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九章 2 雪雨春芳至
那个画商Joe来了，我让他等在我住的酒店。你下班吧，我们现在就过去。他说。
我们到酒店后，去了画商Joe的房间。他住在离Ben的房间不远处，隔了五个门。他说对我的画很感兴趣，想专门在他画廊辟出一部分位置展放我的画作并售卖，这次也想看看我的所有作品。
我们只能再卖给你一幅画，其余的我们要自己收藏。Ben说。
我能欣赏一下美丽女士的作品吗？他礼貌地问。
我们把他带到了Ben的房间，让他看了我前段时间在Ben这里画的八幅画。他非常想全部买下。Ben坚持他只可以带走一幅，并把那幅拿出来放在了一边。
我想问问女士的意见。画商Joe看着我说。
这一幅你会出什么价？我问他。
女士可以开价。他很大方地说。
我说了一个比上次更高的价格。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有点惊异他为什么对我的画这么感兴趣。他说他了解市场，并说以后如果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联系他。
画商Joe拿了画走后，我退坐到椅子上，有点不知所措了。我从来没想到我的画还会有人这么感兴趣。Ben倒是象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似地，很平静但也很为我高兴。
我们需要庆祝一下Sweetie。他高兴地说。
那我们周末去看梵高。我兴之所至地说。
好，我来安排。他说。他的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更加清澈无邪。
第二天我去和Amanda请假，说想用几天我攒的加班时间。她同意了。之后去和薛请假时，他问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说想和Ben一起去看梵高。他说不批，因为他有些工作需要协助，周末我也需要加班。我沮丧至极，什么高兴的事儿到他这儿都会被毁得面目全非，完完全全一个□□者。
Ben听了也很沮丧，但还是安慰我说等忙过了再去也不迟。
三月周年庆典时间终于到了。中国来的团由钱带队来的，在这里呆着的两天里由我负责所有的活动安排，其它市场的客人由各区域销售经理负责招待。Tom做总协调，所有必要的事项都先报到他那儿，重要的事情再报到薛那儿。各个部门都事先准备有不同的介绍会，客人们根据时间安排到不同的会议室去听。两天时间很快就将结束的时候，销售部的压轴介绍会出了问题。原本是一个销售经理主讲的，但当天中午他赶来的途中出了车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按要求安排好备用人选。而这时大家才发现，这天的活动销售总监Lars也没来参加。
薛听了da的汇报后什么也没说，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去忙了。晚些时候薛和Ben在他办公室呆了很久。
阳光晴朗地照着，气温却不是很高。三月的雨说来就来了。一阵风把它送来，又一阵风把它带走了。我站在窗前，望着花园里碧绿的草坪。
高明明的情绪一直不好。我又没有办法在她身边，于是就常打电话陪着她回忆过去。回想起外公走时我的情绪，我能真切地体会到她的痛楚。李健吾有时候也会和我说几句他心里的痛苦，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么伤心，他却毫无办法。我建议他多抽时间陪着她，说过一段就会好的。
昨天我打电话问高明明要不要来我这里玩几天。既然我不能回去，她来也能让她散散心。她说她想想再决定。
你很久没有出现在我梦中了。如果有你在，你会不会觉得我应该陪在高明明身边而不是离她那么遥远？
蜷缩到床上，我拿着书，却什么也看不到眼中。
近黄昏时，雪倏然飘落下来。
三月的雪，寒意悄悄地肆虐着，但却挡不住春的脚步。
樱花正在聚结着花骨朵，光秃秃的枝丫上，堆满了春意。郁金香已经长出来两片叶子了，嫩绿的色彩在雪中挺立着。芍药正露出艳红的嫩芽。
上周李梅约我这周末去丹麦最北端东西海交汇的风景区玩。今天是周六，她一大早就和Tom一起来接我。看着他们满脸的幸福，我也由衷地替他们开心。
带上洗漱用品，我们在那儿住一晚。她兴奋地说着，帮我收拾着东西。
但我先要约法三章，你不许老和Tom腻着不管我。我假装不开心地说。
放心，我会好好安排你的。她笑嘻嘻地挎着我的胳膊说。
一路上Tom开着车，我和李梅在后座上吃着零食开着玩笑。天空看上去非常蓝。虽然树枝还是光秃秃的，但随处可以看到许多白色的紫色的花丛在路边招摇着，悦目动人。
丹麦最北端东西海交会的地方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每到夏天总是游人如织。两海水交汇处，一边海水清冷，一边却温热舒爽。站在那里感受着那种温差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也感叹大自然的无敌妙手，能制造出那么多神奇的风景。这里也是画家们喜欢来的地方，很多丹麦著名画家都把这里当作是他们的一个灵感启发地。
现在虽然还只是春天，寒意仍浓，但游人看上去还是不少。我们在离海不远的一个酒店停了车。李梅说我们今晚就住这儿了。酒店外观看上去灰蒙蒙的，但四周却停了不少车辆。转到酒店正门，薛正站在门口，戴着墨镜，穿着件半长的黑色风衣，看上去像电影里的黑社会保镖。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我有点意外地问李梅。之前她只说Tom想来这里玩，约我也一起来，并没有说薛也会来。
嘿嘿，他是我们给你请的保镖。李梅走到我跟前，笑嘻嘻地说。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我说。
就可怜可怜他吧，一颗玻璃心都碎了。她仍旧一脸笑意地说。
Tom在后面拿着我们的行李。看到薛，就把我的行李小包给了他，拉着李梅的手先进去了。
