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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涉医不忘撩妹


  梁成济静默很久,倒也没有刻意驳回,只是此后定立的条件,极为苛刻。伤愈之后,随诊一月为期,限死了误诊的最高数目。换言之,过额即止,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此后也不要再来谈议这件事情。

  许是怕靳扬预估不准,梁成济补述了一句:“以你十四岁时的医术根基,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一半看人力,一半看天意。

  靳扬不涉医道,是梁成济的底线,但这并不意味着单纯学医,可以被放宽到随便学学的地步。至少在梁成济眼中,针药自出现于世,便是牵连性命的活计,不可差错分毫。医者穷尽一生孜孜汲汲尚且如管中窥豹求而不得,那些上门自称好奇歧黄之术,意欲浅学引为爱好的,简直是在开玩笑。

  对此,靳扬应得很干脆。梁成济对他了解多深,他就对梁成济有多熟悉,数目放得很宽,只意味着误诊的判定会卡得很严。但他没有办法,即使更为苛刻乃至绝无可能做到的要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去。

  当然,彼时首肯得再坚决,二十余日后,他站在梁成济身旁,依旧怀疑自己过高预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错读了梁成济所设要求的难度。

  从病家进来开始,梁成济诊过脉后,便不发一词,直接撤手不管。求诊的倒是好脾气,只笑说一句:“梁大夫今日难得带起学生来了?”

  在梁成济的示意下,靳扬实是没这么好的兴致,片刻后才呈放弃状左手取脉,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诊病讲究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他眼也没瞎,口也没哑,闻得出,听得见,便是弃了诊脉这一关,对病情也能勉强凑个大概,毕竟鸿景堂也不是没有以问诊专长的大夫,但梁成济的意思摆得很明显,横竖一句话都不让他先问。

  以前靳扬也遇过类似情况,求诊的不通岐黄,看他年纪小,只道搭脉即是看病,进来二话不说把手一摊,连双手都需要诊都不知,偏是一副厉害到不行的样子,活脱脱来考察他的。起初他还没这么好的性子,梁成济考他他认,求着看病的都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是闹哪儿样,不相信别看啊,出门左拐,找他师父就是了。

  后来被梁成济狠责了一顿,硬生生在后院的长阶下罚跪两个时辰,最终屈服于武力镇压。再遇这样的,靳扬就干脆摆出一副比对方厉害到更不行的样子,一言不发,也直接诊脉,言简意赅,从脉诊所得最有可能的症状开始猜起,语意轻描淡写,随意道个三四个,病家往往目带神奇之色,径自兴奋地将情况从不知何年何月开始哭诉,一并竹筒倒豆子,倒得干干净净。

  看病看病,半靠医术,半靠其他,然而除开梁成济刻意考校,靳扬从没遇上过今日这等硬碰硬毫无周旋的情况。问当然是要问,但他又不能靠着望闻二诊去问,毕竟不同诊法所得信息不同,切入角度与问询思路自然也截然不同。

  靳扬神思不定地收手,轻声道:“麻烦换一下右手。”其实,换不换手都没差,左右他一点也诊不出来,最多道一句脉不快不慢,跳得挺有力道。感受着一旁梁成济的视线,靳扬自知一丝一毫的错处都能被他尽收眼底,一时锋芒在背。

  七岁那年,他艰涩的医籍一句都理解不了,就被梁成济硬生生甩下十张纸,一百二十二篇,限时五年,融会贯通。而如今,他左手连写字都只能勉强练个中正,居然……难怪梁成济永远收不到弟子!活该收不到!

  绝望地闭了闭眼,室内寂静到能让靳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抿了抿唇,征询地看了梁成济一眼,视死如归般先温和地问了一个无论如何都错不了的问题:“您哪里不舒服?”

  诊病本没有稳操胜券的讲法,靳扬也不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更别提“不会即可摊手罢工”这种想法。梁成济眼皮子底下,他就这么一路问题问下去,虽没有梁成济多年沉淀下的深厚底气,动作姿态却是随意自然,分毫不显慌乱。

  世人从医,真诚是一回事,能否得病家信任又是另一回事。未必非要说得过人,也不是要说服人,有些人站在那里,就不会让人生出怀疑的心思。靳扬自觉,即便他在梁成济的审视下,问得胆战心惊,明面上,总归还是糊弄得很像那么回事的。

  自始至终,梁成济靠着椅背不置可否地旁观,有时补问几句,而多数时候,丝毫不做点评。

  直至出门,夏素灵都有些失神:“你真的六年都没涉过医啊?”按说,医术大小也是门技术,还是门不怎么好掌控的技术,便是再有本事的医家,脱离医界太久,总也该有些生疏才对。

  靳扬脚下一顿,挑眉看向夏素灵,若非对方目光太过真诚,他简直觉得遭到了奚落,一时居然有些失笑,眼中溢满了无辜:“是啊,素灵好眼力。”

  夏素灵原本还沉浸在室内时靳扬周身难以描摹的气质中,哪知他出来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刚欲出口的赞许瞬间消失殆尽:“谁许你这么叫的?”

