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外有人
李修罗走到榜前一看。
榜上红纸黑字，写着甲等生六人，他们分别是：江离岸、袁冰焰、陈祎、鬼琛、弃和古灵儿。
修罗心想：鬼琛？大唐有姓鬼的人吗？
弃？这个人没有姓吗？
甲等生仅六名，其中竟有前三名中“两名”是自己的故交，荣誉且免费，给家里省了一笔很大的开支。在李修罗看来，朋友上榜比自己跻身甲等还要高兴。尤其是当他看到“袁冰焰”三字出现在甲等生之中，倍感亲切。
可江离岸又是谁，居然位列第一。
李修罗向同在看榜的人，左右打听，无人知晓江离岸家住何处、何许人也。
“高手在民间啊。”一位看榜学子叹道。
红榜旁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字，修罗只看了几个大字“千金律”便没了兴趣，估计是书院院规吧。
大门是一个大牌坊，修罗走向玄奘的时候，有一个外族的黑人在向玄奘问路，“千金书院总院是不是直接沿着这石阶上去就可以了？”
修罗指了指左侧的红字石碑，抢先回答，“看到没，明文规定：非本书院老师弟子，禁止入内；马车仆人官员兵甲，一律禁止入内。”
从署名来看，是皇帝李渊亲笔书写的禁令。
异国黑人说道，“我不远万里，从波斯而来……就是来上学的啊。”
陈祎与黑人学子聊着聊着，带着黑人学子，先行一步。
修罗的车门行李还没过来，只能在大石门下等着。
学子陆陆续续在书院大门之外下车卸了行李，书籍行李等均由书生自己用扁担跳着入内，仆人家属止步于石碑之前，无人相送。书生们自己挑着行李，穿过大石门，一步一步走向山腰的书院正厅去报到。
修罗正无聊，公主的金銮马车到了书院山下的大门口，众人给公主行李。修罗低头看着石碑，装作没看到，没有行李。
金銮马车之后，跟着三个运行李的马车。
公主带这么多行李，如果禁止仆人进去……哈哈，累都要累死她了！等着看好戏吧。李修罗在石碑前幸灾乐祸。
公主欲驱马车进去，被袁天罡劝住了，他说，“皇上有诏令，马车仆人官员兵甲，一律禁止入内。公主殿下，还是随老夫步行进山吧，后面行李马车，我安排人给您把行李挑上山腰即可。”
既然有禁令，公主也只能下了马车。公主后面跟着一位贴身丫鬟。
不是说“仆人”禁止入内的吗？
“李公子。”没想到袁天罡叫了自己。
李修罗回头给国师袁天罡行李，却没搭理公主，“学生给老师行李！”
四人进了“千金书院”石刻大牌坊。
公主问道，“修罗，为什么不给本公主行李？”
修罗还没反应过来，袁国师替他回答了，“公主殿下，这入了千金书院之门，你们已是同为书院学子，既然是同窗，那么在院学子人人平等，也就不能再分尊卑贵贱了，望公主殿下早日习惯了这书院的规矩。”
公主不吱声了。
“为什么公主带着个丫鬟，门口不是写了吗，禁止仆人入内。”
“公主身后的女学子叫长孙紫烟，是乙等生，并非公主丫鬟。”袁天罡为公主开脱。既然都是学子，也算不得违禁。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就是，长孙紫烟凭本事自己考取的千金书院，不像某些人靠父亲捐款此得到的名额。”豫章公主热潮冷风地说。
“说的好像，你自己是考进来的一样？”修罗反驳说。
“你——”豫章公主被气坏了，嘟噜嘴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修罗向国师行李说，“学生先行一步。”玄奘和异国黑人学生并未走远，修罗说完，朝着山腰玄奘的方向跑去。修罗没跑几步，却被挡在石门的余管家喊住了，“三公子！三公子！我们进不去！你回来挑行李啊！”
豫章公主笑了，没想到李府的余管家替她出了一口气。
“死玄奘不来给我搬行李。”修罗跑向回石门，一边跑一边骂道，“有本事，你跟异国黑人私奔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修罗了。”
修罗到了石门下，仆人已为他收拾好行李，并用扁担用绳子系好。
修罗无奈地挑了起来，他平时没干过苦力活，这一下子心中不爽。
余管家还没发声，被修罗制止了，“又怎么啦？”
