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你也有今天
对于大长老的提议，炎羲没有反对。
他本就打算陪着冥珺一起，所以到时候，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也无所谓。
只是……北阴酆都那家伙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他当真会答应前来助阵么？
对此，炎羲持怀疑态度。
“丫头？天帝？”大长老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都没反应。
冥珺垂下眼眸，对于这个提议，终是没有发表意见。
或者说，她不知该怎么启口。
难道要告诉大长老，自己和别的男人……有了关系，所以现在鬼帝对她的事，已经变得不闻不问了么？
就连地府，北阴酆都都没有过来，也许就是想用实际行动表达，他已经放下这段感情，放下了她……
“本尊愿一同前往。”炎羲表明心迹。
“好好好，我就知道天帝向来重情重义，绝不会对丫头的事坐视不理。”大长老感叹一声。
之后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那就这么定了，趁今天冬至，冥界阴气旺盛，鬼君法力处于巅峰之际，你们几个也别再浪费时间赶紧准备，老夫也去打点打点。”
在大长老看来，最不可能反对的就是北阴酆都，和丫头正浓情蜜意着，如何舍得让冥珺一个人涉险，所以压根没打算去问他的意见。
大长老走后，炎羲发现冥珺情绪低落。
至于原因么……不难猜测。
“冥珺，我也去准备一下。”炎羲反常的在此时离开。
照理来说，体贴如他，应该留下陪着心爱的女子才是。
所以炎羲真的是去做准备么？冥珺心中有数，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默默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对着熟睡中的小舒和小心心，怔怔发呆。
与某人有七成相似的五官，手不禁抚上孩子脸颊，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寄托情感的方式。
……
“北阴酆都。”寡淡的声音出现在酆都大殿。
鬼帝扫了来人一眼，“有何贵干。”
一袭金边白袍的男子缓步踏入。
“本尊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炎羲走得很慢，无法视物的他只能借此不露出破绽。
而且用的是‘通知’二字，显然没打算给对方商量余地。
“说。”出乎意料的，北阴酆都没有表现出敌意，若是换作从前恐怕早就和天帝杠上了。
这一点，炎羲当然没有想到，说实话，他宁愿鬼帝和从前一样，把自己当做情敌一般对待，起码可以证明这个男人没有变。
所以没有开口，酝酿着是不是该先问问，这个男人和冥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北阴酆都等了半晌也不见来人发话，此刻略有些不耐，“如果是关于忘川河底的事情，本座已经知晓。”
炎羲微微皱眉，“那么冥珺准备亲身前往打破屏障，你也知道了？”
对方嗤笑一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北阴酆都，你和冥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炎羲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可知冥珺她……”
“够了，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那么麻烦请回，慢走不送。”北阴酆都直接打断。
“北阴酆都！”炎羲咬牙切齿。
“本座在此。”
“好一个本座在此，那今天本尊也撂下一句话！倘若你继续这般无情，冥珺……本尊自会带她离开！彻底离开你们冥界，也彻底和你北阴酆都断绝一切关系！”炎羲颇为激动。
也是故意把话都说到这地步，心想鬼帝怎么说也该动怒了吧。
然而……
“请便。”北阴酆都只回了两个字。
让炎羲愣在当场，一时间没了后文。
“你，这个疯子！”过了很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话。
“呵呵。”北阴酆都淡淡一笑，没有因此置气。
如果一个人会动怒，会哀伤，会苦涩，会心痛，那么你拿他还有办法，但如果一个人……什么情绪都没有，始终平静得与你对话，无论如何谩骂都无法再激起他的波动，那么这个人，也就真的该放弃了。
这是炎羲现在的感受，也是第一次对北阴酆都彻底失望。
幸好冥珺不在，幸好她没有看到……
炎羲在心中一遍遍默念。
“两个时辰后，本尊，大长老，还有阎罗女君，会在忘川河聚集，一同前往打破那道屏障，北阴酆都，如若你还有最后一丝良知，那么希望到时，能看到你出现！”说完这句，炎羲离开。
不同于刚才来的时候，现在的他步伐矫健，恨不能离这个心狠的男人越远越好。
直到回去地府，炎羲仍旧未能平复心底的愤怒，没有去找冥珺，而是坐在阎罗大殿，脸色异常难看。
梼杌躺在一边，时不时舔舔藏在爪子底下的那颗水晶珠，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啊，你……你你，别把口水抹得地上都是啊！”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廖彤彤负责阎罗大殿的清洁工作，此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弄得满地口水，尽管心里害怕，还是忍不住啰嗦几句。
