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夫人中风?

　　苏白翎视线在福嘉堂里乱飘，有不少奴婢从她身边经过，她们合力将祖母从地上扶起，有人呼喝着要水，有人惊叫着“老夫人咳血了！”，而她只觉得自己这一颗心，漂浮在半空中上上下下无处安放。

　　下人们乱作一团，老太爷来了之后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

　　“乱什么！大夫等会儿就到了，先把老夫人扶到里间的床上去，放下帷帐再等大夫来，天又没塌下，怎么个个的这么没用！”

　　老太爷一出现，福嘉堂的下人们仿佛又找回了主心骨一般，按照老太爷的吩咐把老夫人挪到床上，放下黄色的帷帐，苏白翎最后看见老夫人的样子，是嘴歪眼斜的。

　　这分明，就是中风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还跟她谈笑风生的祖母怎么就突然中风了！刚刚祖母在同她说什么？好像说的是——苏白卿！

　　苏白翎眼睛瞪大，感觉后背似乎窜上了一条冰凉的蛇，她抖着手去摸，却只摸到了自己不知何时汗湿的衣襟。

　　苏白卿还真能有什么神通不成，就连祖母这样的人物都不能将她降服反而要为她所制么？

　　苏明翰和苏明德很快也来了，苏明翰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听见消息后匆匆赶来；而苏明德的脸上，还有未洗干净的红唇印，不难想象方才他在做些什么。

　　两人进屋后就看见帷帐中微微隆起的人形，都是疾步向前，只不过苏明翰在床前犹豫着停下脚步，苏明德却一把掀开帷帐，看着老夫人这幅样子，顿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明翰看一眼老夫人，满面复杂地将帷帐又拉了起来，在苏明德的肩膀上拍两下以作安慰。

　　老夫人这幅样子，明眼人都知道是中风了，中风痊愈之难，堪比登天，无论今日请来什么样的名医，对老夫人来说，都是于事无补。

　　苏明德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能够纨绔至此全是依靠溺爱他如命的母亲，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母亲从此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他在府中将来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哥不喜他，父亲虽然也喜爱他，但是父亲更看重的永远都是大哥这个光耀苏府门楣的儿子，将来会怎样呢？苏明德发现自己一直安心躲在母亲的庇护之下醉生梦死，现在母亲出事自己竟然束手无策，只能呆立在这里！

　　苏明德越是无力越是恼怒，若是母亲没有中风不就好了么！环视一周，除去畏畏缩缩跪在地上的一堆下人，就是苏白翎了。

　　“老夫人是怎么发病的？”苏明德怒声问道。

　　下人们吓得抖了抖，虽然卉珍不想出头，可是当时她离老夫人最近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她只能出来回话：“当时老夫人正和二小姐说话，老夫人笑得开怀，可是老夫人想要再喝茶时，奴婢却发现茶壶中没有水了，奴婢正准备去添水，老夫人突然咳嗽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形状可怖……奴婢们见此都乱作一团，后来、后来老太爷便来了。”

　　听卉珍这么说，和中风的老人们倒是没有什么区别，突发、只是老夫人运气不好么？

　　老太爷、苏明翰和苏明德三人纷纷皱起眉头，恰好此时大夫也来了。虽然知晓于事无补，但是众人还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那大夫，期望老夫人并不是中风。

　　可惜事与愿违，那大夫只是搭脉片刻就收手捻着胡须叹气道：“这是中风了，以后须得注意不要让这位夫人再受风，否则会更严重的。”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苏明翰难掩失望的神色，但还是礼数周全地冲那大夫道：“多谢大夫，还请留下平日里用于我母亲养身的药方，苏府绝不会亏待大夫您的。”

　　那大夫瞧得苏明翰这一身名士风流的模样，也心喜拜道：“苏老爷折煞我等草民，能为贵府老夫人看病是我的荣幸才是。”

　　苏明翰尚且能控制情绪，苏明德可就不行了。

　　只见他赤红着眼睛，双拳紧握，但还是咬牙说道：“府上不是有位公孙先生吗？他不是号称能治各种奇病么？为什么不请他来看看母亲的病？！”

　　说到这个苏白翎总算是有可以插话的机会了，对于这件事她也是气愤不已，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个公孙先生傲气得很，说自己是为了大姐姐才来苏府的，府中旁人的病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奇病，平日里没什么事就不要过去打扰他了。”

　　苏明德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她那些小情绪，直接抓住苏明翰的衣袖，急急道：“母亲这是中风，已经算是奇病了，大哥你快去请那位公孙先生啊！”

　　老太爷看着苏明德在外人面前也这么不懂事，忍不住重重敲了一下拐杖，“苏明德！”

　　苏明德愣愣转头看向他，再看着犹豫不决的苏明翰，突然笑了起来，怪异的笑声戳得屋内人们心里发慌。

　　老夫人已经中风了，难不成三老爷还要发疯不成？苏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苏明德笑了半晌，笑得直不起腰，眼角都有泪花泛出。

　　“你们是不是都不想救母亲？”苏明德挨个伸手指向老太爷、苏明翰。“就因为母亲溺爱我么？大哥你就这么恨我和母亲？恨到现在连母亲都不愿意救？！”苏明德盯着苏明翰说道。

　　苏明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说的话，若说母亲中风他心中没有欣喜是不可能的，毕竟母亲这么多年来几乎只看得到三弟这一个孩子，自己心中焉能无恨？

　　“三弟，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他还是得这样无力苍白地解释，因为老夫人也是他的母亲，他又怎么可能不希望她长命百岁？

　　没想到苏明德根本不理会他的回答，又对着老太爷说道：“父亲！你最看重大哥，他是苏府的门楣、是苏府的荣耀、是苏府的支柱，而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讨喜的幺儿。喜爱时你就逗一逗，不喜爱时就随意打骂，我二十多年来就是这么活的。母亲因为我斥责大哥一次，您是不是就对我不满一次？这下可好了，您永远也不用再生气了！因为母亲再也不能……”

　　“逆子！”老太爷直接掂起拐杖狠狠砸在苏明德的膝盖上，他腿上一痛，直接跪了下去，他刚想重新站起，又被老太爷连着打上三棍，这下是全身都痛得不行，捂着那些地方忍不住喊疼。

　　还是苏明翰看不下去上前制止了老太爷继续打的动作，他扶住老太爷颤抖的身子，轻声劝解：“父亲，三弟一时不能接受母亲现在的样子，这才发狂，还请父亲手下留情。”

　　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明德，指着苏明德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不识货的傻子！你母亲和你这两天是怎么对怀明郡主的，公孙先生既然都说只愿意医治郡主，又怎么可能替你母亲医治？你大哥是顾及你母亲与你的脸面这才没在外人面前提及，你却偏偏要翻出来发疯！你这逆子！逆子啊！”

　　说至最后，老太爷也是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苏明翰急忙扶着老太爷坐下来，向那大夫说道：“大夫，还请您帮家父也看看身体！”

　　那大夫立即应声，心里却满是八卦，这苏府倒真像是个戏园子，哪哪儿都有唱戏的。公孙先生在这儿，明珠公主曾经在这儿，现在怀明郡主也在这儿，也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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