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去留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家，于俊麟冲进茅厕都没来得及和迎面而来的朱秉修打招呼。

　　“他是怎么了，这么急？”朱秉修疑惑道，往常这小子还是很有礼貌的，怎么今儿个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唉，宝蛋肚子疼，急着去茅厕呢，这从贡院出来就一直憋着，到家了就直接去了，也不是故意不和你打招呼的。”于老头拎着考篮和朱秉修解释道。

　　“怎么不在贡院里上，憋一路别憋坏了。”

　　“一出贡院才想起上茅厕，哪能折回去，去借用人家的茅厕宝蛋又拉不下脸面，只好赶紧回家来，这孩子也真是的，现在连茅厕都要挑剔看来真是给我惯坏了。”于老头怕朱秉修对孙子的感观变差连忙解释。

　　“那实在是难为他了，我家离贡院还是有一段路的，这路上怕是不好受吧。”

　　“不好受也是孩子自找的，你说这脸面有什么要紧的，偏偏认死理要回家来，那脸都白成啥样了他自个儿不清楚啊……这真是……”于老头想到这里就有些气，对着朱秉修抱怨道。

　　“算了，算了，赶紧进去吧，在门口聊这些不怎么合适。”朱秉修可不打算在门口聊些茅厕之类的话题，扶着于老头进门去。

　　用了半刻钟，于俊麟才一身放松地从茅厕出来，进了屋就见他爷摆着碗筷等着他，“洗手了吗，洗完手再来吃饭，吃完就去你朱叔叔哪里一趟。”

　　于俊麟一看菜色，一声惊叹：“爷，今天可下了本钱了，饭菜这么丰富，还有红烧肉，哪来的？”说着快速洗了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肥肉，这油腻腻，红润润的肉实在是太好味了。

　　“还能哪来的，爷去外头买来的，这么些天也没让你见识到爷的厨艺，想着离开前让你再回味一下，赶路的时候就条件差了，红烧肉就别想了，还有这辣子鸡，是熬鸡汤剩下的肉做的，特意给你加了辣子，贼得劲，尝一尝。”于老头挑了一块大的给孙子，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的评价。

　　“好吃，爷你的手艺我是服的，就连奶的手艺也没你好。”

　　“嘿嘿，就会给我灌迷魂汤，这话和我私下里说说就好了，可不能到你奶面前吵吵，否则你奶还不得和我急。”

　　“晓得啦，晓得啦，爷你也吃，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凉了就不好吃了。”于俊麟拿手啃着鸡肉，不忘给他爷夹肉。

　　“好，好，好，爷也一起吃。”于老头老脸笑皱，没什么比自己孙子孝顺自己还高兴的。

　　菜色丰富，两人吃的又多又快，不多会儿，盘子就空了，吃饱喝足后，于老头收拾残局，借住在人家家里不好意思啥事都让人家下人做，省得自己家像是不劳而获，干点活减轻点下人的负担，就不会觉得太欠着人家了，心里也能舒坦点，从第一天晚上那顿饭之后，买菜，买米，洗衣，洗碗，打扫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干的，从来不假手于其他人，这近半个月下来，这家里的下人他都认识了不少，关系处的都不错。

　　这不他孙子去了朱秉修那里，他就端着吃干净的碗碟竹筷到了厨房，厨房里只有一个守灶的婆子，这也是朱宅唯一一个女佣人，烧菜洗衣都归她干。这婆子姓王，脸型不好看，长着一副马脸，颧骨又高显得刻薄，可这人还真的不错，于老头初来乍到那是连洗衣去哪个地都不清楚，全靠她热情地指路，买菜，取水什么的都是她一一告诉的。这遇上还是要和人家打招呼的，不然就显得无情了。

　　“王婆子，吃完饭了没？”于老头打着水和人家唠嗑。

　　“吃了，这么晚了能不吃吗，你又来洗碗啊，我都说了这些活就交给我，你一个大老爷们哪里能干这样的活。”王婆子拨了拨柴火把火升大点，不忘劝道，“我这烧着开水，给你来点，洗得干净点。”

　　王婆子说着站起身，掀起锅盖就要舀水，于老头连忙阻止，“不用，不用，这天也不冷，用热水太浪费了，何况这柴火钱也不便宜，能省就省。”

