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拆门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屋里的丫头缩着脖子将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没有听见小郎君刚才所说的话。
“四郎切莫要胡说八道，婚姻大事，可不能做儿戏，任你嘴上乱说，仔细坏了你三姐姐的名声！”苏白氏伸手将苏锦渝拉着进了屋里，轻言细语的与他仔细说着道理。
苏锦渝皱了皱眉，他有些生气的道：“我才没有乱说，外边都传遍了，洛家大郎瞧上了一个豆腐坊家的小娘子，为了她要和姐姐退亲呢。爹和大哥二哥气不过，已经抄家伙去了洛家，说是要把洛家给拆了。”
苏锦渝今年不过八岁，可是他打小就聪明，口齿伶俐，说话清楚，寥寥几句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啪嗒！”正摆弄一只雕白玉兰簪子的苏锦绣愣了，一个不注意，手上的簪子啪嗒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苏白氏看她神色不对，忙安慰道：“这事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了，你且莫要慌乱，我去前边瞧瞧再说，”
口上虽这样说，不过苏锦渝的话她却是信了大半，要知道苏锦渝虽然人小，但是却很是靠谱，从不说谎。
心里着急，苏白氏提裙就要去前边，锦绣伸手将摔成两截的玉簪子捡了起来搁在桌上，站起身来说道：“嫂嫂，我也与你一同去前边。”
苏白氏犹豫的看着她，锦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她反倒安慰起苏白氏来，道：“嫂嫂无需忧我，那洛家大郎我也只寥寥见过数面，若说与他有什么情意，那只能是诓人的。只是如今他欲弃我而去，我只想瞧瞧，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有眼无珠之人，放着我这金镶玉不要，偏偏要选那劣石泥塑。”
虽说是自己的亲事，不过除了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的慌乱，她现在却已经镇静了下来，瞧着竟然比苏白氏还要自若一些。
姑嫂二人去了正院找苏夫人，苏夫人正待在屋里拿着一个金算盘在那噼里啪啦的拨弄着——她一生气就爱拨算盘，也是一个怪癖。
苏白氏忧心忡忡的问：“娘，那洛家大郎可真是要和我们苏家退亲？”
苏氏抬眼看了锦绣一眼，伸手招呼她过来，又让丫头抬了椅子过来让苏白氏坐下，这才开口道：“这事的确是真的，刚才那洛家大郎亲自拿着定亲的玉佩上门来说是要退亲，我一问，他倒是老实，直言自己找到了想与他厮守一生的人。不过是读了些书，遇到个美人便以为那就是他的颜如玉了。”苏氏一边说一边冷笑，手下的算盘珠子被她拨弄得噼里啪啦的，显然是气狠了。
“他以为他洛大郎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苏家的娘子岂是他们洛家想结亲就结亲，想退亲就退亲的？当初结亲之时涎着脸求上来，如今有了意中人倒是想退亲了，想得倒是容易。”
苏洛两家乃是世交，那是祖辈便有的交情。当初锦绣成生的时候，苏家的人可真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去，尤其是两位老人，苏家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小娘子，更是宠着护着。
而当时苏洛两家的老爷子那是半辈子的交情，洛老爷子也极为喜欢锦绣，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娘子谁不爱？当即就取了一对龙凤玉佩给锦绣和自家大孙子订了亲。
只是如今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没了两位老人，两家感情免不了生疏了些，但是总归还是世交，以后还是姻亲，过年过节也是有所往来的，谁知道如今竟然会有这么一遭。
瞧着苏氏和苏白氏忧心生气的模样，锦绣倒是软言安慰起来了，她伸手拿了两个橘子剥了递给她们，笑道：“这倒也不是坏事，那洛大郎我还瞧不上了，如此不忠不孝没担当的男人，我嫁给他那才是倒了大霉了。”
苏白氏问：“不忠不孝？这话何解？”
锦绣解释道：“……一是那洛大郎连我这江南第一美人的苏三娘的不要，却偏偏看上一个豆腐娘子，这么一看，他显然是个眼瘸的。二说我与他婚约在前，如今他却要弃我不顾，毁约弃婚，显然是个没有担当的。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退亲乃是两家人的事，如今他却一个人上门，显然是背着苏家二老的，这便是不孝。”
她摊开双手，道：“你瞧，除了家世不错之外，他有哪点配得上我？而且啊，他的模样长得还一点都不英俊！”
作为一个颜控，长得不好看这才是最让她不开心的。
苏白氏被她的话逗笑，心中郁色倒是减缓了些许，笑道：“那洛大郎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人家也算是相貌堂堂了，学识虽不是学堂第一人，但在去年才中了秀才，也是很多人家认为的嘉婿了，也就他家三娘眼光高。
锦绣哼道：“如今他都要退亲了，难不成我还要说他好不成？就算以前在我心里他有八分好，如今也变成了八分恶。”
苏氏欣慰的看着锦绣，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天下银子赚之不尽，而男人也是多如牛毛的，今儿这个洛大郎没眼光，明儿个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若是不想嫁人，那也没关系，我们招个上门女婿，或者养些好看的面首，随你喜欢。”
