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六章 3 潋滟杏花色

　　明明，你要坚强。我忍着震惊和难受安慰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妈妈一人带着她有多辛苦我差不多都知道。阿姨的坚强也是我十分佩服和敬重的。这些年高明明的阿姨也一直帮助她们，日子不算好，但也过得去。高明明和李健吾结婚后，阿姨看上去也开心了很多，算是开始过上幸福日子了。可如今这病，太残忍了，泪涌了出来，我做到旁边的石阶上，仰望着天空。我要想办法帮帮她们。

　　幸好有李健吾在，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月儿。她止住了哭声说。

　　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想我，我都可以陪你说话。我说，嗓子干干的，我竭力地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好，你上班吧，我也该去医院了。她说。

　　明明你多保重，你好好的阿姨才有希望。我说。

　　月儿再见。她说完，挂了电话。

　　我坐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上大块儿的白云。阳光照耀着，却是那么冷。眼前一幕幕在高明明家和阿姨相处的情景闪现。她那么善良柔弱的女子，为什么会不能得个善终？

　　Mary你知道这是上班时间吗？Amanda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板着脸问。

　　不好意思，一会儿我会加一个小时的班。我站起来，抱歉地说。

　　有什么事吗？她挤出一个微笑问。

　　没事。我勉强着笑笑说。

　　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讨论一下采供部的事。她看上去仍然有点生气的样子。

　　采供部有部分员工暗中以各种形式拿回扣的事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之前r一直下不了决心查，说是行业内不成文的规矩了，再治也治不下去，反而会影响了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查了呢？而且还是从外围查。怎么个查法？我是没有头绪的。任务一分下来我就和Amanda私下里说了。

　　这是薛的意见，说至少要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Amanda说。

　　这几天我请李梅帮忙问下她认识的采购们这里面究竟存在着怎样的猫腻。她还没有回话给我。

　　我觉得首先咱们内部这几个人不能向外再说关于这个外围查的半个字，否则又会弄得人心惶惶，什么也干不成。我看着她说。

　　Sine我已经交待了。还有，以后人事评估的事只我们三个开会，采供部的事只我们两个交换意见就行。她说。

　　好。我笑笑说。

　　财务状况的事儿我已和沟通过了，由他们来做，我们只负责查回扣的事。她说。接着她说了她的意见，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做，有什么进展向她汇报。三个月之内争取出点结果。

　　我现在手上事儿太多。我有点为难地说，也觉得她把这事儿全部推给我有点太不负责。

　　能放一放的事儿就放着，把主要的先做好。她说。

　　从她那儿出来，我回办公室匆匆拿了记事本就往薛那里去，已经过了两点半了。

　　薛黑着脸坐在电脑前。

　　抱歉。刚在Amanda那儿。我陪着笑脸说。

　　她的事儿永远都比我的事儿重要！他大声地说。

　　我去关了门，因为看到Lena扭着头向我们这边看了看，可能是听到他的大声音了。

　　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讲。我客气地说，并打开了记事本。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自顾自地工作去了。

　　我兀自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这么等着。

　　最近我工作太多，有点疲于应付了。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说。

　　有什么我应该做的您请说。我客气着，眼睛看着记事本。

　　你把记事本放下，坐到这边来。他说着，走到他办公室的那张圆桌旁坐下。

　　我坐了下来，把手上的记事本放到桌上，右手还拿着笔。

　　今天我没有工作要交给你。他说，指了指我手上的笔。我放下了笔，直直地坐在那儿。

　　我知道这些天你不好过。看着你难受我也很难过，可我……没等他说完，我慢慢地站起来，他停住了要说的话，看着我。

　　如果不是工作，请让我离开，谢谢。我客气地说。

　　好吧，我们谈谈《六国论》好吗？他说，示意我坐下。

　　您请讲。我说，坐了下来。

　　你这样您您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笑笑，看着我说。

　　我低下头，把手放在腿上，不说话了。

　　我想听听你看了《六国论》有什么高见。他温和地说。

　　一，灭六国的不是秦国，而是他们自己。二，秦昭王肯定有能干的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不像齐桓公那样只依赖于管仲一人。这是我的读后感。我说。

　　那这和我们现在的公司问题有什么联系呢？他问。

　　我只负责说我的读后感。我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好吧，你先回去吧。他说，坐在那里没动。

　　回到办公室，已经下班了。我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Tom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正打算收拾东西下班。原本加班一个小时的，一下子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你怎么还没下班？他问。

