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帝说,要给一个开始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G市在下过一场雨后全市的气温骤然下降，前些个日子方夕婷还只穿件毛衣，看到江白穿棉衣还特别不厚道的嘲笑江白，这几日气温一个大转弯，冷得方夕婷进了办公室就想扎根在里面。
苏霓的预产期越来越近，肚子就像塞了个气球，圆鼓鼓的。方夕婷有时间就去医院陪伴，陪着苏霓做检查和她说说话。
今天下了班，手头的帐处理得差不多，方夕婷在公司楼下的水果店帮苏霓挑着苹果。“方夕婷”，听到有人叫自己，方夕婷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转头就看到贺之坤牵着董薇站在自己身后“你们也来买东西？”
“嗯，对啊，你还吃，当心胖死啊，胖子。”
方夕婷气呼呼的看着贺之坤“你说你是不是嘴贱？！”，董薇在旁边捂着嘴笑，“你可以锤他这个脑残。”。贺之坤轻拍董薇的头骂道“你个二货，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方夕婷从包里拿出零钱给老板，麻木的屏蔽掉身后的场景，方夕婷把口袋递向贺之坤和董薇中间，“吃苹果。”，贺之坤摆摆手“不吃了，太冰了。”，方夕婷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说给你。”，董薇很大方的拿了平面的苹果“某些人自恋呗。”
贺之坤提着董薇买好的东西问方夕婷“去哪儿啊，我送你。”，方夕婷摇摇头“不用，不顺路，我去医院看朋友。”，董薇插进话来“没关系的。打车还要等好长时间呢。”，贺之坤推搡方夕婷上车“你个胖子啰嗦什么啊！”
站在医院门口，方夕婷微笑着向贺之坤他们道别，转身后方夕婷略微伤感。
其实今天正好是第十个年头，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开始不同的生活了，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我们的空白也越来越多，那个你微笑着对我说话的下午，早就走的找不到踪迹了。那些深深挂念的回忆，不过是在长长的岁月里我们自己添加了太多东西进去，其实回忆本身没有什么特别，我们爱着的是我们记忆里的那个人，所以干脆就将剩余的喜欢留在回忆里，不会过质，不会消失，那个盛夏午后你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将永远留在我心里。
苏霓靠在病床上嘲笑方夕婷削苹果削得难看“哪有人削苹果削成你这样的啊，本来挺大一个苹果被你削去了一半。”，方夕婷把苹果塞进苏霓的嘴里堵住她不让出声“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鬼闹鬼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残。”
苏霓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扔给方夕婷“我真得问问你，你和林牧怎么样了？杨绍那边还有设么举动吗？”，方夕婷很不淑女的咬掉一口苹果“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哪来那么多问题？杨绍的事已经翻页了，至于林牧......”说起林牧，方夕婷停顿下来仔细斟酌一番后缓缓开口道“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躺在病床上的苏霓激动地坐起来，开心的问“你告诉他了吗？那，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方夕婷沉默地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天时地利都不和啊。”方夕婷打趣道。
“你别扯话题，你给我老实说。”
方夕婷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果汁“我不知道，我其实是有些怕。”
“怕？怕什么？”
“怕离别，怕短暂，要是真谈上恋爱两个人发现性格不合怎么办？如果太幸福的话，要是以后失去怎么办？我担心自己做不好。我喜欢别人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喜欢，可是相处在一起不能仅仅只靠喜欢啊。”方夕婷捂住眼睛直摇头
“你没有谈过恋爱，会胆怯是一定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怕有人离开，不怕得不到会失望，也不会因为有就得意忘形。可是如果我身边多了一个人，我真得很模糊，不知道怎样相处，两个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都没有思路。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一个人了。”
苏霓拉住方夕婷的手放在自己圆鼓的肚子上，满脸柔情“这里有一个生命，我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充满诱惑和陷阱，但我还是希望他能亲自来这个世界走一走，体会他自己的人生。不要去以别人的爱情为蓝本，谈你自己的恋爱，有问题了就解决，有想法就要告诉他，有爱意就要表达。你这再不谈恋爱是要心理变态的。”
