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相思花含烟 > 第29章 第八章 3 西海明月夜

第29章 第八章 3 西海明月夜


  后半夜我让高明明回家睡了。我坐在阿姨身边守着。凌晨的时候她被疼醒了,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

  阿姨,明明回去了,一会儿就来。我轻轻地说。

  以后你多照顾照顾她。我走了,她肯定会伤心的。她轻轻地说。

  阿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握着她的手说,竭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你劝她赶紧要个孩子吧,这样她有个伴儿会好过些。她说。

  嗯,等会儿她来了我就劝她。我说。

  高明明一直推拖着不要孩子,她是怕生了孩子她的婚姻就会象她妈妈那样结束了。

  她妈妈生下她后,她爸爸因为不满意是个女儿就扔下她们母女不管了,一去杳无音讯这么多年。这样的心理阴影始终让高明明不想也不敢要孩子,尽管李健吾反复声明不管男女他都喜欢,但仍无法让她释怀。

  你也要好好的。你们过得好,我们大人们才安心。她说,握着我手的她的手轻轻地动了动。

  阿姨,我一定会好好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笑笑说。

  我在医院里陪了她两天。周一晚上回到了父母家。

  父母家在一个小镇上。小镇离阳江市二十一公里左右。父母家离外公家不远,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上下各三间。那房子是外公在的时候建的,建好后父母和姐姐都搬了过去,我一直和外公住着。在我心里,外公家才是我的家,父母家只是他们的家,不是我的。那时候外婆已经走了,外公也慢慢恢复了笑容。他想让我搬到父母家住,但我不去。

  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对他说。他虽然欢喜我陪着他,但也担心这样更疏远了他们和我之间的感情。

  我的初一初二是在外公家附近的小镇上读的,初二下半期的时候,记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又被母亲一顿痛打,外公于是悄悄托人把我转到了几十公里外的一所学校,住校后和同桌的高明明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邻桌那双迷蒙清澈的眼睛也在那时倏然撞开了的我心扉。

  我有时候回外公家,有时候就住到高明明家。我这样也没人管,母亲几乎对我不闻不问。父亲又常年远在千里之外。姐姐那时候已经在父母家镇上的小学教书了,有时候来学校看看我。我们之间八岁的差距让我对她从来就没有姐姐的感情,而是一种怪异的母亲般的感觉。我从来就没有从母亲那里感受到过母亲的宠爱,这让我对母爱很陌生。转学后从高明明母亲那里感受到的那种特别的母爱让我渐渐感觉有时候也能从姐姐那里感受到。她对我的轻言细语她的点点关怀她的善解人意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那片荒芜多年的感情沙漠,尽管滴水不解千年干旱。不过我能和高明明母亲说的事大部分不会和姐姐说,因为我觉得她离我心的距离太遥远。所以我们的这种关系在我的感觉里一直很怪异。

  失去初恋的最初一段时间里,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想动。有时候姐姐会来陪我一会儿,问我怎么了。我不说话,也不睁眼。她叹着气,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后来,她找来一些书放在我床头。晚上外公彻夜燃着烛火陪着我。那一年,姐姐时不时的陪伴渐渐让我对她的感情之门打开了一点缝隙。交流多起来了,感情也渐渐变融洽了一些。后来外公去世,是她的陪伴让我逐渐打消了随外公去的念头,艰难地撑了过来。外公走后,我一直住在外公家,直到我离开中国。如今那个院落已经被舅舅们拆毁重建了新的院落,杏花树也伐倒了,一切都没有了往日模样。我也成了无根的飘蓬。

  现在我每次回来,大部分时间停留在高明明家。父亲退休后对我的态度才稍有改观,听姐姐说,他时常念叨着我,说小的时候对我关心不够。母亲对我虽然也有所转变,但终究我们已失去母女缘分多年,想弥补好已不太可能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衔泥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无论如何,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不过说来也奇怪,有时候如果联系不上他们,我也会很紧张,生怕他们出什么事。有时候也会觉得我不该离开他们那么远,以致于不能时时在他们跟前尽孝心。

  姐姐和姐夫结婚后就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这样方便照顾他们。姐夫也是小学教师。他们的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正上高二。外甥女圆圆我虽然见面不多,但还是很牵挂这个乖巧听话的小丫头的。

  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什么时候到他们家,我想看看他们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因为已过了父母睡觉的时间,所以到他们家后我和姐姐姐夫就轻轻地到楼上,我和圆圆住一个屋。

  周二早上母亲听到姐姐说我回来了,就忙不迭地爬上楼来看我。我下楼和他们说着路上很顺利,并把带给他们的礼物都拿出来。我看到父亲红着眼睛去了卫生间,很久才出来。母亲忙着要出去买菜包饺子。我就和她一起去了菜市场。忙了一上午,姐姐姐夫和圆圆回来时,饺子也好了。父亲一上午围着我和母亲在厨房盘桓着。听姐姐说他平时都是不进厨房的。尽管没多少笑声,但还是挺好的家庭气氛,尤其是饺子更让我想到外公外婆的时候。那时候的饺子味儿真香。