　　我加了一会儿班，马上就走。我说。

　　上午李梅让我和你说她一会儿下班会去找你。我给忘了。他抱歉地笑笑说。

　　没事。我说，拎了手袋要出去。这时薛过来了。

　　Tom一会儿别忘了出去吃饭的事儿。他说。

　　你还没下班吗？他看到我在，问我。

　　再见。我说，从他身边走过。

　　你别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他低声地说。

　　是啊Mary，一起去吧。Tom附和着说。

　　你知道我晚上不吃饭的。我看着Tom说。

　　不吃也得去。薛厉声地说，站到我面前挡着去路。

　　现在是下班时间，请让开。我轻轻地说，不想再看到他声色俱厉的样子。

　　我想让你一起去。他转而又有点低声下气地说。

　　Tom请你帮帮我好吗？我无助地望着Tom。薛无声地让开了。

　　我到家的时候，李梅已经到了，正打开门进去。她有我家的钥匙。

　　月儿，怎么这么晚？她看到我，有点意外地问。

　　我加了会儿班。我说，深吸了一口气。

　　进了屋我问她在不在我这儿吃饭。她说她是来接我陪她出去吃饭的。

　　在哪儿？我问。

　　奥胡斯，我已经订了位子了，是一家意大利餐厅。她说。

　　我不想去，看着你吃饭对我来说是种折磨。我说。

　　咱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聊聊了，你这些天也不理我，我好孤独的。她又开始闹了。

　　你有了杨贵妃，恨不能从此不再上班了吧，哪还顾得上我这正宫娘娘。我笑着说，想起之前跟Tom开的玩笑。

　　杨贵妃？你还是正宫？哈哈哈……她笑起来。

　　嗯，你看我这正宫现在都成冷宫了。我继续逗着她。

　　我的天哪，Tom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她笑弯了腰说。

　　他很开心，我已经和他说了。我说，也笑得眼睛都眯到一块儿了。

　　啊？他真的很开心？！她问。

　　是啊。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来到餐厅的时候，薛和Tom已经在那里了。

　　你这样很不好玩。我有点生气地和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她一把抱住了。

　　正宫娘娘生气的样子也很迷人，她完全不理会我的情绪，又开玩笑。

　　放开。我没好气地说。

　　月儿，我们只是吃饭，他俩再怎么说也不是你的仇人对吗？她看着我，劝说道。

　　是啊，Mary，坐一会儿再走吧。Tom过来说，拉了我的胳膊走到桌前。

　　我叹了口气，坐到了李梅旁边。薛坐到了我对面。Tom在李梅对面。

　　月儿是我正宫皇后，你们俩今儿要小心伺候着。李梅笑着把手搭到我肩上说。

　　我忍不住也笑了。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她之前就这么要挟我的。Tom装可怜地看看我，和李梅说。

　　没事儿，你有朕的三千宠爱，不怕她这个妖后。她伸手摸了摸Tom的脸，柔情似水地说。

　　薛干咳了两声，扭头看其它地方去了。

　　我也低头翻着菜单。这个餐馆内部装饰挺有意大利风格，看不出多高级，但这菜价看上去倒是不便宜。

　　今天二师兄请客，庆祝我们就要安营扎寨斯村了。Tom半开玩笑地说。

　　听到这”二师兄”的字眼我不禁又笑了，眼前浮现着那个胖胖的八戒呆子的身影。

　　又想歪了吧。薛看着我，笑笑地说。

　　我看了看他们，没理他。站起身来想去窗边看看。他们点菜，我也没啥事。

　　别走好吗？薛看我站起来，马上也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我去窗边看看风景。我说，没看他。

　　他向窗边看了一眼，就又坐下了。我眼角的余光看到Tom冲着薛怪笑的样子。

　　这家餐厅在十五楼。站在落地玻璃窗边，万家灯火尽在眼前。附近那幢楼的顶层有一家餐馆，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有人进进出出。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一直连接到海边。

　　不知道高明明休息了吗？还是在照顾着她妈妈？

　　天色那么昏暗，看不到一颗星星。

　　刚才李梅叫你”月儿”。薛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身边，说道。

　　嗯，我小名。我说，仍看着窗外。

　　月儿。他轻轻地叫着。

　　这不是你可以叫的。我看了他一眼说。

　　为什么不呢？他温和地问。

　　你不是李梅。我说。

　　我给你点了一份意面。他停了一会儿，转了话题说。

　　谢谢。我说，对他这种强人所难的行为很不喜欢。

　　你瘦了，很憔悴，你知道吗？他轻柔地问。

　　……

　　要不要试试这里的红酒？他又问。

　　谢谢，不用。我匆匆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看脚下的街景。

　　一条铁轨从一座桥下穿过，桥上人行道的两边排放着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奥胡斯市区面积不是很大，所以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很多。市政府在各主要区域都辟出专门的地方供停放自行车。这两年推出了”快乐游奥市”的项目，在街上人流量大的地方设置了免费自行车取用区，供游人和市民免费取用，用完再送回到任一个可以归还这类自行车的专区就可以了。

　　月儿，过来吧。李梅低声叫道。

　　这是你的，没有放葱。她说，看了看我桌上的意面。

　　一会儿你打包带回去吧。我说，看了她一眼。薛的面前也放了一盘同样的面。

　　你试一下，味道很不错。他说。

　　谢谢。我冲他勉强笑了笑。

　　她不吃晚饭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不用勉强她。一会儿我带回去。李梅看看我，对薛说。

　　你尝试一下，或许你可以吃一点的。他执意地说，不理会李梅的话。

　　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他们的食物都上来了，我看了看他们说道。

　　就试一下。薛拿着叉子伸到我面前说。

　　我不想让他们都扫兴，尽量压着火气，接了叉子，叉了一根面条卷了卷，吃了。

　　再吃一根。他继续坚持着。

　　第二条刚卷好，我就感觉胃里有东西直往上涌。用餐巾捂住嘴巴，我往卫生间的方向冲过去。

　　李梅跟着我跑过来。我觉得那么抱歉。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最终还是扫了他们吃饭的兴致。

　　好点了吗？她站在我旁边，看我吐完，问道。

　　嗯，好了，很抱歉让你们扫兴了。我说。

　　他不应该勉强你的。她有点生气地说。

　　没事，是我不应该来，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吧。我说，往座位那里去拿包。

　　抱歉，我先回去了。我对他俩说。

　　我送你。薛站起来说。

　　不用了，谢谢。我说完，转身走了。

　　一早上就听不停地提到in的名字。因为没想加入她们的谈话，所以没注意听。和Linda去拿早餐的时候我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她们在说什么呢。

　　原来你没有在听我们的谈话？她有点惊讶地问，之后和我详细地说了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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