  “哦,夏姑娘,”靳扬从善如流地改口,缓缓迈步,“夏姑娘当心台阶。”

  夏素灵被他噎得没话说,却也出奇的没什么火气。她近日对着镜子,总觉得里面的姑娘一点也不像她。有时平白无故的,她就能被靳扬气哭,却又在三言两语间被生生逗笑,相处的时候自然高兴,可冷静下来又有些患得患失,真的是,一点也不潇洒!

  闲谈几句间,靳扬终于对夏素灵起初的疑问回过味来,神色间颇有几丝微妙,片刻后半仰着头看了看天,颇有些诚恳地开口:“其实,我就瞎问的啊。”

  夏素灵怔愣地看向他:“瞎问的?!”她此刻受到的冲击,大概不亚于靳扬得闻夏阳平年轻时遇事开溜时的目瞪口呆,“我还当你胸有成竹呢。”

  “怎么会,我心里分明连根笋子都没有。”靳扬毫无羞耻感地摊手。没看着梁成济冷眼旁观,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讲了嘛。

  问诊看似随便问问,但思路意图全在里头。他毕竟临诊生疏多年,加上起初还分心回忆当年的情形试图把问话往脉诊上靠,虽功底摆在那里不至发生诱问病人的低浅错误,问出的废话也不算太多,但问着问着自觉思路有所偏差倒回去重新细问的,确实不在少数,甚而还有从头至尾漏问,以致梁成济忍无可忍开口的。

  对于夏素灵震惊之态,靳扬依旧笑意温和,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没事,凡事错着错着,总会对的。”毕竟梁成济在旁全程看着,绝不可能出事,对于全无把握的事情,若连这种情况下,都拘束得畏首畏尾,梁成济就不是冷着脸任他问一早上了,怕是能把他直接赶出去。靳扬试想了一番,梁成济坐在一旁,而自己全然无从下手始终缄默不言的状态,不免闭了闭眼。想想都是一场灾难!

  午后饭毕,随诊照旧,直至一日光景,终随日落而逝。入夜停诊后,靳扬整理长桌之际,开口询问起正欲离开的学徒:“今天学得如何?”问是这般问,靳扬却没有什么好奇的心思。抄方抄到单纯抄个方的地步,存疑又不敢问,这要想在医道有所精进,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以梁成济往先的性情,少有主动释疑的时候,便是如今,也是闲时才会提点几句,理理脉络思路,忙起来全看你。便是遇上一点即通的关窍,你不问,错过也就错过了。

  道理已然摆在这儿,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问。撇开医德不论,梁成济当年很是不喜两种人,一是实打实的蠢货,二是自己下不去心思的。若是下了心思还学不会的蠢货,那更是铁打的麻烦。靳扬当年的问题能堆成山,梁成济冷着脸的情况已经算不错,若不幸问了个蠢问题,能被直接骂得狗血淋头。鸿景堂贯行罚抄书,梁成济嫌浪费时间,但也不是没罚过。

  横竖七年来,靳扬早习惯了,但抄方的学徒却被问得面露尴尬。靳扬极为顺手地抽过他手中的纸页,粗粗一翻,心中了然。他自认自己也算沦入庸医一流,但万幸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自称一句庸医,世上多得是沾边入门还未跻身医源的。便如这草草记录的一稿,字迹格外工整,内容七零八落,许是笔速都跟不上,好在有心思想随梁成济学的,总是有几把刷子的。

  靳扬提笔蘸墨,趁记忆尚深,顺着思路将最后一位病家的病况理了一遍,随手将其间的关窍及处方缘故点了几笔,才将第一页纸递还给对方:“以后记得开口问,梁大夫分不清每个人知道些什么的,”等到纸被接过,他才接着道,“余下的,我今晚帮你理理,明日给你。”

  学徒迟滞地看着靳扬,半晌才回过神来:“谢谢……靳大夫。”

  靳扬清洗笔砚的动作瞬间顿住,片刻后才状似不经意地轻咳几声,偏头附耳压低了声音:“咳,我还真不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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