  下午我去外公外婆墓地呆了一下午。回想着他们都在的时光,和外公单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杏花树下的欢声笑语,月夜的桂花香味儿,夕阳薄暮时分的一双身影。这一切,恍如昨日。

  周三姐姐姐夫也休息了一天,我们坐在一起和父母闲话着家长里短。

  周四的下午,我鼓起勇气,去了当年和你约会的地方。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面对这曾经让我们备尝甜蜜和温柔的地方。走在那条已无当年踪影的小路上,一切都那么陌生。杨柳没有了,小河里也不再是清清的流水。昔日的荷塘更是杳无踪影,只有成堆的垃圾。

  如果你还在,我们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很想去你安息的地方看看,但我怕那样的场景。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灰蒙蒙的天,遥想着你昨日的模样。

  晚上李健吾开车来接我回他们家。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北京。

  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看着风中飘摇的父母的身影,姐姐满面的泪痕,小圆圆靠在姐夫身上的小模样,我的心忍不住痛起来。请您们原谅我当年的无知,选择了这样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我会在远方为您们默默努力,慰籍您们牵挂我的心。

  回公司上班后,我一直很沉默,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感,一种不可言说的痛楚在心中挣扎着,蠕动着,撕扯着。

  高明明母亲的病情迅速地恶化着。每次给她电话,她都是哭着说害怕母亲离开。我知道她目前的痛有多深有多浓,这些苦旁人是无法替她承担的。我只有陪着她在电话这头哭泣。

  当我无助时,我总会第一时间想到Ben和他那双眼睛,可我又能怎样呢?他也帮不了我,反而会影响他的情绪。我只有忍者,每晚对着画布发泄。

  有时候我会给李梅打电话,但对着电话我又不想说什么了。我干嘛去给她快乐的生活添堵呢。她来看过我两次,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我想家。她陪着我,红着眼睛说,咱们都是天底下最傻的流浪汉。

  薛不忙的时候总会来陪我一会儿,但我却不想让他陪着,觉得他那么陌生,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似的。从阳江到北京再到公司,关于回家的经历我没和他说过一个字。他看着我的眼神越痛苦,我的心就被什么东西越紧地拉扯着,撕裂着。我想笑给他看,却总是笑得泪流满面。

  生活还是不停不歇地继续着。

  Linda和她的网友又吹了。今天继续展示着新交的小男友,比她小十岁,说是已约了晚上见面。

  小十岁不知道是啥滋味。Sine打趣着她说。

  要不你也一起去尝尝。Linda笑着说。我和Sine也笑起来。

  让说,把火往我身上引。

  Mary你要是想找,我帮你在网上注册。Linda好事地说。

  她有Ben,不需要你帮忙。Sine说。

  我笑笑,看看她俩,继续工作着。

  Ben这时突然跑到我们办公室,招手让我过去。

  看,来了吧。Sine笑嘻嘻地说。和我,也笑起来。

  你看,你的画。你看看这价格,八万欧。Oh,my god!他给我看了一个页面,并说着。

  这是哪里的网站?我问。上面的文字我不认识,好像是法语。

  那个画商的。他说。

  他弄这么高的价格,能卖出去吗?我惆怅地问,也很有点吃惊这价格。

  已经卖出去了。他低声但喜悦地说。

  真的!我大声地惊叫着,惹得他办公室的人都看着我。我急忙抱歉着,并对Ben说下班了再说这事。

  我们想吃蛋糕了看我高兴地回来了,就笑着说。

  我请你们吃,等着啊。我请一会儿假去买了。我对她俩说着,出去叫上Ben去买蛋糕。

  我把附近那家蛋糕店的所有好吃不好吃的蛋糕全部买了一遍。回来后发邮件给所有小灰楼的人们说请大家吃蛋糕。有几个平时爱和我开玩笑的同事过来问我有什么喜事,我说我提前庆祝生日呢。

  薛看了我的邮件,打电话过来问我啥情况。

  姐今儿高兴,去拿个蛋糕吃吃分享下姐的高兴劲儿吧。我有点不着调地说。Tom诧异地看着我。

  薛果然去拿了个蛋糕吃着走到我们门口说谢谢蛋糕姐。

  Tom听的差点笑翻在地上。一头雾水地看看我看看Tom,问薛刚才说什么了那么好笑。

  我笑笑说他说谢谢蛋糕。

  那有什么好笑的。Sine 看了一眼Tom,一脸不屑地说。

  采供部的事儿有了消息了。李梅说她认识的那些采购们其实也没敢收什么回扣,只是在出差的时候供应商会招待的好些,并时不时地送些小礼品。我也找采供部那个平时和我关系比较近些的同事问了问,她说都是小礼品,没人敢收大的,只是在供应商选择上有时候他们只用关系户,不太愿意找新的关系来降低成本。我把这些写了个短报告,呈给了Amanda。她就给薛汇报去了。

  一下班Ben就跑来找我,问我有啥想法。我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那么高的价格,是谁买走了呀?我不解地问。

