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牧仙岛

　　修罗搂着童子飞在空中，瞭视群山。他这才发现，原来“鬼王峰”并非是一座山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一座名叫“牧仙岛”的飞行岛。鬼王峰是岛上的鬼王山脉的最高峰。修罗心想：怪不得从地面上仰视，根本就看不到“鬼王峰”的真面貌。他们飞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鬼王峰顶。只感觉身边都是云海。俯视幽山，越来越小。

　　鬼王峰之地，当真十分隐秘啊。

　　突然一条黑色的巨龙腾云驾雾飞了过来，接着又来了一条白龙，他们并没有攻击修罗、玄奘等人的仙鹤，而是伸长脑袋看着这些陌生的闯入者，双眼发金光，张牙舞爪，非常吓人。

　　原来这牧仙岛自古以来就有一白一黑两条巨龙守护。

　　另外一只仙鹤上精灵女子双手抱着玄奘的腰，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玄奘感觉姑娘……好像有两块肉软软地贴在了自己的背上，有点痒痒的，却十分舒服。

　　“姑娘，你不要抱那么紧啊。”玄奘蓦地心跳加速了。

　　一览众山小，慢慢仙鹤飞入了云端。

　　“你心跳，怎么……那么快……”精灵女子问道。

　　“我恐高啊。”玄奘几乎是尖叫着回答。

　　精灵女子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搂得更紧了。

　　“你这小和尚，明明是你吃人家豆腐，你还好意思尖叫？”

　　“我……我哪有啊……”

　　“那你握着人家的手干嘛？”

　　玄奘低头一看，原来在紧张之中，左手已紧紧抓住了精灵女子的白皙纤细的手臂。他松开了她的手。

　　白龙冲了过来，精灵女子再次抱紧玄奘。

　　这回是两人一起尖叫。

　　修罗和童子那一组，倒没人叫喊。

　　黑龙望着修罗，修罗望着黑龙，像仇敌一般互相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两条巨龙飞走了。

　　“不要害怕，它们只是守卫牧仙岛而已……”

　　“据说在上古时期，龙是邪物，并非后来人们所崇拜的龙凤图腾。那么这两条真龙算不算是邪物啊？”修罗想起了师父太一山人关于“龙的传说”的话，此两龙比之前在不周山所见的两龙，大了整整两倍。可见其修为非同一般，他问童子此两龙的来由。

　　童子说道，“他们是幽王句芒带来的，未入仙籍，严格来说……不算仙。二十万年以来，它们并未从恶，亦不能算是邪物。它们只是守护这座岛不受外界侵入，它们不会外出攻击别人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眼前一亮，前方云中出现了一个美丽的飞行岛。仙鹤飞向岛上鬼王峰，然后慢慢滑翔，飞去山下大殿前广场。修罗好奇的是，飞行岛在空中飞行不止，竟然会有瀑布，这水从何而来，流向何处？鬼王峰是牧仙岛上幽王山的最高峰，水从何而来？

　　岛上有一个传说：远古时期，鬼族先主幽王句芒，乘着双龙，从东海海底双手举起一座荒野海岛，飞向天空。他飞了好几日，终于有点累了，一天他突然松开手，结果这座海岛非但没有坠落到大海，反而自己在天空悬浮，飞了起来。于是，幽王将飞岛命名为“幽王岛”，并加以改造，作为自己隐居之所。鬼族幽王句芒与神族的九河神女华胥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句芒的本来面目是鸟，它鸟身人面，乘两龙出入。

　　句芒和神女华胥氏在此岛上建了一座仙宫殿、若干偏殿、厢房等建筑物，他们施法，化空中云为雨，竟在鬼王峰上形成了一个源源不断的、百丈高的大瀑布。瀑布之水，既可以作为动物和人的饮水，也可以灌溉飞岛上的花花草草。

　　后来九河神女华胥氏嫌弃句芒相貌太过丑陋，离开了鬼族第一任幽王句芒。幽王句芒在此待了整整二十万年。幽王死后无子，留下一封遗书，自身化作了千千万万的乌鸦，它们飞翔在天地之间，寻找神女华胥氏。从此幽王岛禁止一切相貌丑陋之人出入，鬼神大多丑陋，因而他们也不敢贸然闯入此岛。到了隋朝末年，国师袁天罡在师父灵宝天尊的指引下，发现了此魔岛。他驾驭仙鹤至此，大瀑布的水川流不息，飘在空中形成了雾气，空灵净透，神魔鬼怪中丑陋之物均无法进入此岛。他将此岛更名为“牧仙岛”，有“放牧神仙”、藐视神灵之意。它与传说中的女喜上神的封地空灵岛并列于世。

　　句芒死后，留下两条巨龙。他们日夜围护着牧仙岛，上下飞舞。私下里修罗把它叫做了双龙岛。

　　黄昏时分，两只仙鹤把四人送到了大殿前广场，广场由上好的玉石铺成，白中带蓝。他们相续从仙鹤身上爬了下来。两只仙鹤瞬间化作了他们本来的相貌，变回了两个身着白色铠甲的卫兵，他们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修罗望了望天空中飞翔的仙鹤数量，估摸着这岛上大概有四五百名卫兵。

