醉后，不哭不闹，上床就睡，很省师母的心。
大家一起动手帮师母收拾桌子洗碗扫地，这才一哄而散。
大家下到楼下，三对情侣相继离开，邓志主动提出陪筱萧回女生寝室，态度之热情根本没法拒绝。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钟筱萧，你的论文命题和提纲定下来没有？”邓志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胆子更大了，“要不要我帮你定夺一下？”
“我给李教授看过了，他说还可以，就不麻烦你了。”筱萧很客气地绕过。
“那你联系到实习单位没有？要不要我介绍一家单位给你？”他洋洋得意地说道，恨不得自己就是他那当官的爹。他知道这一招用在女生身上很受欢迎。
“我就在我打工的公司实习，单位领导已经答应了。”
“那个单位有实力吗，毕业后有没有可能留在那里工作？”邓志有一种恨不得是她爸的感觉，这令筱萧很是不耐烦。
“你呢，你的实习单位定下来了吗？”筱萧赶紧转移话题，她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事说长论短。
“定下来了，是市财政局的总预算科。”表现自己实力的时刻终于到了，邓志洋洋得意，斜着眼睛偷看筱萧的反应。
“单位不错，只可惜业务内容比较单调，跟我们企业财务管理的业务范围有些差距。”筱萧依然口气淡淡。
“无所谓，我毕业后就直接进税务系统，不用进企业浪费时间。”他踌躇满志，一副官二代的自信。
“税务部门恐怕也要经常到企业下面查账吧，如果对企业的业务不熟悉，如何查账？”
“不怕，到时自然有会的人在，那里不缺人才，只缺岗位。”他果然了解行情。
就邓志的口气，看来要混进税务系统，不但取决于你是否是人才，人际关系权利靠山也是很重要的。
他的话，明显地表露出他官二代那高不可攀的社会地位。这种优势，可以让他在情场上顺风顺水。只可惜他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大概越是得不到就越矜贵，他竟对孤芳自傲的筱萧产生了兴趣。
可惜这次他找错了对象，筱萧对金钱权贵还真的没有多大兴趣。她还特别讨厌那些打着官爸爸的旗号到处招摇的人。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要送她，她宁愿独自回去。
他们来到一盏路灯下，邓志把左边的手腕高高抬起来，转头问旁边离得远远的筱萧：“钟筱萧，你觉得我的这块手表怎么样？这是我爸刚刚送我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筱萧就着路灯的微弱光线瞄了一眼那块表，眼睛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这块熠熠生辉透着贵气的腕表，豁然是一款ROLEX劳力士蓝色调潜航者型的腕表，价格不菲，对于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来说真的是很昂贵。她爸爸也有一款黑色的老式ROLEX，涧泉的手上也带了一款黑色的宇宙计型迪通拿ROLEX腕表。这样一款瑞士名表戴在一个学生的手上，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震撼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邓志看到筱萧的惊讶表情，顿时洋洋自得，比坐上宇宙飞船遨游太空还要骄傲。
“你觉得可以吗？”他明知故问，厚颜无耻。
偏偏筱萧不买他的帐，问了一句：“是山寨版吗？跟真的一样。”
邓志火冒三丈，哼道：“我像戴山寨版手表的人吗？”
筱萧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那我可看不出。不是山寨版的，那就是真的啰？佩服啊，你爸真会找钱。”
邓志立即像公鸡打鸣般，举起高傲的头，得意地说：“那当然！”
筱萧加快脚步，心中暗暗为邓志的官爸爸叹息：你这么心疼你的宝贝儿子，难道就不担心你这个坑爹的活宝哪一天会把你给送进监狱吗？
邓志加快脚步，追上筱萧，喘着气问：“星期天你有没有空？我带你去游乐场找刺激。”
“没有空，我要去打工。”筱萧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星期天还打工？你打工一天能拿多少？我出双倍，你陪我玩。”
“你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有不少女生愿意陪你玩。我做的可是长期工，不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失去信用。”
如果不是同班同学，撕破脸皮不好看，她真的想转身就走。
“你何必做得那么辛苦呢？做我女朋友吧，由我罩着你，你的工作前途都包在我身上。”邓志信誓旦旦。
“谢谢了，我的事不用你费心。”眼见快到女生寝室大门，筱萧急于脱身。
像邓志这样的大少爷，一贯都像月亮一样被众人捧着，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冷落。情急之下，竟然伸出手去拉她，嘴里还深情表白：”钟筱萧，你是绝代佳人，我真的喜欢你！“
“邓志，快放开手！”邓志的言行举动太反常，筱萧受惊不小，用力去甩他。
男人的手岂能那么容易摆脱，两人拉扯起来。
“请你放开她！”一声断喝从头上爆开，声音里充斥着一种“我要杀了你”的威胁口吻。
筱萧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嘴巴张得好大，来人竟然是涧泉！
邓志被震耳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一松，退了几步。他狗急跳墙，气急败坏地冲着步步紧逼的涧泉吼道：“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滚到一边去！”
凭什么？涧泉也不说话，嘴角略略透出一丝嘲讽的笑，右手一挥，把呆立一边的筱萧圈入自己的怀里，附身便吻向她的嘴唇。
稀里糊涂地，一阵如暴风骤雨般的热吻便向筱萧袭来……
脸色铁青的邓志，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的深情长吻。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如此热烈，就像深情相爱的恋人。