  我打电话给画商Joe了解过了,他说是亚洲人。他说。

  那我想再画一幅让他卖卖。我说。

  不行,你画了卖给我,或者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的。他认真地说。

  我想再画两幅卖,我朋友需要帮助。我说。

  你可以画,但不能卖了,你的画对我来说都是无价的宝贝。他说。

  可金钱更能帮到我朋友。我强调说。

  那你再画一幅卖给他。其它的就不能卖了。好不?他妥协地说。

  我点了点头。Ben说他和画商Joe先联系联系再说。

  第二天早上Linda又来晚了,让Sine等得急不可耐,去给Linda先弄了一壶咖啡来。

  我帮你准备了咖啡,请享用。等Linda终于姗姗迟来后,Sine笑吟吟地说。

  谢谢。Linda边放东西边笑嘻嘻地看着我俩。

  我们不工作了,就盯着她看了。Tom还没来。

  人不错,挺会做饭,也很健谈,还是个肌肉男,六块腹肌,非常a说着,看看我们,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然后呢?Sine问。

  然后就那些了,都一样的。Linda说。

  没什么特别的?Sine又追问。

  有啊,就是很猛,四次,我快累死了。Linda说,一脸娇羞的样子。

  喔。Sine嘴巴圆张,杏目大瞪着。

  我有点尴尬地拿着水杯出去了。咖啡间里,薛正端了杯子出来。

  早,他笑着说,站在那儿不走了。

  我接了水后,他说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最近他忙着一个总部的收购案子,去餐厅吃饭的时间都没了,中午让我或者Tom给他拿点吃的,晚上更是不知道加班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血肉之躯,怎么就那么能熬。当个领导也是不容易。

  这里有一个收购的案子,你拿去读读,说说你的看法。他坐到会议桌前说,示意我也坐下。

  不过要保密,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又说。

  那我不看了,我们办公室人比较杂,我怕有人偷看。我说。

  你一会儿拿回家看。他笑笑说。

  那先放这儿,我下班走时来拿。我说。

  采供部那个回扣的报告,你没明确写建议。他说。

  Amanda让我只写过程,所以我猜测着她会给出些建议。我说。

  那你说说你的看法。他说。

  我感觉问题不在那些回扣上,而是整个采供部缺乏创新精神,躺在以前的套路上,不能与时俱进,这是他们最致命的缺点。我说。

  这也是我的看法。只是问题在那儿,该用怎样的方法去解决好是个棘手的问题。他说。

  你不是有Ben吗?和他商量商量看。我说。

  他的整个计划还没有做完,所以我想等他全部做完再说。在等的同时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他说。

  我点了点头。

  午餐的时候Ben拉我单独坐在一张角落的桌子,说他联系了画商Joe,那人晚些时候会来丹麦。

  真的?我惊讶地问。

  他来了让他和你谈,我不会应酬这样的事儿。我说。

  没事,我陪着你。他浅浅地笑着说,看我的目光总是那么温暖,犹如冬日里正午的一抹阳光。

  下班你来我住的地方给我画一幅,我都等好久了。他轻轻地说。

  好。我说。他不急不缓地吃东西的样子挺可爱的。

  到他住处时,窗边,所有画画所需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看看站在我身后的Ben,有点意外。

  我一直准备着,等你来为我画画。可是你从中国回来后一直沉默不乐,所以我就等着。他淡淡地笑着,轻柔地说着。

  走到画架前,拿起笔和颜料,我想用我的心为他画一幅。

  夜无声地走来,环绕在我发间。又无声地滑落在天边那一抹淡淡的白色日光里。这一晚,我推开了睡眠……

  月白风轻的海岸边,长发女子的脸捧在一双男子的手中,女子垂闭的睫毛上闪着点点银辉,唇色浅淡,男子模糊的线条几乎碰触到女子的鼻尖。随清风飘飞的长发包裹着这对情侣。题款:愿得一人心。

  Ben可能也一夜未眠,他的画架上也放着一幅画。是一朵睡莲花,静静地绽放在光影里,波光潋滟里,轻草摇曳……

  他轻轻地走到我的油画布前,静静地看着那画面良久。转头看我的目光里盈满清澈的光。

  Sweetie,我愿做你发间的月色,唇上的盈光,陪你到地老天荒。他站在我面前,深情地注视着我,缓缓地说。

  我仰望着他的眼睛,流连在那个月夜里。

  三月渐渐到来时,路边的各种花儿探头露脑地生长着,盛开着。逐渐温暖的空气中,小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里,日光变长着明亮着。

  有时候我独自站在莲池边,看着静寂的水面,想着睡莲还慵懒地躺在水底,望着长天碧空。远处的风车,日夜不停。

  这段时间我在Ben那里画了七八幅画了。彻夜不眠的时候,有空灵的浅流涓涓而来,又淙淙而去。它让我平静如水。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

  Ben看我的眼神更加温柔。他有时候似乎在竭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就那样很近距离地陪在我身边,注视着我,轻言细语地说着些美好的词句。他可能感觉到了我对他眼神的迷恋,总是在我仰望它们时把我的手握住,缓缓地放在他闭上的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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