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杨氏这边终是发起狠来，将耳环从博古耳上拽了下来，博古叫了一声，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有血从指缝间流了下来，滴到博古的衣服上染红了一小片

　　杨氏手中紧紧握住沾了血的耳环，扶起一旁的清和，冲着博古在的方向就冷笑着说道：“下贱货色，你以为李乾能娶你？还是以为李乾娶了你，你就能拿前一位的物件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一鲜卑人也敢拿世家娘子的东西，你也配！真真是可笑至极！”

　　博古脸色惨白，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她也是后怕了，怕这事情传了出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前段时间下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杨氏看也没看她，径直拿了箱笼收拾东西就带着清和搬了出来

　　等到清和阿婆带着孙子回来的时候，家中就是一片狼藉，东西少了一小半。老人楞了一下，问博古：“这是怎么了？”

　　博古原来还是满脸焦急地坐在床上，一听老人的话，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杨氏，杨氏带着清和离开了？”

　　“离开了？真是什么话？”

　　博古站在床边，手里攥着衣服懦懦说不出话。老人站在帐篷门口牵着孩子，也一语不发

　　现下这种情况，博古和其他人怎么样了，杨氏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满脑子怒气的拉着清和走了好远才停了下来，清和还是第一次见到杨氏发这样大的火气，也不敢出声

　　如今李乾家是不能回去了，好在杨氏自己也是有帐篷的，只不过不常回去，现在也只能先去那里再另想别的办法了

　　杨氏的帐篷还是当年方氏与她初到武川镇时买下的，由于当时二人怕惹眼，只是买了一个小小的足够两个人的帐篷。自从方氏出嫁后便是杨氏一人居住，直到方氏身死后，为了照顾清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了，平日里最多是白天回来打扫帐篷，以免落灰太多

　　杨氏带着清和到了自己的帐篷内才发现，清和的手掌在地上擦破了皮

　　清和一路上都乖乖跟着杨氏，一句喊疼的话都没有说，杨氏捉住清和的手，心疼她“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清和摇摇头，只是静静抱住杨氏，杨氏叹口气：“清和，咱们现在这里生活，有什么事情还是等你兄兄回来，再做定夺吧”对于清和的前路，杨氏也忧心起来，如若李乾最后真的娶博古为妻，清和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给清和处理伤口，但是杨氏这里并没有什么药膏，只好带着清和去了王氏那里

　　清和受伤本来就不是小事，王氏自然会多加询问，这一问就问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王氏在自家帐篷中大骂博古，又是心疼清和的小手，拿了家中最好的药出来给清和敷上，狸奴凑了上来想跟清和玩，结果却被自己的家家抱走不许他吵闹清和

　　王氏听了杨氏的话也皱起了眉头：“那现在，你和清和住在哪里？”

　　“在我家娘子没有出嫁时住的那个帐篷里面”

　　“那里？”王氏是知道杨氏说的地方，只是那里太靠近兵镇外围了

　　当初方氏与杨氏随着戴罪流放的父亲来到武川镇，本就是两个女子在边境生活，特意挑选了一处较为清净的地方安家，王氏与方氏本来就是旧相识，那处帐篷和地方，还是王氏父母当初卖给她们的

　　王氏回想了一下，向杨氏问道：“是不是太过偏僻了？”

　　“也只能先这样住下，等我家姑爷回来再说下面的事情吧”

　　王氏本想张口留下二人在家里住，但是话到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王氏清楚杨氏为人，知道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本以为今日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的是清和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热，吓得杨氏抱着她赶快去找王氏，孩子高热最易引起夭折

　　王氏请了镇子中的大巫前来看病

　　武川镇等边境六镇是没有什么医者的，因为正规的医家都不愿来这样的地方，这六镇原来是好去处，但如今这里多是流放之地，哪里还有人愿意来

　　再加之医者大多是汉人，没有汉人愿意来这都是胡人的地界，没有多少医者想来这苦寒之地给鲜卑人看病治伤，所以六镇中大多是鲜卑的巫来给人们诊治

　　虽然自古巫医是不分家的但是杨氏却对鲜卑的巫并不喜，可是这里再没有其他人懂得医术了

　　武川镇的巫者是个老人，对于这样晚被召来，他也没有太多抱怨，到了之后就给清和灌下去一种随身带着的黑汁子，杨氏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好在清和喝下去才半个时辰就不烧了，杨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这个巫打扮就与常人不同，穿着黑羽制成的披风与冠，褶皱的脸上画着一道道醒目的白色与红色的条纹，在烛火的照耀下，看着有些渗人