梼杌一双血目腾地看向她。
：“就你个小丫头也敢管我堂堂上古神兽？！”
廖彤彤只是低等杂役，刚来冥界不久，可以说是最普通的阴魂。因此听不见什么内力传声。
只觉得这凶兽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竟然恶狠狠得瞪过来。
“你……你看什么看。”声音有些颤抖。
“呼哧—”梼杌粗重的呼吸声响起，下一刻缓缓站起身，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像要吃了对方一般。
“啊—！救……救命啊！”女孩害怕的大声呼救。
白无常刚还在外巡视，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冲过来。
“梼杌你走开！不许碰她！”呵斥出声。
显然是将廖彤彤当作了十分重要的保护对象。
凶兽一看没戏，不屑的轻哼一声，继续趴回原地。
“呜呜……”女孩惊吓过度，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掉。
“好了，不哭了。它也就是吓唬吓唬你。”白无常出言安抚，这一刻的七爷，眼神怎么看怎么温柔。
“呜呜它，它总舔那颗蓝色的小珠子，呜呜，弄得地上全是口水，还凶我……”廖彤彤边哭边说。
“一颗破珠子而已，看我替你出气~！”说完，白无常即刻上前，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原本还被梼杌藏得好好的那颗水晶珠，下一秒就出现在他手上。
凶兽一看，瞬间不乐意了。
：“还给我！这是兽爷我从河底挖出来的宝贝！”
始终没有发声的炎羲，一听河底，再加上刚才女孩说了蓝色珠子。
突然联想到冥心手中的那颗。
“拿过来，给本尊看看。”
白无常一愣，天帝要看这破珠子做什么……
但也不敢怠慢，于是赶紧将这颗水晶珠交到他手上。
炎羲接过后，放在手中摩挲。感觉不出什么异样，由于无法视物，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和冥心手里的那颗完全一样。
“梼杌，这就是你刚才在忘川河底刨出来的东西？”想着既然是凶兽发现，还说是宝贝，那问问它总没错。
：“是啊，快还给我！”梼杌显得有些着急。
“哦？何以如此急切？你说这是宝物，可有什么说法？”炎羲只道这颗珠子应当不简单。
梼杌本想解释，然而话到嘴边，脑袋一转，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宝贝……，该不会就不还给它兽爷了吧。
于是沉默的没有作声。
面对这种情况，炎羲心领神会，怕是凶兽担心自己东西被抢。
“这样吧，本尊可以将这颗珠子交还于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凶兽应得爽快，看样子的确重视这颗蓝色水晶珠。
“你跟我来。”炎羲没有急着开出条件，只要求凶兽跟他走。
白无常一直在旁边安抚廖彤彤，没有关心天帝和梼杌的对话。
就这样，一人一兽离开阎罗大殿。
之后炎羲带着梼杌去找冥珺。
“里面有两个孩子在睡觉，你变小再跟我进去。”炎羲这么说，主要是为了不想吵醒冥舒和冥心。
但也带有……其他目的。
冥珺已经听到门外有动静，想着应当是炎羲回来了，一时间竟是变得紧张起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天帝说要去准备，其实是为大长老的提议，去找北阴酆都，没有说出来，怕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赶紧起身去开门，然后走到一半又停下。
不知道……鬼帝应了没有……
若是没应……那这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就这样……到头了……
想但又怕知道结果，就在犹豫间，炎羲推门而入。
“冥珺。”轻柔的声音，也只对她一人天帝才会这般。
变小了的凶兽跟在后面，眼睛到处乱转。
很快就在桌案上，看到了那颗熟悉的蓝色水晶珠。
梼杌一喜，想要扑上去，但想起刚才进门前，炎羲在它耳边轻声交代的事情……只得硬生生止住冲动。
无奈，最终拿头蹭了两下男人的手。
炎羲收到示意，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料中。
冥心手中的那颗珠子，的确和梼杌刚刨出来的‘宝贝’一致。
但为什么不止忘川河底，就连天界也会有呢？而且……大长老显然认得此物，否则如何能准确说出珠子颜色。
难道还是长老年轻时，就出现过的宝物么？因为也只有当时，他还能辨得出颜色。
“冥珺，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出发前往忘川河。”炎羲收起心思，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提北阴酆都，也没有提这颗怪异的蓝色珠子，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让冥珺伤心，也不想她因为一件小事分心。
殊不知，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么？
梼杌在忘川河底找到的珠子，包括天界出现的那颗，都大有来头，这也是炎羲在退出冥珺寝殿后，才从凶兽口中得知的信息。
“那我先走了，一个时辰后再过来。”留下这句话，炎羲带着小梼杌退出去。
冥珺不解的看着他们。
怎么才进门……就走了？