　　王婆子闻言放下锅盖，这老头子倔说不要那就是不要，再强给他热水，说不定要翻脸的，也不再劝了，看了眼火，搬了个板凳就凑上前见于老头洗碗，顺便唠唠家常。

　　“你孙子考得怎么样？”王婆子好奇，这几天就见老于为他孙子鞍前马后的忙活，又是买鸡又是买肉，半夜还得出门，这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在干嘛了。

　　“怕是没戏，要过几年再来。”于老头用抹布仔细擦着碗沿随口说道。

　　“这样啊，老于你也别气馁，我看你孙子是个聪明的，过几年大了就考得更好了，还有咱们家老爷指导，没得差的，考中也是迟早的事。”王婆子对自己老爷抱有十分的信心，他家老爷可是中过状元的，而且从考乡试起，就都是一次过，小小年纪就中了状元，没道理还教不会一个孩子。

　　“希望如此，就是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指导宝蛋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咋？走这么早，你们不等考试结果了吗？”

　　“不等了，宝蛋说了他考不上的，咱们也就不在府城待了，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家里又有个怀孕快生的，离不开人啊。”

　　“这样啊，可我觉得你回去没事，但你家孙子最好还是留在这里继续让老爷指导啊。”王婆子提议，这家里的事哪有孩子的前途要紧，她家孩子要是能得到老爷的教导，是绝对不会为了家里的杂事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的，这老于看着脑瓜子也不坏怎么就想不到呢。

　　“这……我们都已经麻烦人家好久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厚颜待在这里了，再说了，我觉得这次你家老爷怕是对宝蛋不抱希望了，一路上的指导都没让孩子长进，怕是不会有下一次的教导了，说实在的，我也觉得你家老爷学识丰富，宝蛋要是有他的指导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可……我就怕，这太携恩以报了，心里过不去。”

　　“你都没和人家商量就这么胡思乱想，这可要不得，这孩子前途重要还是你的心里舒坦重要，再说了你麻都麻烦人家半个月了，也不差再麻烦人家一回，你可好好想想吧。”王婆子听见开水滚开的声音连忙撇下于老头进去舀水。

　　于老头听了，洗碗的手也停了下来，好好想了想王婆子说的话，“是啊，她说的有道理啊，宝蛋回家去照样是读书，可县里的条件还不如在这里好呢，宝蛋亲爹的学识也比不上朱秉修的学识，再加上宝蛋到了赶考的日子始终是要回府城考试的，这一来一回花的银钱也要不老少，还不如就在这儿住着，省时又放心。可就怕人家嫌他们麻烦？要不去沟通沟通，要是失去这个机会，他怕是要恨死自己。

　　下了决心，匆匆地洗完碗放好，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光往书房去。

　　书房。

　　“你这诗做的不错，算是上等水平，难得啊难得啊。这文答得也有点意思，最好的就是做到了自圆其说，有长进有长进，这套卷子要是这么答的，覆试能有个上中水平，不过鉴于你先前第一场考得糟糕，就算这次答得出色也不会被录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回林山县去，还是在这儿住下来继续学，待到下一次院试再考？”朱秉修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着又聊到了他之后的打算。

　　“我爷是打算明天就走的，我……”于俊麟犹豫道。

　　“你就说你自己想不想留下。”

　　“想！我好不容易找到感觉，我想继续练下去！”于俊麟眼神炽热紧盯着朱秉修，想留下来的欲望十分强烈。

　　“有志气，那你就留下来好好学，这事情我会和你爷说的，这是为了你好，想来你爷不会拒绝的。”

　　于老头在书房外头听见了朱秉修的话，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虽然有些舍不得孙子，可看着孙子这样有高昂的志气他心里不是不欢喜的，他要做的就是回去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让孙子好好地在这儿学。

　　于老头回了屋，把宝蛋的衣物都从包袱里拿出来放到床上，掂了掂手里的十五两六钱银子，把六钱银子放到自己包袱里，十五两银包了手帕塞到孙子的枕头下，环视四周，心里不是滋味，可再不是滋味孩子大了总是要分离的，他就算帮不了孩子也不能给孩子扯后腿。

　　于老头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泪，吸吸泛红鼻子，收拾收拾情绪在床边叠起了孙子的衣服。


　　(https://www.23hh.com/book/102/102878/5630719.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