余管家塞给了修罗一些碎银子，说道，“三公子，钱省着点花。家中田产为了修这书院，八年前就尽数变卖了。虽然老爷近些年，官越当越大，可家中反而不如之前富裕了。舍身冒死，得来这一点点的俸禄。老爷年年在外打仗，养活这李府一家老小，着实不容易。若不是秦王去年赐了一些田产给李家，怕是远远维持不了你在外花天酒地的啊。公子，一个人珍重啊。”
“行啦行啦，你放心回去吧。”修罗不耐烦地走开了，头也不回。
石门有一千步远是非常平坦和宽阔。一千步之后，到了真正的幽山脚下。石头路变成了石阶，石阶由原来的五十步宽慢慢变成了窄，直到二十步宽，即使允许骑马也无法登山。
在途中遇见与自己一样的学子挑着行李登山。
山路极其陡峭高险，石阶两旁是杂草树木。
千金书院的总院在北峰之上，据说攀登两个时辰便能到。北峰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虽可以远远地望见北峰，可攀登上去不易，道路弯弯曲曲，环山绕水。途中经过三处瀑布，两个隧道，一座石桥。修罗攀登了三个时辰，不见书院的总院之楼宇，只见山中多云雾。北峰并非幽山之顶，从山总高来看，也就是半山腰之处。修罗坐在石桥边上，实在是走不动了。
其山如此之险要。怪不得当年修建此书院，动用了五万战俘组成的劳工队伍，花了整整九年的时间，不分昼夜，不分寒暑，日日劳作。据说为了修此工程，死伤劳工达到了五千人之多。
石桥之下是万丈深渊，望不到底。
石桥两侧都是森林，这时从林中走出来一个女子，修罗一看是殷雪韵。奇怪的是，八年过去了，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长高，还是当年五尺的身高。相貌精致，就是矮了一点点。
“殷雪韵，怎么是你？”修罗问道，“怎么过了好些年，你还是这个身高。看样子，一点也没变化啊。”
“我才三百岁，能有我这个身高，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我姐姐殷雪儿在三百岁的时候，比我现在矮了整整一个头呢。”
“我还以为你……才七八岁的小孩呢。”
“我们精灵族的人可活一千八百多岁，最长寿命可达两千岁以上。三百岁不算大，要五百岁才成年。”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是精灵，肯定是守护幽山这片森林啊……山上之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普天之下，没有什么比我更熟悉这片山峰了。”
“行。”
“不要去幽山的西面，那个地方是通往鬼族圣地冥地的另一个入口，诸多妖魔鬼怪……”
“跟不周山一样有骷髅兵？”
“比骷髅兵恐怖多了。我来这就是负责通知一下你一声。先回去了啊。”殷雪韵转身，消失在了阴霾的森林之中。
李修罗心想：唉，继续走吧。
李修罗挑着担子，继续向前。他终于在距离北峰不足一千步的地方追上了陈祎，却不见异国黑人。
“那个皮肤如黑炭的家伙呢？”修罗气喘喘地问玄奘。
“那人叫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波斯国在大唐帝国的留学生，汉名音叫，江离奥。书院的老师在公榜的时候，误写成了‘江离岸’，于是他将错就错，自称‘江离岸’。Antonio，大不列颠语言。多谢了这位江离岸同窗，他告诉我，波斯国和其他阿利伯国家，很多地方使用的是拉丁语和阿利伯语，唯独天竺国用的梵语，因而，让我有了主修学科的方向啊……”
“他就是千金书院榜首的江离岸？”
“他这个榜首，估计是皇帝出于异国邦交的需要，亲点的榜首。凭本事，真正榜首应该是第二名那个人，袁冰焰。”
“啊？冰焰是真正的榜首？！”
“就是今天你追着喊‘冰焰’的那名相貌俊秀的白衣女子？”
“是啊。”
“看你对她挺上心，她好像对你……不怎么样啊。”
“她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主要是八年前，父亲被抓入狱中，为了救父亲，母亲去□□求情，秦王妃给我和那时没还册封公主的女儿章儿定了这门娃娃亲。此事被冰焰知道了，其父母不允许她与我再往来……唉，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没准过了几年……唉，我不得不娶豫章公主。几年来，想起这个事，便挺揪心的……”