他恼火地蹬一下地面，灰溜溜地走了。
筱萧连柔风细雨的初吻都没有经历过，直接面对如此激烈的热吻，渐渐招架不住，有些呼吸困难。
感觉到她的不适，涧泉渐渐放开了她。两眼却贪婪地盯着她那含羞带笑紧闭双眼的媚态。等筱萧渐渐恢复了常态，他才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我们走吧，有好多人在看着我们呢。”
真的吗？简直羞死人了！筱萧四处扫了一下，果然有不少的同学在周围窃窃私语，她的脸顿时发红发烫。她低着头，避过看热闹的人群，牵着他的手，快速离开。
因为这个吻，她的小酒窝盈满羞涩。心里好怪好怪的，有种被剥光衣服的感觉，竟然连看涧泉的勇气都没有。
等涧泉的脚步停下来，筱萧才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月下的滴翠轩。
筱萧疑惑地转头去看涧泉：“你……”
“嘘……”涧泉眨了眨暧昧的眼睛，轻声命令道：“请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干妈呀？她不假思索，照做。
涧泉的双唇在筱萧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覆上她的。同样是吻，动作却少了刚才的霸道，辗转缠绵，像暖风吹过初开的玫瑰，带着醉人的迷香。有了刚才的经验，她也少了慌乱，不自觉地配合着他。
这样有深度的肌肤相亲在她的身上激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特的感觉：一种渴望成为他女人的极度饥饿感。真是太吓人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涧泉的动作又变得贪婪霸道，恨不得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呼吸急促而粗重。
“我是不是疯了？”涧泉喃喃自语，带着主宰不了命运的无奈，“我真的疯掉啦，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涧泉，涧泉……”筱萧挣脱了他嘴唇的控制，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涧泉今晚的疯狂举动令她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来了？”
涧泉不答反问：“为什么要跟那个男生出去？”
他管的还真多呢。筱萧道：“他是我们班的同学，今晚我们去班主任家聚会，是他坚持要送我回来。”转而又想：你有兴趣知道那么多么？
“光天化日之下，敢抢我的女朋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以后离他远一点，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涧泉责怪的口气怎么那么像他是她男朋友的感觉？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朋友了？筱萧向他投去莫名其妙的目光。涧泉浑然不理，接着说：“还好我在，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心有余悸的样子。
涧泉继续搂紧她柔软的身体，在她耳边呢喃道：“当我看到那个男的拉着你的手，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我怕你真的会跟他走。”
“我不会跟他走的。”筱萧肯定地说。
“但是我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涧泉有孩子般的任性，声音里有吹弹可破的脆弱。
“我们都还没在一起，谈何离开？”筱萧轻轻叹到，想到他对自己的若即若离，还有那句“我是为你好，我不想伤害你”。
难道他现在不怕“伤害”她了？
“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涧泉声音无力地说，“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住进我的心里，赶也赶不走，我还能做什么？筱萧，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做我的女朋友，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用手轻轻地在她温润的脸上轻轻滑过，就着如水的月光，他专注的眼神似乎要一点一点地把她吸入自己的身体里。一颗心颤抖地叹息：你怎么如此的娇柔美丽，像晨露一样晶莹剔透，脆弱得连轻风都能吹破？
当他发现筱萧竟然是仇人钟永胜的女儿，他就警告自己离她越远越好。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可耻地迷恋上她笑容：那是一种如山花般自由恬静，没有尘世纷扰，令他心灵安静的笑，深深吸引了他这颗烦躁不安的心，上面的冰封竟有些许松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钟永胜这只老狐狸竟然养出这样一个甜美单纯的女儿，令他要置他于死地的决定受到沉重的挫伤，他的心因此受到了冰与火的煎熬：理智冷酷地告诫他要远离筱萧；心却义无反顾地朝着她的方向生长。
今晚的一幕令他清楚的认识到：如果自己始终趑趄不前，她将会永远离开他的世界，这样揪心的痛，他又如何承受得起？
今夜，在滴翠轩斑驳的竹影下，花香淡淡萦绕的青雾中，紧紧拥着日夜想念的人儿，涧泉暂时卸下了压在身上的十字架。
半响，筱萧才幽幽地问：“我凭什么要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涧泉松开怀抱，伸出右手手指，把筱萧小巧的下巴慢慢抬起来，他的眼神像两束带了宇宙超能量的电波，穿过筱萧的眼底深处，一直冲向她的内心深处，让她的灵魂无处可逃。
他用温润的嘴唇在她唇上轻轻地滑过，轻柔得像花瓣飘落的轨迹。他的唇凑到她的耳边，用催眠般醉人的声音说道：“就凭你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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