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佳人旧阁

　　绿竹手中捧着的字画最后全被苏明翰收到书房与幕僚细细研究，而苏白卿名义上的“母亲”严氏严婉在苏明翰离开后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许多，带着苏白卿随手挑了几个婢女便借由家中事物繁多离去了。

　　柳妈妈作为严氏的陪嫁嬷嬷，代替严氏继续领着小姐们前往苏白卿的院子。苏白卿本就是苏明翰的嫡长女，生母更是明珠公主，若非旧事，如今怎么也该是郡主了，此朝回京若她不犯大错，身份回归也并不会迟，所以这吃穿用度也合该是苏家这一代小姐辈里最好的，小姐们跟着也是为了瞧瞧这院子究竟是如何奢华。

　　“大小姐，这里便是了。”柳妈妈身子朝苏白卿福了福，然而没等苏白卿出声柳妈妈自己便起了身。绿竹见此向前迈了半步，娇斥道：“柳妈妈，大小姐尚未出声，你身为奴婢怎可以擅自起身？”

　　柳妈妈板正着脸，不慌不忙回道：“老奴当年为了夫人孕间不受路途颠簸，背着夫人走了近百里路，落下了这不可久蹲的病根，老爷和夫人特许老奴府中行礼可自行起身，这些事情府中小姐们都是知晓的。老奴虽已年迈，可大小姐毕竟身份尊贵，纵然在乡下养了这些年，但是丫鬟的规矩倒是一点子也不肯落下的，倒是老奴倚老卖老叫大小姐笑话了。”

　　苏白卿拦下了满脸怒容还要上前的绿竹，朝着柳妈妈轻声问道：“白卿虽久不在京城，绿竹却也是那位”安隐士“临行前带过去细细教了规矩的，若是有何处不妥当的，嬷嬷说与白卿，白卿回去再教这丫鬟便是了，此刻还是先进院子吧！免得错了主次，耽误了各位妹妹们，叫人笑话了夫人的治家不严。”

　　柳妈妈抬眼看苏白卿，“大小姐说的极是，诸位小姐请随我来。”

　　苏白卿拍了拍绿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倒是对这个柳妈妈多了几分兴趣。

　　“此院名为”明珠苑“，是明珠公主当年在苏府特意开辟的独立院子，明珠公主身为皇家贵胄，每月宣驸马次数有定，所以建了这个院子，以游玩为名居住于苏府，也算是开朝以来公主的独一份了。”柳妈妈说着旧事似也有所感怀。

　　苏白卿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嬷嬷在府中很久了么？”

　　柳妈妈的脚步顿了一瞬，“奴婢与夫人一同进的府。”

　　苏白卿摸了摸院子里盛开的双头牡丹，叹道：“初春就能让牡丹盛开，这院子，夫人费心了。”

　　还在等苏白卿接着盘问的柳妈妈听到她这么回应，一时间竟也摸不清这大小姐的性子，只得回道：“大小姐喜欢便好，夫人不辛苦。”

　　苏白卿“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与小姐们逛院子品茶，还听了不少京城贵女间的趣事，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兴致来了随口一问而已。柳妈妈却不敢大意，等众位小姐尽散去了，才上前辞别说是要回夫人屋中伺候。

　　苏白卿笑得不谙世事，懵懂地朝着柳妈妈道：“嬷嬷有事自去便是了，何故一直候着白卿呢？夫人手边缺人伺候自然是这府中第一要紧的事了，绿竹，快些送柳妈妈出去吧！”

　　“是，小姐。”绿竹来到柳妈妈身边，“嬷嬷，请吧！”

　　柳妈妈走到房间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傍晚，那孩子端坐于主座，斜射的暖黄阳光只能照亮那房子里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潜伏在黑暗里蠢蠢欲动，她的脸也在那对半的光里模糊不清，只是柳妈妈总觉得那双眼中载着的是满满的恶意与不屑，房间里的沉梨燃香悠悠，房间外也能嗅到一二。那比少女声线略低沉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怎么？嬷嬷丢东西了么？”

　　“回大小姐，并无。”

　　“那便去吧，不要叫夫人等的急了。”

　　“是。”柳妈妈不敢再多看，径直出院子回去了。

　　“绿竹，今日你太莽撞了。”绿竹送完柳妈妈刚回到房间内便有声音从暗处传来。

　　“绿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藏好你自己，别给小姐惹麻烦。”绿竹一改人前娇俏可人的模样，怒声斥道。

　　“此时院子中奴仆还不多，你们尚可吵一会儿，再过一刻便有人要进来打扫，我不希望那时候你们还出声。”苏白卿从主座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警告了两位婢女之后，在房间内慢慢踱步。

　　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北靠墙一张红木雕花大床，黄色帷帐被踱金缠枝莲花帐钩勾起，床旁梳妆桌上摆着西洋新进的琉璃镜，苏白卿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沉梨香，思绪慢慢地平稳下来。

　　曾经她带着对父母的憧憬与期待，一路坐着马车从乡陲小镇颠簸到京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亲切温婉的严氏，严厉刻板的父亲。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严氏对她关怀备切，她初到京城因为“舟车劳顿”病了几日，严氏就在这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照看了她几日，自此她把严氏当成亲生母亲对待。可这一切都是严氏的计谋，她前世太傻太蠢，因着严氏的挑拨，对亲生母亲明珠公主猜疑怨怼，母女离心。明珠公主气得一病不起，不久便离世了。苏白卿失了依仗，严氏也不再惺惺作态，随意指了个京城闻名的“肺痨侯爷”欧阳飒做嫡妻，苏白卿终于看清了严氏的嘴脸，可嫁了人才发现，从她到京城的那一日起，严氏就已经给她下了药，什么没日没夜地照看，是要亲眼看着她喝下那绝她子嗣的药汤啊！

　　严氏要她们母女离心，要明珠公主背负骂名，要她断子绝孙，要她不得夫家扶持！她居然都做到了！

　　好恨！好恨！恨一身所学无处施展，恨有眼无珠识错人，恨没有早些醒悟……愤怒和仇恨会使人丧失自我，苏白卿也不例外，严氏最后还是丢了性命，只是自己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火中涅槃，她一心求死，却宛如大梦初醒，梦回今朝，她又要上京了。

　　重来一次，也好，也好啊……

　　“绿竹，过来替我梳妆，公主该派人来了。”

　　“是，小姐。”

　　－－－－－－题外话－－－－－－

　　emmmm简单提了一下苏白卿是重生的，至于前世发生的事情会慢慢写到的。不过毕竟是前世，所以笔墨不会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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