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绿竹绿冰都是一点即通的人，细细数过这四月来京城的大事，不是苏白卿是当事人，就是苏白卿牵涉其中。当下就明白苏白卿所说的意思，小姐在京城中如此招摇可不是什么好事。
绿竹忍不住嘀咕两句：“都是他们招惹小姐，小姐这才反击的，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小姐招摇了？”
苏白卿收起团扇，似笑非笑地答道：“你是局中人，自然看得清。可惜局外人看的都是些雾蒙蒙的东西，起先许会因为我长久在外而心生怜惜，后来看着我周围的人挨个吃苦头，自然是会对我心存怀疑的。”
绿竹气鼓鼓地说道：“小姐不必理会他们！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的。”
绿冰却摇头，“薛大小姐都来找过小姐了，为何明珠公主却一直不露面呢？何况听绿竹那日进宫的情形，柴桑郡主竟然敢对明珠公主的嬷嬷动手，恐怕这其中还有不少隐情。”
苏白卿想到明珠公主，眉头也渐渐紧蹙，她的生母，前世都未曾多加接触，重来一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她却像是披了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楚。
就在屋中四人沉思之时，门上传来“嘟嘟”的叩门声，珠儿最先迎过去问道：“是谁在门外？”
一个小丫鬟脆生生的声音答道：“珠儿姐姐，是我啊！”
珠儿眉梢泛起喜色，转身向苏白卿解释道：“大小姐，是去文茵院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了。”
苏白卿听见这话并不欢喜反而神情发冷，珠儿这丫头何时学会越过主子对下面的人发号施令了？绿竹和绿冰也发觉到其中的一些不对来。
珠儿没发现苏白卿神情有变，只顾着把那丫鬟迎进来汇报消息。
那丫鬟确实是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严氏和柳妈妈清查文茵院不过就是刚刚开始，这丫鬟就已经嗅到了其中危险的气息回来禀报了。
“柳妈妈倒也没明说，只提夫人丢了一样重要的首饰，觉得文茵院里有下人手脚不干净，趁着天还没黑要将东西搜出来。”
那丫鬟说事情有条不紊，听着她描述的话，在场的几人都能想象到柳妈妈那副在下人面前嚣张的嘴脸。
绿竹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柳妈妈在小姐刚进府的时候还不肯行礼呢！说她把自己当半个主子看也没错。”
绿冰沙哑的嗓子却有股令人镇定的魔力，“这柳妈妈伺候大夫人多年，自然觉得自己与旁的下人不同，自以为凌驾于其上。故而对着主子卑躬屈膝，连孩子死了都不敢多言，可对着下人又厉声呵斥，总有一天要在这事上栽跟头。”
“往后是往后，这次文茵院处理杂草的事大夫人全交给柳妈妈处理，恐怕她会趁机除掉不少平日里与她不和的人。”苏白卿感慨一声。
那小丫鬟见缝插针地讨好道：“大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奴婢出院子时，柳妈妈正抓着平日里与自己矛盾最多的妈妈吵个不停呢！”
其实这小丫鬟挺会拍马屁的，可惜她这话说的不太是时候，听的对象也是个看遍人世冷暖的老手，所以一点水花也没激起。
好在赏赐是只多不少，绿竹领着她去拿赏赐，她虽然有些遗憾没能欢欢喜喜地去了。珠儿经此才察觉屋中氛围已大不同，特别是那丫鬟离开屋子后，空气就仿佛凝滞一般，她连呼吸都要放轻。
良久无言，珠儿想许是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情，便老老实实地跪下来，垂头丧脑地等着训斥。
看见她这一副委委屈屈又甘心认错的模样，绿冰常年冰封的脸都要笑得裂出一条缝来。“珠儿，你做错了什么吗？”
珠儿摇摇头，但是觉得不对，又点点头，点头后头垂得更低了。
绿冰又问：“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是错了还是没错啊？”
珠儿瓮声瓮气地回道：“大小姐不会无故发火，所以一定是珠儿做错了，可是珠儿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望大小姐明白示下，叫珠儿死个清楚明白。”
说至最后已有泣音，看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会被苏白卿处置至死。
苏白卿对此也是哭笑不得，“看来最近几日的血腥手段确实是让府中的下人们怕我得很，竟犯了过错就会想到死上，但是让我猝不及防。”
珠儿听苏白卿这话的意思，难以置信地抬着泪眼呆呆问道：“大小姐果真不杀我么？”
苏白卿无奈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何时学会隐瞒主子做事了，还尚未有杀人之心。”
珠儿又呆住，想明白苏白卿为何不悦后急急解释：“绿竹姐姐和绿冰姐姐都能为大小姐分忧，只有我什么都做不了，那名探听消息的丫鬟平日里就讨主子们喜欢，奴婢便想让她也讨大小姐欢心……”
珠儿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从绿竹一直陪伴在苏白卿身边照顾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到绿冰武功高强护着这偌大的明珠苑，谁都不敢轻易闯进来；又说自己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还占着苏白卿贴身丫鬟的位置，一时着急就失了分寸……
苏白卿暗暗叹一口气，上前扶起了犹在自怨自艾的珠儿，语重心长地说道：“珠儿，苏府中的下人何其多，可最终留在明珠苑主堂的却只有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珠儿摇摇头，这件事也是她最想不明白的。
绿冰看不过去，为她说道：“普安寺那一夜，你一直守夜守至迷香进屋，后来更是因为你的拼死挣扎，小姐才能提前防备，逃出那堆人的追杀。能在危险中豁出性命替主子示警，珠儿，你比你想得要厉害得多！”
珠儿难以置信地看向绿冰，绿冰比绿竹稳重，平时也极少与她说话，现在这样的关头却是绿冰开口替她说话，她自然心中震撼。
“那些都不是什么，谁都能做到的，我从前只会看门，现在也不会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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