方夕婷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你才变态呢！”说完两人很幼稚的嬉闹起来，结果被巡房的医生怒视一眼，方夕婷赶紧退到窗户边。
身后医生在替苏霓检查，方夕婷站在窗边，悬挂在屋顶的白炽大灯投射一道白茫茫的光束，好像许多年以前，她也这样站在窗边看着这样的灯光，不过那时是在继父的葬礼上，耳边飘着哀乐，空气中弥漫香蜡纸钱的味道，那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
单身是什么？方夕婷已经过了二十五个光棍节了，刚开始还借着这个名义去海吃一顿，越到后来光棍节不过就是星期几罢了。也许刚开始方夕婷觉得的单身是深夜在医院无人陪伴，是快乐与委屈找不到人倾诉，但是我们都会学着习惯寂寞，这些之前觉得难熬的事到后面就变成越来越微不足道的小事。后来自己懂得感冒吃药，懂得添衣保暖，懂得按时吃饭，自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所以，独自飞行便要更勇敢，我们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强大，但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脆弱，我们咬着牙走过的那些日子都是我们心里坚强的基石。
深秋真是冷啊，风簌簌的吹卷起路边的落叶，寒风从□□着的小地方使劲往里灌，回家途中的方夕婷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给龙朗威打电话，电话接通的声音很熟悉“林牧？”
林牧在电话那头带着笑意“嗯，找朗威吗？他战友来部队看他，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方夕婷把衣服的拉链拉高一些“不用了，你帮我给他转告，医生来检查说苏霓和孩子的情况很好，叫他不要担心。”
“好的，苏霓情绪怎么样？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医院？”
“还不错吧，只是一天到晚很麻烦的要吃这个，吃那个的，我进屋了，外面好冷啊。”
“冷就多穿衣服，回去烧壶热水，不要喝冰的，自己不要感冒了。”
“好的，我就差没裹床棉被了，不用担心的。”
挂了电话，方夕婷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这样的叮嘱在这半年的日子里从未间断，这半年来，林牧温柔，缓慢，坚持的追求自己，偶尔的见面林牧会送上一两件令自己欢乐的礼物，像是自己一直想吃的蛋糕，像是自己一直想买的书。他从不强迫方夕婷去给予回复，方夕婷能看得出林牧愉悦的神情是如此的真挚。可是胆怯让她只想到保持距离，不让自己深陷进去。
林牧翻看着方夕婷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内容不是很多，有方夕婷自己拍的风景和朋友的自拍，偶尔会有抑郁的文字，但多的都是开心的事。
林牧利用闲暇时间去看方夕婷推荐的电影，去看她喜欢的书，这些都不过是为了离她近一点，有限的见面是林牧最重要的事情。
偶尔林牧回部队时会故意绕一个路去到她家楼下看看。有时她会在家，灯光亮着偶尔能看见她的身影，有时不在家，林牧就会坐在石椅上出神。或者林牧会去到方夕婷的公司，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到来，只是把车停在阴影处，看到方夕婷和同事开玩笑，看到方夕婷站在贺之坤身后注视很长时间。
林牧心里的心疼比嫉妒更重，他想给她一个拥抱，想把她放在心里这样就可以用尽生命陪伴她，也许之前林牧还只是觉得两个正好合适的人应该在一起。可如今他与方夕婷相处时间越久，他就越来越多的发现方夕婷身上那些美好的地方，那些他从来都不曾接触到的闪光点。他很心急，可是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让方夕婷也爱上他，他突然茫然了。
在医院遇到萧明凯的时候方夕婷正帮苏霓打热水回来，她没看到萧明凯，只是走到半路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五六年过去了萧明凯似乎没什么变化，戴着一副眼睛，褐色的呢子风衣，身边跟着不少人。
“好久不见了，萧董。”。
萧明凯支走身边的助理，只留下他和方夕婷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不用那么客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喊我萧哥吧，四五年没见，你也长大了。”
方夕婷呵呵笑着“我能理解为你在说我老吗？”
“夸你呢。怎么家里有人住院？”
“嗯。苏霓…..苏霓怀孕了。”
“这是高兴的事儿啊，方便吗？我想去看看她。”
苏霓躺在病床上嘴里吃着橘子，听到开门声，随意的说着“夕婷，我想吃烤鸭了，你帮我问问医生我可以吃不？”
“还是那么喜欢吃烤鸭吗？”
意外的声音让苏霓呆楞住了，那个人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时她都还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
方夕婷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摊开双手“我们在门口遇到的，你们先聊，我去买些东西。”说完退出了病房。
深秋的医院并不似那样的清冷，方夕婷坐在医院门口的小吃摊上看着过往神色各异的人，店里的服务员有些无精打采的送来菜单，店内的暖气徐徐吹出风，温度渐渐升高，方夕婷把围脖给摘下来搭放在腿上。