　　修罗、玄奘、精灵女子被童子引到了千金书院牧仙门大殿。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在童子的要求下，大家把履脱掉，光着脚丫子在大殿行走。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金莲之奢靡。

　　童子领着三人穿过了大殿，他对牧仙门历史做了简单的介绍，“我是此岛的火精灵，在此地居住有二十万年，见证这座岛的兴衰。这座大殿非我们凡人修建，是先祖幽王句芒与神族的九河神女华胥氏修建的空中宫殿。它原本这是东海之上的一座荒岛，是乘着双龙的幽王句芒从海中将整岛托起，带了空中，才有如今这番奇异景象。这里作为牧仙门的教学场地。它之前是国师的私人修行之所。”

　　“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学子？”女精灵问道。

　　“这里总共录取了十一人，第一批学生为五人，分别是鬼琛，李修罗，陈祎，江离岸和殷雪娜。第二批学生为六人，要等七日之后，再上山。鬼琛和江离岸他们已在偏殿等候你们了。”童子回答。

　　“袁冰焰呢？”修罗问道。

　　“冰焰体弱多病，在山腰中养病，七日之后再与剩下几人一同上牧仙岛。”童子耐心地回答。

　　长廊的地由碎石铺成，光着脚丫子踩在上面，有些疼痛，但松脚的时候又会特别舒服。一抬脚和一踩下去，感觉又痛又爽。

　　“这石路，可有什么说法？”修罗问道。

　　“这是碎石路。可通脉络，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有益处。”玄奘机智地回答道。

　　“当时修了主殿、偏殿、藏宝阁、藏书阁、剑阁和厢房，到了修缮长廊之时，已没有剩下多少玉石了，只能是用碎石铺路……”火瞳如数家珍地说。

　　在童子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偏殿。这偏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袁天罡在坐在偏殿的中间白色的太师椅上。

　　偏殿右侧站着两人，瘦高脸白如雪的鬼琛和强壮异国黑人江离岸。

　　为什么拜师礼在偏殿，而不是正大殿举行？

　　难道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修罗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并无新发现。

　　众人向牧仙门主袁天罡行拜师大礼。

　　袁天罡说道，“不必了，我已经不再收弟子。明日等我嫡传弟子李淳风回来了，你们再向他行拜师礼吧。”

　　殷雪娜恭恭敬敬地行李，“拜见师尊！”

　　其他几人纷纷响应，“拜见师尊。”

　　“火瞳，你带众学子去厢房，安顿他们吧。明日巳时在此地集合。”袁天罡吩咐道。

　　冰瞳领着大家离开了偏殿，又沿着长廊走去厢房。

　　“那我们的行李呢？”江离岸问道。

　　“此处乃仙境，怎能私自带物品上来呢？”鬼琛冷冷地说。

　　“那行李岂不是白带了？”玄奘问道。

　　“你没看新生守则吗？”殷雪娜惊叹，“带行李的是总院的人，我们牧仙门不需要带行李，这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你是鬼族之人？”修罗问鬼琛。

　　“是又如何？”鬼琛冷冷地回答，充满敌意，“人族没一个好家伙，都是自私鬼！”

　　李修罗和陈玄奘放慢了步伐，两人私聊起来。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古怪的？”修罗问道。

　　“我怎么没觉得啊。”玄奘回答。

　　“鬼琛冷冰冰，对谁都充满敌意。殷雪娜假装一无所知，可心中比谁都明白。江离岸一个异国人，来中土大唐学什么玄术。袁国师，故弄玄虚，在偏殿给我们训话……”

　　“没问题啊。”

　　“你不是来学外语翻译吗？这牧仙门没几个老师，能教的会那么多种语言吗？”

　　“是啊，我也这么感觉。既来之且安之，看看再说吧。”

　　走了两刻钟，众人沿着长廊慢慢走到悬崖边，才算是到了。

　　每间厢房大小一致，临山而建。厢房一间连着一间，由木制的走廊连成一体。房间走廊面对悬崖，房体有的坐落于平石台之上，有的是掘入山石洞中，开石建成，只有露出悬崖的走廊是纯木制作，其余皆为石器打造。房后依山，山中有竹林。由于千金书院牧仙门弟子数量较少，学子厢房一人一间。对于厢房的分配，先到先得，鬼琛，李修罗，陈祎，江离岸和殷雪娜从对应甲、乙、丙、丁、戊厢房。

　　外观上看会误以为厢房房门和走廊均为木质房间，悬空而立。当修罗打开乙字号房门才发现，房内实际上是一个石洞，用刀具修平的长方形的石洞。石洞中有两根石柱，可有黑龙图腾，小时候听老师太一山人说，龙在上古时期是为邪物，到了西汉时期，《礼记·礼运第九》中与凤、龟、麟一起并称“四灵”，随后百姓视龙为祥瑞之物。