月儿。薛拿着我的包，笑着站到我面前。
这样天天见，我的审美都过劳死了。我皱着眉头说。
今天只放松，不用审美。他温和地笑着说。
吃完午饭，我们晒着太阳，散步去海边。
月儿，过几天我们要回国，你想我带点什么给你吗？李梅我俩并肩走着，她问。
带着你的幸福回来就好了。我说，看着她幸福的大白脸。
好的，我一定把我的幸福带回来并且传递给你。她拥着我说。
你抱那么紧我都走不了了。我叫着。
月儿，今天是薛约我们来的。她狡黠地小声说，并不放手，看了看那两个在后面跟着的男人。他们正站定了，看着我们。
你现在就是一江湖大骗子。我没好气地说。
他看你一直不开心，想帮你解闷儿。她说。
少打扰我就是帮我开心。我说。
他每天不管多晚回家都要到我门口，说一声月儿我回来了。尽管我不吭声，但能听得出他总会在门口站一会儿才走。这是在打扰我平静自己的情绪。可渐渐地，听着那敲门声，我也总会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来，时而舒畅时而烦闷。
你看他工作那么辛苦，却不忘时时想着你，你不感动吗？她搂着我的腰，我们慢慢地走着。
你知道我的。我幽幽地说。
其实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她说。
也许。我说，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可是，我若放手了，能收回那被流放多年的心吗？
这么多年，我懂得你的艰辛。所以现在应该是时候转身看看别处的风景了，嗯？她说着，把脸埋向我的发间。我能感觉出她对我的爱，象一种温暖的姐妹感情，犹如高明明对我所有的那种亲密的感情。
别处的风景再好也不属于我。我轻轻地笑了笑，对她说。
月儿你只要转身，所有的风景都可以属于你。她站住了，看着我的眼睛说。
真的？那眼前这个小风景为什么就不是我的而是Tom的呢？我不想听，故意转开话题说。
月儿。她叫着，一个不小心，我俩都摔倒在沙滩上了。
那两个男人站在我们面前，笑看着热闹。李梅撒娇地叫着Tom好疼啊好疼啊。
越近海边，风越大。暖暖的阳光里，风携着海水的腥味儿冷冷地打在脸上，别有一种滋味，也让我头脑清醒。
有不少游人在海滩上三五成群地走着，低声谈笑着。我脱了鞋子，拉着李梅就往西边的海水里跑去。清冷的海水刺着温热的肌肤，又冰又痛。李梅尖叫着缩了回去。我忍着这种怪异的感觉站在那儿，遥望着海的深处。
浅浅深深的蓝色天空中，稀疏的白云飘着。这样的春天和我记忆中的那个春天是那么的不同。
我慢慢地向海水深处走去。当年岁月，杨柳堆烟，你轻柔地微笑在那个春天里，既温暖又甜蜜。到如今，鸿雁在云鱼在水，红笺小字，难寄相思苦。
月儿。薛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叫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海水。我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落寞地笑了笑说。
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地往沙滩上走去。没看到李梅他们。
他们呢？我站在沙滩上，收回手，问道。
往别处逛去了。他说。
有点冷，我想回去了。我说。他静静地走在我身边。
吃过晚饭，我借口去卫生间，走出了酒店。
外面风停了，将满的月色清亮亮的。站在一处高高的沙丘上，我远远地望着海的方向。
月色静静地铺在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波纹里，光影闪动着。深蓝色天幕配着熠熠星光，典雅，雍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窃纠兮，劳心悄兮。不知何时，薛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这是我多年前记得的一首诗，很应现在的景儿。他又说，站得离我很近。
你这是在毁诗。我轻轻地说。
怎么？他有点不解地问。
你的” 佼人”在哪里？我问。
近在眼前。他柔声地说。
所以你若不是有意在毁掉这首诗，就是故意在讽刺我。我说。
在我心里，在我眼中，我的月儿最美。他低声地说，轻轻地用手抚着我的脸颊。
我望着他在月光下闪亮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离我这么近，却又是那么远。
让我来爱你好吗叶子。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低柔却急切地说着，有点湍急的气息扑到我眼睫毛上。一声” 叶子”把我推开到另一个世界。我迅速地转身想走开，他却在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头埋在我发间，喃喃地说着别离开我好吗。
薛明飞，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你所期待的事情发生。我痛苦地轻声说。
如果你放手，一切皆有可能。他在我耳边轻柔地说。
这不可能。我说。
月儿，我愿意等。你看这月亮，每到十五总要圆一回。我愿意等着你转身，和我一起圆我们共同的人生梦想。他把我抱在怀中，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
薛明飞，我们来路不同，去路必然泾渭分明。我说，分开了他的怀抱。
我很喜欢听你叫我名字，再叫一声。他转开我的话题说。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转身回酒店。
月儿再叫我一声。他紧跟在我身后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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