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萌芽 四
他的眉峰，睫毛，鼻梁，薄唇，泛着柔光的肌肤。
他冷冽的眸光，温柔的笑意。
全都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
就是这么一个清冷桀骜又温和有礼的孟徜搅得她内心翻了天，她在这么一个街口，不知如何进退。
KTV电视屏幕上滚动着“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在这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耳畔是张惠妹深情低哑的嗓音，许洛桑心中惆怅，想着索性就让孟徜也给她来一枪吧，让这一切都归于平淡。
“桑桑，过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孟妍妍走到许洛桑身边，扯着许洛桑的胳膊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许洛桑脱开孟妍妍的手，又一屁股坐下了，扑在沙发背上，耷拉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孟妍妍。
“我跟你说件事情。”孟妍妍耐心地开口。
许洛桑摇摇头，别过脸，八爪鱼似地趴在沙发上，一副谁“都没办法把她拉走”的模样。
孟妍妍倾身咬着许洛桑耳朵说：“大家看你跟孟徜一直坐在一起，都以为你是孟徜女朋友。”
许洛桑猛地瞪大了眼睛，从座位上起来，“我要跟大家解释！”
孟妍妍拉住她，“解释什么，越描越黑。”
“那怎么办？”
孟妍妍倾身凑在她耳边：“孟徜不玩这个游戏，只要你过来玩，大家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许洛桑狐疑地问：“是吗？”
孟妍妍肯定地点头。
“那好吧。”
孟妍妍一挑眉，心中窃喜，就怕你不肯来。
孟妍妍宣布了游戏规则：桌面上有十三张扑克牌，大家可以任意选择，第一轮由她作为国王选择数码，这个被选定的人可以自主选择接受真心话或大冒险的惩罚。
许洛桑神色紧绷地看着孟妍妍手中正在抄洗的浅蓝色花纹白边的扑克牌。
“加我一个。”孟徜手插着口袋，随意地跨步走到他们身边。
“行。”孟妍妍应下。
“……”
许洛桑幽怨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
“红桃七，谁是红桃七。”
许洛桑看着自己手中的牌面——红桃七。
“……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许洛桑直接做出了选择。
“说出你喜欢的男生。”
“……”
孟妍妍这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吗？
“大冒险吧。”
“也行，那就请你主动亲一口红桃八吧。”
“……”
孟妍妍一定是跟她过不去吧！
许洛桑环视一周，没有回应，孟妍妍手中还剩下几张扑克牌，或许没有人抽中红桃八。
她刚要开口：“红桃八……”
孟徜出声打断：“我是红桃八。”
“……”
众人兴味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她和孟徜对视着，沉默而又安静。
众人不耐，开始起哄，拍着手，口中念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许洛桑在孟徜深邃的眼眸中躲闪不及，低下头，嘟囔着：“亲不到……”
孟徜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台子下面。
现在他们高度齐平。
许洛桑看着孟徜这张她夸赞过无数次的脸，还有这个讨厌又喜欢得要命的人，内心欢喜又寂寞，快乐又悲伤。
许洛桑咬着下唇，手有些微微颤动，她闭上眸子缓缓地靠近孟徜的脸。
她要在他的左脸颊印上一个她的吻。
包厢里旋转的灯光打到许洛桑的面上，晦暗不明。她鲜红饱满的唇微嘟着，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泄露了紧张，娇羞、动人。
孟徜伸出右手把她的背一压，许洛桑就被他狠狠地扣在怀里。
他凑到她的耳边，“我说过，下次就不会放过你了。”
许洛桑一怔，猛地睁开眼睛，匆忙退开身子。
耳朵还是红红的。
“我出去透个气。”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许洛桑推开包厢的大门，倚在门边的墙上。
他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低沉的、性感的、撩人的，让她欲罢不能。
她的下颌靠他的肩上，还有棒球服面料柔软的触感，她的心也融化了。
她很想轻轻地问他一句：“我很喜欢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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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漫长的、难眠的夜晚。
许洛桑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孟徜的音容笑貌。