苏白氏：“······”这么违背伦常纲理的话娘都说出来了，她还说他们太宠三娘，如今瞧来她才是最宠三娘的那个。
锦绣道：“但是我还是很生气，这洛大郎退亲，满江南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了，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就被这个男人给毁了！
想到这，锦绣就恨不得把洛大郎抓来揍一顿。
“对了，爹和大哥二哥是去洛家了吗？”锦绣问。
苏氏点头，道：“你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那洛大郎刚开口就被你父兄狠狠揍了一顿，如今正提拎着他去洛家讨个说法。”
她拍了拍锦绣的手，道：“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锦绣握着拳头，恶狠狠的道：“该，就给我狠狠的揍！”
闻言，苏白氏忍不住对洛家心里有些同情起来。
苏州城的人都知道苏家人是混不吝的，帮亲不帮理，一人被欺负，全族去怼人，就是这么不讲理。更别说三娘还是苏家全族最疼爱的，那更是逆鳞，碰不得的。
那厢苏淮单手拎着洛大郎像拎着一个小鸡崽子一样，一家父子三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像三座铁塔一样，走在街上妥妥的就是一道“风景线”。更别说如今苏淮手里还拎着一个人，表情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要去找茬的样子，苏州城里的百姓们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都跟在他们身后想瞧个热闹，看看究竟是哪家不长眼竟然招惹到苏家这一家煞星了。
等到了目的地，一瞧，嘿，竟然是洛家，这两家不是世交吗？怎么交恶了？
洛大郎被苏淮三父子揍得鼻青脸肿的，怕是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门房还是瞧着他今日出门穿的那一身衣裳才将人认出来。苏家父子明显来者不善，门房机灵的跑进府里去给洛家当家禀告去了。
苏淮看着洛家的大门，吩咐两个儿子，道：“去，把洛家的大门给我拆了！”
苏锦礼手里捏着个兰花指，这般姿态看起来颇有些女气，可是下脚却一点都不女气，一脚就踢得洛家红漆大门震了震，抖落下一地灰尘来。而苏家二郎苏锦才也不弱于他兄长，沉默寡言的一拳就把洛家牢固的大门打得再次颤了颤。
一脚，两拳······
随着苏大郎和苏二郎动作，洛家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得围观众人心里都是颤颤巍巍的随着门嘎吱嘎吱的声音晃悠——诶呦，要倒了，要倒了！
就在此时，洛家老爷洛秋终于出来，见这一幕他那小心肝顿时就是一颤，忙道：“别打了，别打了，苏家老弟，你我两家有事慢慢说啊！”
他这厢话一落，那边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洛夫人却瞧见了苏淮手里的洛大郎，当即哀嚎一声：“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洛家门口当即热闹极了，吵吵闹闹的像个菜市场一样。
苏大郎和苏二郎见洛老爷出来，停了手看向苏淮，苏淮喝道：“看什么看，继续！”两人又一拳一脚的开始了。
苏淮伸手把洛大郎扔到地上，原本还算俊秀的一张脸此时青紫红肿的，都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苏夫人一把抱住苏大郎，瞪着苏淮道：“苏淮，便是有什么事你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啊？不知道我儿是哪里对不住你们苏家，竟然下如此狠手！”
苏淮双眼一瞪，像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煞气，一眼瞧来苏夫人口中一噎，吓得不敢再质问什么。
“洛大郎究竟做了什么，我就不信你们两口子不知道，当初若不是看在你家老爷子的份上，我岂会把我的宝贝疙瘩许配给洛大郎？”
他这话一出，苏夫人脸上便露出几分心虚出来，倒是洛老爷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道：“苏老弟，你这话作何解？”
他看了一眼捂着脸的洛大郎，看他别过脸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惊道：“难不成，是我家大郎做了什么错事？”
苏淮伸手拿出两家结亲的玉佩来，将玉佩狠狠的执在地上，怒道：“洛秋，既然你们洛家不愿，那你我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他走到洛家大门前，突然一脚狠狠踢出，他这一脚踢在洛家大门之上，只听见洛家几十年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牙酸之声，在众人眼中轰然倒下。
苏淮道：“洛秋，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自己去问你的妻儿！我们苏家，可不是任人欺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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