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乱想 2

　　“禀主子，与大小姐交好的小姐唯有薛大将军府的薛大小姐薛寒月和东中郎将府的孙小姐孙菲菲，只不过昨日她们二人都未曾来过苏府。”

　　苏致远扔下手中的书，脑中一团乱麻。

　　她是在骗自己么？为什么要骗自己？是不愿意展露自己的身份吗？

　　可是她面对自己时的羞涩和软声细语又并不像是厌恶自己的样子，而且、她小鹿般灵动的眼睛，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怎么会说谎呢？

　　“再去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你遗漏了！”

　　“是。”那人应声退下，只留苏致远一人在屋中沉闷思索。

　　而墨香这一边更是慌乱，一众人恍惚着回到院子中，墨香突然说道：“就知道苏白卿这个小蹄子没安好心，大少爷哪里与我有什么恩怨？我从前从未见过他！”这样好的男人，从前若是见过，她又怎么会委身苏明德做妾？

　　那婆子眼含忧虑，规劝道：“姨娘莫要这么说，今日大少爷看您的样子……实在是不同寻常。”大少爷眼中的情意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只是碍于墨香的姨娘身份不敢说的太露骨。

　　墨香走至铜镜前，伸手描摹昏黄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目线条，“自从成了姨娘，我都快要忘了从前那些男人们是怎么追捧我的了！”

　　那婆子听见墨姨娘这话立刻觉察出其中的不妥，猛然抬头说道：“姨娘！您万万不能再被迷了心窍，上一次二皇子之事只是有些苗头，大小姐就揪着这件事不放到如今；若是沾染上大少爷，后果不堪设想啊！”

　　墨香现在听见苏白卿的名字都显得不耐烦，“我只不过一说，嬷嬷你着急什么？大少爷那等人是随意就能勾引到手的么？再说了，他迟早会查到今日无人来过府上，再过些时日，他自然会明白我是他三叔父的妾室。”

　　再过些时日吧！至少这段时间里，让她享受一遭从前未嫁人时的少女心事。

　　看着墨香如此清醒，嬷嬷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姨娘心里有数绝不越界，那便都不是什么大事。

　　彼时，他们都不明白，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情非得已。

　　——分界线——

　　苏致远迈步进入福嘉堂中，老太爷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春日的暖阳，身旁的小茶几上摆着时下新鲜的水果和一些刚做出来软糯的芙蓉糕，周围有两个下人在一旁守候着，就等着老太爷一声吩咐。

　　那二人看见苏致远进院子立即行礼道：“见过大少爷。”

　　老太爷也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一眼苏致远后招呼道：“是致远孙儿来了啊！先去见见你祖母吧！”

　　苏致远应声走入福嘉堂内，祖母爱热闹，往日里福嘉堂中都是人声鼎沸，现在虽是白日，伺候的每一个人却都是神情僵直，多少都带着不情愿。

　　祖母中风已形同废人，伺候得再好也没人明白，更不要提夸奖和赏赐，所以这些下人们做事难免惫懒起来。或许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好好做事，一是因为老太爷天天来这屋外晒太阳，等同于监视她们做事，二就是卉珍那一日死去时的可怖模样依然烙印在众人心间。

　　面对这样的现实，苏致远也只能无力地叹一口气，他可以和父亲一样威吓这帮人一番，他们或许可以再尽心尽力地伺候祖母几日，然后还是回到现在的样子，更或许会比现在更糟。祖父都只是躺在屋外而没有出言训斥，他又能够改变什么？

　　无奈地拖过身旁的木凳，苏致远拉着老夫人苍老的手缓缓诉说着。

　　“祖母，致远回来看您了。”

　　可是床上躺着的老人虽然眼睛也跟着看向了他，嘴角蠕动却说话不成调，还有口水控制不住地淌到下巴处，一旁的丫鬟轻车熟路地拿过帕子替她擦拭干净。

　　苏致远在这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祖母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副精练的样子了。

　　“祖母，究竟是怎么回事？福嘉堂中您管得森严，若是放毒也只能是里面伺候的人干的，可是福嘉堂涉及到您的事情的人手，全都是层层筛选下来的，这些人安安分分地呆在福嘉堂里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反水？”

　　老夫人突然激动得手脚抖动，眼睛更是瞪得像是要凸出来一样，眼泪与鼻涕刹那间涌了出来，整个人因为这样激烈的动作而抽搐不止。

　　苏致远没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大，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丫鬟婆子们上前压住抽搐的老夫人，苏致远看见老夫人扭曲的脸上刻骨的恨意。

　　“祖母，究竟是什么人害得你？您告诉孙儿，孙儿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老夫人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无力地颤抖。苏致远急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老夫人抖着手在苏致远的手上写字，可是由于手上抖得太厉害，苏致远根本辨别不出老夫人写的是什么。

　　“祖母，孙儿看不清！”

　　老夫人由于气愤手抖得更加厉害，急急喘了好几口气，像是气不够用似的，之后更是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嘶嘶”的哑声，眼看着就要翻白眼晕过去。

　　丫鬟婆子们慌乱地朝着外面一边跑一边喊着：“老夫人又犯病了，快去请大夫！”

　　苏致远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的手从自己的双手中无力滑落，仔细回想老夫人方才写的字究竟是什么，可是脑中仿佛是一团浆糊，连回忆都变得困难。

　　老太爷领着大夫自屋外走来，拐杖在地上一敲，整个屋子就安静了下来。

　　“慌什么慌，又不是第一次！”

　　大夫拎着药箱上前为老夫人卜脉，老太爷趁势对着苏致远说道：“致远，你跟我出来，祖父有些话要同你说！”

　　苏致远回头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祖母，不忍心地别过头去，与祖父谈一谈也好，说不准祖父知道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实情。

　　老太爷站在院子中央，身形有些佝偻，拄着拐杖的身子消瘦又矮小，苏致远突然发现祖父仿佛在这段时间内也突然变老了，不由得鼻头一酸。

　　“祖父，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祖母会被自己一手带大的丫鬟反水？”这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卉珍那丫鬟他也见过不少次，真的是祖母一手带大的，说是苏府的半个小姐也不为过，她为什么要害祖母？

　　老太爷沉声答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有猫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卉珍已死，是非黑白都化作烟云瞬息消散。”

　　“这么说来，害得祖母中风的人果然不是卉珍，而是另有其人！这人究竟是谁？是不是——苏白卿？！”苏致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着他。

　　老太爷回头毫无波澜地看他一眼，“致远，你是咱们苏府的未来，不能和你母亲与妹妹一同在后院的事情上胡闹，这只会耽误你的前程！听祖父一句话，别再管这些事，林大人离开京城时跟他一同离去，来日你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才是对你母亲和妹妹最好的保护！”

　　苏致远怎么能听得进去这样懦弱的话，立即反驳道：“祖父怎么变得如此懦弱？祖母被人欺辱到这般地步，您还要帮真正的凶手隐瞒真相，祖母若是意识清醒，怕是要又气得背过气去！”

　　老太爷拿起拐杖作势就要打他。

　　“你又知道些什么？前朝之事是你的天下，后院里、你斗不过她！”

　　“不试一试，祖父怎么知道我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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