他的安慰，他借她伞，他替她解围。
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许洛桑羞红了脸，把头埋进被窝里，笑得弓成一团。
这边孟徜看着放在房间一角的胡萝卜，橙红色的，面上是笑容，为这个黑白单挑的房间添了一抹异色，仿佛许洛桑带来的色彩一般，让他阴郁的心也有了温柔。
女孩子的身体有种异于男性的柔软、娇嫩，她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香甜的异常。
如若不是她退开一步，他愿意一直抱着她。
孟徜又瞥了手中的书两眼。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
最后一计——有张有弛，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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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拥抱以后，许洛桑每次见到孟徜都如同饮了蜜一般，他的眼神是甜的，他的话也是甜的。
在她看来，她和孟徜之间的关系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只待时机合适来揭开这层半掩的纱。
慢慢地，季节更替，黄叶落尽，校园里只剩下枯干枝桠。
距那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连日的寒风刮散了笼在许洛桑心头的烟雾，她的心开始冷却，逐渐看清了孟徜的态度。
他的眼神依旧是冷漠的，他说话的语气只是淡淡的，偶有的笑也是疏离的，温和的态度只是相识所表现出来的礼貌，借伞是因为同学情，搂她是因为醉意。
这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今年冬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更早，也要更冷，日子却依旧要过。
午时，许洛桑照例偕同叶町去食堂，两人打完饭找位置坐。
许洛桑的眸光恰巧扫过程瑜，他和一个女生并排坐在一起，男的俊俏，女的娇美，有说有笑。
许洛桑心中不免感慨，男性都是会审视实事的人，程瑜显然转移了目标，而且进展有序，效果显著。
大概孟徜也是心血来潮随性所为，并没有深想其中意味，却将她撩拨得不能自己。
许洛桑嗤笑自己，天上月海中影，她就是那个妄图水中捞月的人，这镜花水月其实只是一场虚幻，皆是枉然。
日子照旧平平淡淡的，上课，吃饭，数竞辅导，写作业。
偶而和孟徜碰见，一个挑眉一个微笑算是招呼。
时节临近圣诞，到了平安夜那日，许洛桑特意准备了三个苹果，一个给叶町，一个给何鹤，最后一个特意包装过，是送给孟徜的。
然后她心中迷惘，不知这个苹果是否还有给孟徜的必要。
纠结了一整日。
许洛桑还是决定送出苹果，亲手把这份来年幸福安康的祝福送给她心尖上的人。
这日，晚间时刻，天空飘起了雪花。
许洛桑想起曾经听闻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本是一对情人，难舍难分，所以，天地混沌。上帝要天去做伊甸园的帷幕，天地分离。云彩划过山峦，是天的衣衫；雨水洒落江湖，那是天的眼泪。有一天，天震碎自己，化作一片片雪花，投入了地的怀抱。
天若有情天亦老。
杨路文在台上讲着数论，然后她的脑海中却在设想孟徜的反应，冷漠拒绝、随意收下或是……？
她有些不敢往下深想。
瞟了眼远在3m之外的孟徜，气淡神闲，丝毫没有被节日的氛围感染到。
课间时分，许洛桑翩翩然走至孟徜桌边，她停顿片刻，带着商量的语气说：“孟徜，可以出去一下么，我有话对你说。”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孟徜手上的笔还没停，许洛桑心底越来越凉，准备打道回府。
“走吧。”孟徜清冷的声音。
许洛桑跟着孟徜的脚步走到教室外。
冰凉的空气，刮着寒风，还下着雪。
天寒地冻，只有他们两人立在外面。
许洛桑大着胆子，施施然地靠近他。
孟徜没有躲开她，只是那双眸子一直盯着她。
寒风刮得她耳朵生疼，两种冷交杂在一起逼得她心僵。
许洛桑没有退却，她的目光盯着孟徜的右手。
她拉起孟徜的手，把他曲着的手指摊平，把藏在背后的苹果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推开几步，背着手笑意盈盈地说：“祝你平安。”
风声、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孟徜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小脸因为风刮得苍白、耳朵冻得通红，但面上还带着明媚笑容、眸子里有星光的许洛桑。
他朝她走进了几分，举起没有拿苹果的那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话语里漾着温柔：“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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