　　他给清和喝下自己带来的药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退到一旁，仔细看了清和很长时间，他静静地站在后面，一点声息也没有

　　杨氏的整个精力全集中在清和那里，根本没有在意这名老人站在身后一直观察清和，他嘴中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氏站在一旁，自然是看到了大巫所做的一切，但是她也没有敢打断老者的动作。等到老者嘴停了下来，向帐外一指后，盯着王氏，意思很明显，这是请王氏到外面去

　　王氏哪里敢推辞，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帐篷外面

　　已是深夜时分，帐篷外面一片漆黑，王氏看不清老者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苍老的声音：“两日后夜间，还请夫人带着这名女童来我的帐篷”

　　王氏自是不敢多问，恭敬的送走巫

　　从外面进到帐篷里，王氏越发拿不定主意，巫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两日后是好是坏

　　帐内，杨氏正在照顾清和，对旁的事情根本没有关心，王氏也知现在不是好时机与杨氏说这些事情

　　王氏让这件事弄得一夜无眠，总是不断回想起巫当时的口气和神色，可是越想当时的情形就越模糊，每一遍回想的结果都会有差异，弄得人好不心烦，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王氏憋不住话，第二日天一亮就和杨氏说起昨天巫走时的嘱咐

　　“妹妹，你看这事到底是好是坏？”王氏说完了大概，忙反问杨氏

　　杨氏面露沉思之色，半天没有开口，王氏本就是个急性子，“哎呦，你快说说，明日就要带清和去了，你到底是怎样想的，拿个主意与我说说”

　　王氏看杨氏还不开口，只能继续说：“如果明日你不愿带着清和前去，那今日就带着她出镇去，到我妹妹那里去住几日，如若不然，留在镇中，不管你藏到哪里，巫都会把你找出来。我知你并不信这些，但是我生长在武川镇，这巫是有大本事的”

　　杨氏听了王氏的话，“既然姐姐说这位巫有大本事，明日不妨去看一看”

　　“可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镇中的这位巫，已经好久都不让人出入他的帐篷了”

　　“既然猜不透，那就不要猜了。明日就知晓了”

　　第二日晚上，王氏安顿好家中的三个孩子便陪着杨氏与清和前往巫所在的帐篷，因清和刚刚病愈，杨氏怕清和劳累，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

　　今夜月光如华，脚下的泥土路都被照得一清二楚，王氏与杨氏很快就到了巫的帐篷

　　在鲜卑人中巫的地位很高，只是这都是以前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如今只有边境六镇的镇子中才有一到两位巫，其余各州之中早就找不到巫的存在，尤其是皇帝汉化之后，巫也渐渐消失了

　　但是边境六镇还保持着完整的鲜卑文化与习俗，随着汉化的发展，这种鲜卑意识反而更加浓烈，巫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存在了，因为这里还有属于他的信众

　　武川镇的巫住在镇子的最中心，这里也是镇中最安全的地方，他的帐篷堪比镇将，平日里并没有人敢在这里多停留

　　让王氏与杨氏没有想到的是，帐篷外竟然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走近才发现是巫的徒弟，正站在帐外等着人前来

　　两人不敢多话，随着这名小童进了帐篷

　　前两日晚上前来的那名大巫此刻正坐在帐篷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被杨氏抱在怀里的清和，帐篷内静悄悄的，无人说一句话

　　巫看了清和很长时间，突然对着杨氏说：“将她给我”他说的是鲜卑话，加之声音低哑，杨氏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还是王氏又重复一遍告知杨氏，杨氏才懂了对面老者的意思

　　这名巫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就连当日前往王氏那里的时候都是让徒弟扶着才能前行，这样的一个人，谁都没有想到他突然从坐垫上起身快步走来，直接抢走了杨氏怀中的清和

　　杨氏只感到手中一空，清和就脱离了她的怀抱，她当时只不过看了一眼老者的眼睛，一下子就没了知觉和记忆，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连清和被人抱走都没有感觉。等到老者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杨氏心里面感到有些害怕，她平日里虽然嘴上说不信这些，但是怎么可能完全不信，看见巫抱走了清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抢回来，这样会不会招来老者的记恨，影响到清和

　　她一犹豫，巫便抱着清和坐回了垫子中。他干瘪而粗糙的手指在清和的脸上慢慢划过，许是被人摸得不舒服，清和嗯嗯了几声但是并没有醒来

　　杨氏本是不放心，但看他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举动，便也没有进一步抢过清和来

　　他抱着清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清和交还给杨氏，对着王氏说：“叱罗家有登顶之势”

　　一句话让王氏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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