“你跟别的女人定亲了，若我是袁冰焰，我也不会跟你来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啊。”
“你怎么帮冰焰说话。”
“我就事论事。”
“咱们换个行李吧，背这么沉的东西……累死了……”
修罗与玄奘换了行李，继续登山。
修罗发现箧衍空空的，才几本书而已，“猴子呢？”
“被我放生了。”
“冰焰说它是灵石猴，你怎么把它放了？”
“你看山清水秀的，漫山遍野都是树木，猴子正好在此地生活啊……”
“石猴，它是石头做的吗？”
“不像是石头啊。”
他们又走了两刻钟，才到了千金书院总院大门拿了一张宣纸，在一位老师那里做了登记。他们目的地在位于鬼王峰顶部的千金书院牧仙门，此山腰处的千金书院为总院。除了在此报个名额外，他们还要继续爬山赶路。
修罗有点口渴，想喝水，于是跟报名处的老师讨要水喝。
结果报名处的老师说要一两银子一碗水。
于是换成了玄奘去要水，一分钱没花，要回来了一大碗水。
修罗有点怀疑，问道，“为什么我去要水喝，他们收钱，你去，免费啊？难道就因为你是和尚？”
玄奘回答，“不是。老师说小公主殿下吩咐的，他也不好违背啊。你要不要去求一下公主啊？”
“才不要。你说着小公主这么刁钻，她父亲母亲怎么不好好管教管教啊？”
“她父母天天在外面打仗。”
“她爷爷呢？”
“她祖父是当今圣上，外面天天打仗，哪有时间管她啊……”
“算了，当我没问，继续赶路吧。”
换成了箧衍，修罗的确轻松了很多。玄奘也没有怨言，跟在他身后。
北峰山顶地势平坦，方圆有一里地是平石，估计这也是为什么选择在此地修建主书院的原因，学子生活区的厢房和别院，修建在附近另外一个叫“风无痕”的山峰之上，与修罗他们去巫女峰的方向相反。
修罗远远望着在雾中半隐半现的“风无痕”上的建筑物，如临仙境。
北峰，又叫雁回峰，传说大雁经常在此上空盘旋。雁回峰有铁链悬桥连着另外山峰巫女峰。走在摇摇晃晃的铁链桥上，修罗和玄奘又遇见了一位精灵族的女子。此女子比殷雪儿高出了一个头，身材火辣，白发披肩，估计是成人精灵。
自从殷雪韵口中说出“五百岁才成年”，修罗瞬间感觉眼前这女子老了许多，这五百岁若是换成凡人，都不知道死去好几轮了吧。
“你们也是牧仙门的学子？”女子问道。
“是啊。你们精灵族的人都是女子吗？”修罗问道。
“十有八九吧，怎么你见过很多精灵族的人？”女子反问。
“是啊。好像他与精灵族的人很投缘啊。”玄奘说道，“听说精灵族的人擅长召唤山间生灵，擅长治疗，可是真的？”
“小和尚是？”女子问道。
“我叫玄奘，你可以叫我玄奘法师或玄奘大师。”玄奘也不谦虚。
“哪有自己叫自己大师的。”女子噗嗤一笑。
三人结伴而行。
过了铁链桥，穿过一个石隧道，他们眼前一亮，到了巫峰上有祭坛。巫峰之侧的别院盖有一处大型的别院“国师府”。据说这是国师袁天罡、徒弟李淳风当年隐居修行之处。修罗心想，冰焰是不是也住在这儿啊？
于是他多看了几眼建筑物，感觉跟长安官员们的私人宅院差不多，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国师曾在此地，祭天求雨。”女子八卦道。
修罗和玄奘没有说话，三人沿着石路，过了祭坛，眼前又是一座大型的石桥。他们穿过石桥走了一个叫“幽云台”平坦宽大的石台。
奇怪的是，平台三面悬崖，除了石台连接来的路——大型石桥之外，没有出路。修罗和玄奘放下行李，正在他们踌躇之间，一位年轻的童子骑着仙鹤从山峰之上飞了下来。原来鬼王峰没有修石阶，只能骑着仙鹤飞上顶峰，而且不能带行李飞行。
一只仙鹤最多乘坐两人。于是童子与修罗两人乘一只仙鹤。玄奘与精灵女子乘一只仙鹤，飞往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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