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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九重宫阙烟尘生(四)


  “皇宫?”黄维忠将这两字字眼咀嚼了半天,哑着嗓子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人以为这京中还能找到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呢?”南宫越云淡风轻地说着。见黄维忠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南宫越按住腰间的长剑,道:“从现在开始,黄大人不能离开我身边须臾。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便不是在下的责任了。另外,黄大人最好好好想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可能落在歹人手上。若是想出来了,一定要告诉我,莫让在下措手不及。”

  黄维忠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强忍着怒火,道:“云统领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

  南宫越沿着游廊走了几步,道:“黄大人不会是想站在侧门口跟我说话吧。”黄维忠恨恨地哼了一声,不得不紧紧跟上。

  “那些贼人为什么刺杀你,黄大人应该很明白。”听南宫越如此说道,黄维忠粗声道:“老夫乃当朝首辅,刺杀老夫便能动摇朝臣之心,威胁大胤国本。”

  南宫越嘻嘻一笑,道:“说得没错,杀了你确实会让朝臣人心惶惶,不过动摇国本……黄大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见黄维忠有些恼羞成怒,南宫越抱着双臂道:“实话告诉你,一开始我也以为那些人的目的是要你的命。不过,在我看过现场后,我发现如果真是这样,你根本逃不掉。我问了事发时最先赶来的侍卫,于是我断定,那明明就是一场演出来给人看的骗局。”

  犹如五雷轰顶,黄维忠愣住了。只是短短一霎,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眼中腾起了恐惧,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衣袖。

  似乎很乐意见到黄维忠这副模样,南宫越笑了,眼中颇有些兴致勃勃,她笑道:“不愧是黄大人,一点就透。那场刺杀,根本就是假的。”

  黄维忠哆嗦着嘴皮,好一阵才说道:“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之前不说。”

  南宫越冷眼看着他,道:“像您这样历经三朝,经历过怀幽庶人之乱的元老,岂是刺杀能威胁到你的?影卫入府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你对影卫的厌恶,大胤上下谁不知道。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有那些贼人用了什么来威胁你,使你根本不想拒绝影卫的保护——甚至可以说,十分之乐意。”

  见黄维忠不再说话,南宫越又道:“你应该知道,高如海死了。”黄维忠有些僵硬地点点头,道:“你怀疑是我?”

  “高如海死在刑部大牢。他的死我一点都不意外。”见黄维忠没有说话,南宫越继续说道:“很久之前,我就知道那伙歹人和高如海有来往。可是为什么我们影卫没有带走高尚书呢?”

  南宫越眼中露出几分顽皮,仿佛一个孩子做了件顶坏的恶作剧,正等着看大人们的反应。黄维忠突然感到深深的恐怖,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颤悠悠地指着南宫越道:“你们……算定了有人要杀他!”

  “是啊,我算准了那些人要干掉他。因为……”南宫越突然逼近黄维忠,压低声音道:“干掉他,有些事的真相就只有你知、他们知了。死在异族主子手里,不是很适合他这种卖国求荣的人么?”她冷冷轻笑,“十年前,高如海还只是宣大总兵麾下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为什么紫荆关沦陷后,他不但没被降罪,反倒进了兵部,更在第二年便坐上侍郎的位置?黄大人,你久经宦海,能告诉我这其中的关窍么?”

  黄维忠一声惊呼,仿佛见了鬼一般,指着南宫越,浑身颤抖,仿若筛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是谁……是谁让你问这些的!是皇帝还是……”他面如死灰,额上冷汗涔涔滴落,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镇定。

  南宫越侧过身子,道:“我?我是影卫的副统领云啊!奉皇名保护大人周全。”她粲然一笑,继续说道:“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想求教于您,看把您吓得!”

  南宫越笑起来十分好看,可是在黄维忠眼中,那笑容仿佛催命的刀锋,剐得他全身冰冷。“黄大人,他们其实不知道,就算高如海活着,就算陈年旧事成为街头巷尾贩夫走卒的谈资,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南宫越淡淡地说着,“大人一向爱惜羽翼,自然不会让流言蜚语玷污清白——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黄维忠没有理她,两腮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南宫越看在眼里,脸冷得像冰。一阵朔风卷得枯叶贴着地面打着滚,颇有些狼狈,她稍稍欠了欠身,道:“起风了,大人还是进屋比较好。”

  待黄维忠佝偻着背,一步一顿地走进书斋,南宫越抬眼望着清冽的苍穹,喃喃自语道:“京中的风啊,何时才能停歇。”

  虽然已经立了春,不过因着还未出九,天黑得快,堪堪戌时,天已经黑透了。

  然则上元的京城,并无夜晚一说。夜幕甫降,大街小巷便次第亮了起来,倒比白日里还热闹几分。灯市中搭着数十座高高的灯架,俱悬灯无数。四下罗列诸般买卖,赏灯的男男女女花红柳绿,来往车马如龙似水。

  东西大街上的灯架如两条琉璃巨龙,蜿蜒着在承天门前和龙。承天门前竖着一座巨大的鳌山,翠帆竞飞,珠障争辉,无数明灯似天女织就的璀璨锦缎,将承天门映照得如同蓬莱仙山一般,便是天空一轮烂银明月也失了光华。

  一声号角传来,承天门轰然洞开。一队全副披挂、刀剑出鞘、弓/弩上弦的禁卫护着一乘御辇一乘凤轿缓缓出了皇城。围着鳌山的观灯之人听得动静,舍了那珠宝乾坤般的火树银花,不拒男女老少,纷纷冲着那轿辇叩首。当先一名执金吾大声道:“今日上元,无论夜禁,陛下与民同乐!”此语一出,惹得一片山呼“万岁”之声,却无人注意到承天门在仪仗出门后便悄悄紧闭。

  御辇向着丽正门行去。青羊目不斜视地守着辇侧,左手紧紧扣着腰间长刀。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腰刀出鞘,向着御辇前斩去。一阵叮叮当当后,依旧有数枝利箭射入辇中。只听辇中人一声闷哼,似是受伤颇重。

  青羊大喝道:“护驾!护驾!”他顾不得身后宫女内侍的惊呼,手握长刀,凛然立在御辇前。辇中传来粗重的喘息,郭新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帽子跌落在地,红着眼睛扑在御辇上,声嘶力竭地叫道:“陛下!陛下!”他回头嘶吼着,“御医!快传御医!”

  紧跟在御辇后的凤轿已经被射成了一个刺猬,一丝鲜血从轿门下徐徐流出,两个宫女倒在轿旁,身中数箭。劫后余生的宫女内侍们乱成一团,有那么几个胆大的,跟着郭新,颤声叫着“护驾”。

  玩灯的人群登时乱了。百姓们哪见过这番阵势,哭爹的、叫娘的、寻子的、找夫郎的,纷纷夺路而逃。孰料杀声四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头脸都裹着黑布的凶徒,手持利刃,见人便砍,口中更喊着“皇帝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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