她还来不及问北阴酆都……
然而聪慧如她，只需稍稍转动脑筋，就明白了什么。
看着再次关上的殿门，冥珺心中苦涩。
呵呵，北阴酆都若是答应，炎羲……又怎么会一个人回来，还匆忙交代一句就离开，恐怕是怕自己多问吧。
垂下眸，不禁在心底自嘲。冥珺……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为情……痴痴等候。
另一边，炎羲带着梼杌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河底的这颗珠子交还于你，但你要告诉本尊，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凶兽一喜，接过后，赶紧将水晶珠藏起来。
之后美滋滋的开口，：“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梼杌内力传声，还对天帝提起要求来了。
“好，君子一言。”炎羲没有不悦，只是做出承诺。
然后梼杌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嗓门继续。
：“这珠子啊，其实是当年我哥们儿，饕餮的眼睛。那家伙成天海吃胡塞的，就连眼珠子也是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好吃着呢！光舔上一口，就够兽爷我几天不用开荤了~！”
“……。”
所以它说这种东西是‘宝贝’？就怕……别人也眼馋这……有肉味的眼珠？！炎羲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之后凶兽再次传声。
：“唉，说起那三个哥们儿都在当年那次大战中身故，我也算是命大才又活过来了，不然也早该化成一堆白骨。只不过没想到，还能在忘川河底找到饕餮那混球的眼睛，也算是睹物思兽了吧。”
梼杌语气略显惆怅，它也想陪冥珺去打破屏障，就是希望还能再找到些什么，毕竟当年四大凶兽威正八方，四头凶兽之间情谊也颇为深厚。
炎羲勉强压下刚才那股恶寒，因为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饕餮的眼睛出现在河底，混沌之口附近不足为奇，可为什么会有一颗遗落在天界？
“你说那次大战？当时发生了什么？”炎羲追问。四大凶兽归于混沌，这件事发生的太早，那会尚且年幼的他也只是听闻。
：“这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反正就是遭奸人暗算，具体是谁，兽爷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人神通广大，我们做什么，他都未卜先知一样~。”
凶兽说得淡然，但炎羲听得出，它还是有些不忿的，只不过可能个中曲折，再加上时间久远，记不清细节，也在情理之中。
之后炎羲开始沉思，直觉告诉他，大长老……可能与当年四大凶兽归天的事有关联。
对方不止认得这颗水晶珠，也就是饕餮的眼睛，其中一颗还遗落在天界，可这么多年，他竟然一次也未听老者提起过这段往事。
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否则无缘无故的，四大凶兽最有名的饕餮，眼睛怎么会出现在天界，况且据他所知，当年那次人战，事发地也不在天界。
然后又想起在忘川河底，遇到二长老的阴魂，说的话虽然疯疯癫癫，但句句都在暗指大长老行为不正……
一直对大长老信任有加的炎羲，这一刻也不免产生疑心。
可眼下，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要开始行动。
在这关键时刻……到底要不要告诉冥珺呢……？
炎羲有些犹豫，小舒和小心已经拜大长老为干祖父，他也看得出，老者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对冥珺也像对女儿一般爱护有加。
再三思索，炎羲还是决定不说了。
谁都有过往，谁也都有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现在，只要行为端正，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
“丫头？你在吗？刚才有件东西忘了给你。”
心情低落的冥珺留在寝殿。现在听到大长老敲门，理了理心绪，不想让人看出什么，也不想让人担忧，于是换上一脸淡然后，前去开门。
大长老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将一颗药丸交到冥珺手上。
“丫头，吃了吧。你的情况老夫也看得出来，服下这个，一会能最大限度保你元神不受牵连。”
女人接过药丸，“长老，您……”
大长老笑笑，“我呀，哪里会倒腾这些，还不是以前老三在的时候，给过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不过这颗的确是保命用的，我曾经也服用过，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吃吧。”
“这……。”冥珺觉得既然是保命用的，三长老又已亡故，恐怕留下的数量也不多，大长老还舍得将这么贵重的药给她吃，一时有些感动。
但矫情不是她的作风，“好罢，那便多谢长老的这番苦心。”说完，一口将药丸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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