坐在方夕婷斜对面的是一对情侣在争吵，声音颇大和愤怒。女孩责问男孩为什么要和那个女生那么亲昵，男孩边安慰着边解释，方夕婷提提嘴角，夹起砂锅里面的丸子放进嘴里。
抬头的时候看到俩人和好了，女孩靠在男生的肩膀上轻声道“你以后不要骗我好嘛？我不该朝你乱发脾气的，我相信你的。”然后拿起筷子夹起米线喂给男孩“明天我早上起来给你做早餐。”，男孩眼睛看了看四周，不好意思的吃下食物，他握着女孩的手“那明天下班晚餐就我包了。”十指紧扣，肌肤相对，真好。
方夕婷下意识的向自己身边看看，周围只有寒冷的风和油腻的地板。这样的场景很普通不是吗？多想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境。
她常常忘记自己是女人，该她搬的东西，该她处理的困难她从不逃避，也不爱求人。不是不想谈恋爱的，她也想找一个人什么都不干就让他那么养着自己，可是有时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让自己讨厌。没有谈过恋爱，时间越长就越会忘记爱情的感觉。就觉得自己不再需要爱情了，因为习惯了孤独，孤独都不是最大的敌人了，更何况生活里需要自己面对的困境。
这十年的时间，贺之坤都活在自己的心里，尽管她已经到了不得不去面对自己感情的地步。所以方夕婷觉得林牧对于自己的不同是在于，她想谈恋爱的想法因为林牧重新活起来了。那个自己都快感觉不到的情感，现在也开始使自己疼痛，迷茫，我们不敢向前的一步，只是因为我们缺乏勇气。
回去的时候，正巧撞上出来的萧明凯
“你要回去了萧哥？”
“嗯，她挺好的，我也放心了，你看看你这几年还真是长大不少啊。”说着抬手拍了拍方夕婷的刘海，“我们公司人力资源的总监一直都提起你。”，方夕婷哈哈笑着“我的跳槽费高着呢。”
“鬼丫头，行了，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进了病房，苏霓正起身吓得方夕婷立马冲上去扶住她。
“喂喂喂，我还没那么严重好吧。”，方夕婷把苏霓按坐在床上，“就那么几天了，你就好好的。怎么样，你们还好吧？”，苏霓放下水杯抱在怀里“婷婷，时间真是快啊，一眨眼我都为人妻，为人母了，萧明凯的女儿都要上高中了，还真是快啊。”
方夕婷挽着苏霓的手臂，自嘲道“是呀，我都快奔三了。这一想觉得好多事情都过去了。”
青春珍贵，正是它独一无二，正是它从来不给你后悔的时候。那时候排斥青春幼稚，等到回过神来时，无论我们怎样哭着追逐，都追不回青春了。
预产期当天方夕婷下了班就提着给苏霓买的鸡汤急冲冲赶往医院，刚到走廊就看到一众医生护士跑来跑去，她推开苏霓病房的门，床上空着，里面站着两个军人，军衔是少校的军官走上前对方夕婷说:“你好，我是龙朗威的战友张航儒，嫂子要生了，伯父伯母送嫂子去手术室了。”
方夕婷没遇到过这样突然的情况只是“嗯嗯”回应，把手上的鸡汤放在桌子上，呆滞一秒转过头“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是说嫂子要生了，现在在手术室里面。”
方夕婷这才回过神来:“那我们就不要站在在这儿了，我们去手术室那等。”说完匆匆走出病房。”
在手术室门口，龙朗威的父母焦急的走来走去，不停向产房张望，方夕婷赶紧宽慰他们，又扶他们在椅子上坐着。她其实内心也紧张得不行，东张西望的感觉大脑空白。
看到站在一侧的张航儒二人，偷偷打量一番“你们好我是苏霓的朋友，我叫方夕婷，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张航儒和姚猛敬了个军礼“龙首长，龙夫人，方小姐,我是张航儒，我们是代表军区来看望嫂子的，龙朗威同志有任务，没办法立刻赶来。”
“这样啊！你们要还有事就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和小苏的朋友。”龙父大手一挥
“没关系的龙首长，我们不着急，我们在这陪你们一起等，回去也好汇报给龙副营长。”
听到手术室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张航儒和姚猛没忍住跳了起来，把在旁边的方夕婷和龙朗威的父母给吓一跳，让方夕婷不免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被精神科医生给带走。
没多久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走出来问道“谁是孕妇的家人？”，五人立刻涌上前。
“是我，我是他爷爷。大人小孩都还好吗？”龙彪回答道。
“大人小孩都平安，是个小女孩。”
说话间大汗淋漓的苏霓躺在推车上推出来，方夕婷立刻走上前握住苏霓的手“太好了，一切都平安！”
苏霓虚弱的咧嘴微笑，缓缓说着“夕婷，你帮我看看孩子好吗？”
那个被包裹在毛巾里的孩子，脸色红通，皮肤都还没平整开来，被龙朗威的母亲姚云淑抱在怀里眼睛闭着哇哇大哭。
方夕婷没敢接过孩子抱在手里，她实在怕自己手抖把孩子给摔了，只是就着姚云淑的手轻轻碰触孩子柔嫩的脸颊，这才又走到苏霓身边摸摸苏霓的脸“你安心睡会儿，孩子很好呢。”苏霓听到这句话，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和疲惫的身体安心睡去。
张航儒和姚猛回到军区，刚到楼下就看到办公室的灯亮着，两人撒丫子往上冲，张航儒一脚踹开门“龙朗威！嫂子生了！”，龙上尉拿着水杯大脑短路中，咽下口中的水才回过神！放下水杯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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