　　修罗看着龙雕，陷入了沉思。床为石床，虽铺着一层干竹叶，竹叶上面又盖了一层厚厚的席子，他躺上去依然觉得有点偏硬。修罗在床躺着，盖上了被子，被子还不错，是纯棉的，软软的。

　　过了一会儿，修罗推开房门，走出房间，站在木走廊之上。走廊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摇摇晃晃，非常牢固。他一边望着悬崖，一边快步走向隔壁丙字号厢房。没有敲门，爬在窗户上的修罗，看到了房内尴尬的一幕。

　　殷雪娜把老实巴交的玄奘逼到了房间最里面角落的石床上。

　　“哈哈，看你能躲哪里去。我殷家女子，个个美貌，身材火辣，银发如雪，妖娆多姿，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殷雪娜□□着说。

　　“别再向前了，要不然我……我……”玄奘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武器。

　　“你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啊，连我一个小和尚都不放过……”玄奘哀求道。

　　“我们精灵族，全族一百二十人，男子不过五人。我今天就想看看，脱了衣服，男人与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耍了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自杀啊？我把银月弯刀给你！”

　　殷雪娜双腰各插着一把弯刀，她把其中一把银月弯刀扔在床上。

　　玄奘拿起弯刀，双手发抖。

　　“你都摸了人家的手。根据我们精灵族的族规，这第一个摸了手，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你算是我的男人了。怎么能赖账呢？”

　　修罗想起了往事，他当时的确摸了殷雪儿的手，不但摸了手，还搂着她的腰，被她带着在森林里四处飞跃玩耍。难道在殷雪儿心中，她莫非把自己认作未来的丈夫不成？要不然她怎么屡次不顾性命相求？

　　直到死，她都从未后悔过，原来这就是爱的力量。

　　那时她有五百岁了，是成年人。只可惜他当时才四岁不懂事，白白浪费这么一段姻缘。

　　修罗推开门，大义凛然地说道，“玄奘，你不能辜负了这位姑娘，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玄奘一怔，吓得掉了手中的弯刀。

　　“胡说八道，我是出家人，怎么能动了凡心呢？”玄奘解释道。

　　“还俗不就得了。”修罗回答。

　　殷雪娜奇怪修罗为什么会帮自己，高兴地说道，“总算是来明白人了！你帮我劝劝你这兄弟，让他随了本姑娘的心意吧。”

　　“殷雪娜，你和殷雪儿、殷雪韵是什么关系？”修罗问道。

　　“少跟我提那两个贱人！殷雪儿、殷雪韵是我堂妹，也是仇家。具体原因我不想说，反正你少在我面前提她们……”殷雪娜蓦地发怒了，愤愤不平地回答道。她转身离开了丙字号房间。

　　临出房门时，她狠狠地摔了一下木门。

　　玄奘又是一怔，这女人不好惹啊！

　　玄奘还未从惊慌中缓过神来。

　　修罗把当年往事，在不周山遇见殷雪儿，以及之后两年间与她来往的点点滴滴，以及她拼死救护修罗和玄奘，最后替修罗挡的那一道天雷，化作了千千万万的萤火虫。

　　“所以，遇到了真爱。你就好好珍惜吧。”

　　“阿弥陀佛，道理我都懂，可……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你们的创始祖师，叫什么释迦摩尼？”

　　“对啊。”

　　“他不也是成了亲、生了儿子，才出家的吗？”

　　“啊……他是佛主……”

　　“人人都一样，他也太霸道了吧。凭什么他是佛主，他就可以成亲啊。他的弟子们就不行？”

　　“你这……强词夺理。”

　　“我是就事论事。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此时童子火瞳从走廊经过，站在房门口轻轻地说道，“此乃玄学之圣地，两位切勿大声喧哗！”

　　声音虽轻，可分量不轻，修罗和玄奘立即停止了争论。

　　火瞳又说道，“各自回房歇息，夜间不得出门，亦不能互相串门聊天。请李修罗学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修罗讪讪一笑，走出玄奘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出了房门，夜幕降临，大殿、偏殿传来微亮的灯光，长廊和厢房一百步远设有一处路灯，夜色中牧仙岛美极了，一道月光从天上照了过来，撒在了大殿前广场上、走廊和厢房木护栏上，与悬崖下面的雾气混合天成，如临仙境。

　　又过了一刻钟，火瞳给每个房间送去了一个馒头。

　　等火瞳离开了厢房，修罗站在了房门木护栏前，俯视着万丈悬崖下面的白色无边的云雾。这是他平时第一次离家，一个人住在了陌生的房间，几个陌生的人，一个陌生的诡异而美好的世外桃源……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修罗口念咒语，召唤出来两只蝴蝶，他对蝴蝶说了两字“睡吧”然后把蝴蝶打发去冰焰那边了。

　　这整整八年以来，蝴蝶传来都是有去无回，他对蝴蝶说的话，从原来的一大堆变成了简单的一句话，最后就几个字……

　　不知道冰焰是否会原谅他。

　　这天大地大，不知道蝴蝶能否寻到住在幽山腰上的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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